番外一

　　今日正好是520， 一個用字數諧音堆起來的情人節，這晚各大酒店都爆滿，街上都是成雙成對， 車輛人數都不少，街道略微有些擁擠， 一輛黑色的悍馬被堵在十字路口， 龜速前行。

　　老陳看了眼後視鏡，看著這離家多年的賀家大少， 他詢問：「先回家嗎？」

　　從特種兵退下來後， 賀霖一直在軍區操練新兵，這些年升了上校， 卻是遠赴藏區，一去就是兩三年。

　　如今， 氣勢更盛，更難以捉摸。

　　賀霖往外看一眼，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全是小情侶。

　　他整理了下袖子， 道：「去香榭公寓。」

　　老陳愣了下， 那不是沈伊的公寓嗎？這個自己離開了賀家再也沒有回來過的女孩，最後一次回來還是夏珍去世的那一天， 女孩回來後， 參加完了葬禮， 就再次離開， 從此就真沒再見過人。

　　賀家一直有關注她最近的一些動態。網路上的那些他們不懂， 只知道沈伊混得也還算可以。

　　有賀家每年股權的分紅，她應當是不缺錢的。

　　沒想到賀少居然也知道沈伊如今住的地方，老陳應了一聲，等著紅路燈一過，便拐了個彎，往中心區的香榭公寓開去，開了沒多遠，卻聽見消防車的聲音，以及香榭公寓大門外看熱鬧的人群。

　　遠遠的，似乎是出事了。

　　路堵得更嚴重了，老陳轉頭詢問賀霖：「賀少，還去嗎？」

　　賀霖沒應，只是搖下車窗，往外看一眼，這時，從香榭公寓大門往外走的幾個捂著臉的女人正在說話：「沈伊嗎？是不是她？好像就是她那套房子出了事....」

　　老陳身子一僵。

　　再反應過來，賀霖推開車門下去了，老陳趕緊也推開車門，跟著下去，喊道：「賀少。」

　　賀霖人高馬大，穿著軍裝，一路往香榭公寓大門走去，消防車已經開到出事的D棟。

　　消防隊隊長下來佈置工作，從這裡往上看，18樓窗戶滾滾濃煙，火苗竄得無比之快。

　　一路走，還有記者在旁邊對著鏡頭說：「5月20日淩晨十二點半，香榭公寓D棟1806號發生了嚴重的火災，這間公寓所住的是一名女星，這名女星叫沈伊，沈伊就是那個剛剛演完《錯位》的女四女演員，沒錯，演技很爛的那個....」

　　賀霖下顎繃緊，來到樓梯口，直接越過警戒線，上樓，消防隊隊長嚇了一跳，認出了他。

　　「賀少。」

　　賀霖沒應，推開逃生門，飛快地往上走，直接上了頂樓，消防隊隊長拉住：「賀少，您這是？」

　　「我下去。」賀霖語氣很冷，從面容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可是他這氣勢又十分嚇人。

　　消防隊隊長說：「樓下火勢太大了，現在正在滅火，我正準備下去，賀少你現在不適合下去。」

　　賀霖沒應，已經放繩了，他拉過勾，勾住身子，俐落地翻身，勾帶著他往下，男人動作迅速，俐落乾淨，消防隊隊長反應過來急忙跟著下去。

　　賀霖踹開了窗戶，玻璃應聲而碎，他進入房裡。

　　火光配合著滋滋的聲響，屋裡一片狼藉，火苗飛快地往這邊竄，賀霖聽到了喊疼的聲音。

　　那一聲疼令他渾身一震，他甚至沒來得及捂住口鼻，遠遠地，在廚房的位置，隱約看到一個捲縮的身體，而身後，消防隊隊長大喊道：「賀少...」

　　他聽不見別人的聲音，只聽見那隱約的喊疼聲，水一路往裡噴，可是位置不夠，火勢集中點在廚房那邊，賀霖拉著水管，打開閘口，嘩啦一聲水柱往外灑，賀霖全身沒有一點防護，終於進到了廚房，水柱灑向了那個捲縮著身子的女孩。

　　賀霖看不清她的長相了。

　　認不出她了。

　　他站在火勢的包圍的中心點，將水管扔了，蹲下，將血肉模糊的人兒抱了起來。

　　「沈伊？」

　　賀崢再娶，電話通知的他，他還在部隊裡，他尊重賀崢，跟賀崢要再娶的那個女人匆匆見了一面，並從父親那裡知道，再娶的女人會帶一個女孩回來，那時他沒見過對方，便再次出了任務。

　　而第一次見到沈伊，是在沈伊十五歲那一年。

　　他一身軍裝，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進了門，女孩子穿著白色的睡裙，赤腳從樓梯上走下來，女孩發燒，滿臉通紅，眼眸裡帶著水光，細白可見血管的手臂搭在扶手上，腳丫子在地板上有點瑟縮的樣子，她眼眸裡全是水光，迷迷糊糊地看著進來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嗓音軟軟的，十分嬌嫩：「你回來啦？」

　　他腳步微一頓，嗯了一聲：「我回來了。」

　　眼眸卻上下審視著她，她也看著他，他用男人的眼眸看著這個女孩，女孩卻不知他是誰，看著看著，她膝蓋一軟，賀霖伸手，將她摟住，又軟又細的腰肢仿佛一折就斷，她倒在他懷裡。

　　賀霖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她，眼睛，眉毛，鼻樑，嘴唇，皮膚白得可見血管，白色裙子輕薄得很。

　　臉上帶著紅暈，肌膚發燙。

　　他看了一會，攔腰，將她抱了起來，走上臺階時，低頭仍然看著懷裡的她，上到了三樓，發現僅剩的那間房間裝修好了，他抱著她進去，放到了床上，女孩子一沾床，身子便捲縮了起來，順手抱著那白色的絨被。

　　賀霖看著她，好了好一會，伸手撥了下她額頭的髮絲，問道：「你叫什麼？」

　　他不記得父親在電話裡說那個帶回來的女孩叫什麼名字了。

　　女孩子呼吸不均勻，鼻子塞住了氣，回應他的只有她小嘴裡的呼呼聲，賀霖伸手，順著臉撫摸，皮膚細膩，可見細小的絨毛，床頭擺著一瓶水還有兩盒藥片。

　　「賀少？」周姨疑惑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賀霖轉身，看她一眼，周姨一看他，欣喜地走進來：「你回來了？先生不知道吧？我去喊他。」

　　周姨說完了轉身，往外走，賀霖卻喊住：「等會。」

　　「什麼？」周姨停下腳步，看著賀霖坐在沈伊的床邊，她愣了愣，這才發現有什麼不對。

　　她看著床上的那個女孩，神情有些複雜，又看著賀霖，想說，這是....夏珍帶來的女孩，最後她還沒開口，就見賀霖問道：「她叫什麼？」

　　周姨愣了下，隨後順著他視線往下，看到床上的女孩，立即反應道：「她叫沈伊。」

　　賀霖：「嗯。」

　　周姨很疑惑，賀少怎麼會在沈伊的房間，她又道：「她發燒了，剛吃了藥。」

　　「知道。」

　　「賀少.....」

　　「你出去吧。」賀霖眼眸繼續落在床上女孩子的身上，周姨心情更複雜了，她很想告訴賀霖，這女孩子可不像表面那麼溫順。

　　周姨出去後，想了下，加快腳步下樓，去打電話給賀崢，家裡的兩個女人都生病了，女孩子的媽也發燒了。

　　賀霖低頭，捏著她的臉，將她的臉捏了過來，問道：「你叫沈伊？」

　　可是女孩子熟睡著，沒有應話。

　　他專注地看著她，眼眸微深。

　　「賀少！賀少！」消防隊隊長的聲音由遠而近，屋裡的火已經滅了，白色的牆壁成了黑色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視窗進來，消防隊隊長看到賀霖抱著的人，神情僵了下，隨後他伸手拉了賀霖一下，低聲道：「賀少，醫生來了。」

　　擔架在旁邊放下，賀霖才緩慢地轉過頭，看著那擔架，他閉了閉眼睛。

　　醫護人員將她送上了擔架，賀霖站起來，身子晃了下，消防隊隊長低聲道：「賀少，您還好嗎？」

　　賀霖沒應，跟著擔架，下了樓。

　　老陳一直在下面等著，十分焦急，一看到賀霖跟著進了窗戶更是急，這會兒看到賀霖下來，他大鬆一口氣，隨後轉頭卻看到那擔架，擔架上....老陳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他走上前，喊賀霖。

　　「賀少。」

　　賀霖沒應，他身上有血也有黏糊的肉塊，去了醫院。

　　他的視線一直在擔架上。

　　四個小時後。

　　醫生走了出來，看著賀霖，搖了搖頭。

　　按人送來的模樣，就知道，基本沒救了，她距離就在火點的中心，廚房那裡是重地，整個人在火裡待的時間至少二十分鐘。

　　面目全非，她脖子上的紅寶石才能認出是她，毛髮驗證也出來了，跟沈伊的吻合。

　　賀霖下顎繃緊，好一會，他拔出腰間的槍，指著醫生：「你再說一遍。」

　　走廊裡，所有人都慌了。

　　醫生很鎮定，他也是從軍醫退下來的，他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吻合。」

　　「賀少，你這是幹什麼啊？」老陳大著膽子上前道。

　　賀霖一句話沒應，仍然用槍指著醫生，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賀霖跟醫生對視好一會。

　　才收回了槍，臉冷得如寒雪天，眼眸裡全是冷漠。

　　這時，秦雋遞過來一份檔，放到他手裡，道：「這些年，黑她的都是詩柔，你什麼時候發現詩柔不對勁的？」

　　他低頭，看著文件。

　　什麼時候？

　　年頭詩柔到藏區看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