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奶娘（12）

　她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宴清清閉上眼，她一時接受不了自己和當兒子養大的孩子上了床。殷珏深剛進來時的呼喚好似重現在耳邊，一聲聲奶娘吵得她心煩意亂。她確實沒有什么節操，可不代表她能馬上接受和“兒子”做愛的事實，甚至還爽得到現在腿都在發軟。

　“深兒，你怎么會在這。”宴清清淡淡的問道，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她隨意的將被子扯過來蓋在身上，遮掩住赤裸的身軀。手背及纖細的手腕輕壓在眼睛上，很是疲憊的模樣。

　殷珏深想過奶娘會有什么反應，是生氣的將他趕出去，還是不再理會他，但他沒有想到奶娘的反應會如此冷淡，好似距離在一瞬間被拉遠。以往的溫柔疼愛都是鏡中花水中月，隨著她說出的話一點點破碎。

　他有些慌起來。

　“奶娘……”他幹幹的叫著宴清清，試探地去抓宴清清平放在身邊的左手，“深兒喜歡奶娘……”

　宴清清像是被電了一樣的抽開，抬手的力氣太大，手背和殷珏深的手心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更是讓殷珏深心中一涼。

　平日里他歡快的牽她抱她，她也從未抗拒過。奶娘目盲，此刻卻遮住眼睛。

　“出去吧，”宴清清能感受到殷珏深的害怕，可她不想理會，“皇子殿下。”

　“奶娘！”

　宴清清多一個字都不想理會他，還沉浸在自己跌破節操底線的悵然中出不來。

　殷珏深見宴清清是真的不願搭理他，心漸漸冷了下來。如今是夏日，殿中的冰很充足。換做平常，殷珏深只會覺得太熱，畢竟十五六歲的少年火氣正旺。可現在他卻像活在冬日，且渾身赤裸的浸泡在冰涼透骨的水中，被寒意包裹。

　宴清清聽著耳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沒聽到殷珏深離開的動靜。強忍著起來的慾望，遏制自己的擔心。

　殷珏深表裡不一她是知道的，新一批的宮人換過來還沒調教好，許多次她都聽到他們在討論殷珏深的兩副模樣。不過即使宮人們不談，她也能隱約知道殷珏深對外不是這個樣子。

　【妹咂……泥不用……嗞……這么糾結嗞嗞嗞……】熟悉的電子音斷斷續續的出現，宴清清差點驚得動了動，下身立馬流出了一股溫熱。

　[000！你是被送回廠里維修了嗎！]

　【窩才……嗞嗞……沒有被送回……嗞嗞……修】000很是委屈。

　[那你是怎么了？]

　【都怪……嗞嗞……們……故意……嗞……搗亂……窩好不容易……嗞……出……來的】

　[……]，宴清清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對一個智能生物，安慰有用嗎？

　【窩努力粗來……嗞……是為……告訴你……殷珏深……嗞……是男主——嗞拉】，說完這句話，000徹底斷了信號。

　那嗞拉的破電流聲徹底消失，宴清清覺得耳邊一清。雖然這么說有點不厚道，但她確實覺得剛才的000挺吵的。

　000的及時出現讓宴清清有了一種罪惡感轉移的錯覺。她其實察覺得到，每個世界的男主對她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纏上來。殷珏深還是嬰兒的時候，就特別愛粘著他。她早該猜到的。

　這么一想，宴清清又覺得睡了也沒什么了。她來這裡，本來就是就是為了滿足自己，順便睡了男主採集荷爾蒙。只不過是睡男主的同時把他養大而已……這不算什么吧。

　宴清清不斷的自我安慰，可最終還是不能用這個看似合理的解釋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乾脆放棄掙扎，準備起身去洗一下身體。一身汗就算了，下體還滿是和殷珏深做愛後的情動分泌物，讓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睜眼的瞬間，她就僵住了。

　雖然很模糊，像是被蓋幾層薄紗，所有的東西都是重重疊疊的，顏色混雜。一片漆黑的世界不見了，眼前似乎被染上了色彩，搖曳的燭火是她看得最清楚的東西，一點一點晃進她的視線。

　她……能看見了？

　宴清清扶著床柱站起來，有些驚喜又有些害怕的邁步。她太久沒有自己走過路，都快忘了不需要攙扶的感覺。她一絲不掛，就這樣好奇的向前走去。兩手伸著，在空氣中摸索，一步步往桌邊走去。

　不知道踩到什么，宴清清身子一斜，就像旁邊歪著倒下去——

　沒有迎來堅硬的地面，也沒有感到跌倒的痛苦，反而被一個擁入一個堅實的胸膛。

　“奶娘，小心。”

　殷珏深其實一直沒有走，他穿好內衫便在床邊席地而坐，看著奶娘起來不敢吭聲，只是一直望著她。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奶娘眼中褪去黯淡，變得靈動起來。她的眼中還有著茫然，可更多的是好奇和高興。

　一種猜測從心中出現，還沒來得及深思，便看到奶娘踩到不知何時掉落的茶杯，斜斜的就要摔倒。

　他下意識的就衝上去將她抱住，此時此刻，已經忘了要隱藏自己的存在。

　雖然心中還是過不去心中的坎，但能看到的喜悅和000給出的信息，無疑讓她心安了一些。這會對殷珏深的懷抱也沒那么抗拒了。

　“你怎么沒走？”

　殷珏深一聽這軟化的語氣，立刻打蛇隨棍上，撒嬌張口就來。

　“深兒不敢走，要等奶娘不生深兒的氣再走……”

　他已經比宴清清高很多了，此時彎下腰，將臉埋在宴清清的肩窩中，熱熱的呼吸噴灑在宴清清的頸上。長臂摟住她的腰，手掌接觸的她的皮膚，細膩而柔滑。剛開葷的少年頗有些心猿意馬，但還是強忍住了。

　“深兒錯了，都怪那酒惹事。”語氣溫軟，字字清晰。

　在殷珏深的呼吸覆上來時，宴清清就已經軟了雙腿。更何況她身無一縷，他的掌心又很熱，覆在肌膚上，讓她差點就打了個激靈。少年荷爾蒙的氣息包圍住她，身上好似還殘留剛才肉體糾纏時染上的味道。被擁入懷中的安全感滿滿充盈在身體裡，耳邊是少年不害臊的撒嬌。

　這讓宴清清軟了心腸。

　“行了，回去睡吧。”夜色已深，殷珏深白日還有事要處理，秉著關愛孩子身心健康的原則，宴清清軟了聲調，命他回去。

　“奶娘和深兒一起回吧……這”

　話還沒說完，宴清清眉眼一橫，打斷他，“殷珏深，不要得寸進尺啊。”

　她很難得叫一次殷珏深全名的，一旦叫了，那一定是非常嚴肅的態度。

　“可是奶娘，這裡根本不能睡了啊。”少年很委屈，“床榻上都濕了……”

　“停，”提到床榻濕了，宴清清這個老司機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我去偏殿睡，你也回你的屋子裡去。”

　“奶娘——”

　“回去。”

　宴清清很是無情又冷酷，對剛破處的少年毫無疼愛之心。

　“那深兒扶奶娘去偏殿，”殷珏深進行最後的掙扎，拿起衣物給宴清清裹上，“奶娘眼睛不好，行動不便。”

　“……好。”

　“奶娘是不是能看見了？”

　“不是。”

　“您剛才和往常走的不一樣。”

　“意外。”

　……

　聲音漸漸遠去，沒有人看到那被扶著的女子，掌心裡泛起了淡淡銀光，一朵雪蓮慢慢盛開。幾息之後，銀光消散，掌心又恢復了原樣。

　*另一個時間*

　霜華還是那一身白衣，只是比來的時候更加消瘦。她靜靜地坐在御花園的石凳上，凝視著淡得已經快要消失得雪蓮紋路。微不可查的銀光在紋路中游走，像是在努力減緩掌紋的消失。

　“明天就是最後一次了……”她喃喃道，“成與敗，便看這一次了。”

　“霜華姑娘。”衍生的站在八角亭外，面色冷淡。

　他是不太願意看到皇上跟著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胡鬧的，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皇上連下位帝王都選好並親自培養，一心想留在夢裡，再不醒來。所以他看到霜華，就恨不得用些手段收拾她。奈何皇上平日里從不見她，也不關注她，卻派了人守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讓他無從下手。

　“皇上召你過去。”

　“知道了。”不再看自己的手掌，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如第一次來到皇宮時一樣的冰冷高貴，不懼任何人與事。她的背脊挺得筆直，腳步邁得很穩，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堅定。

　她知道這個太監不待見她，因為在他眼中，是她將皇上帶入歧途。雖然事實如此，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她能平安活到現在，靠的是族人的庇佑。如果連她都放棄了拯救華砂，那她的罪責，比先帝更大。

　只要能改變華砂的命運，她能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殷珏深撫摸著一塊玉雕，眼中滿是思念和等待。孟東隅立在一旁，好奇的瞄著。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覺得雕出的女子很美。

　“很好奇？”殷珏深在孟東隅看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撫摸著玉人的臉，柔情似水。

　孟東隅其實感覺有些害怕。這幾個月來，他受到了極其嚴酷的教導，甚至在夢中都會看到皇上冷肅無情的臉。這會看到殷珏深溫情的樣子，感覺背後一陣冷颼颼的。

　“沒、沒有。”

　許是想著快要回到過去了，殷珏深心情挺好。薄唇一揚，頗為愉快的給孟東隅解釋起來。

　“她是朕的奶娘。”

　奶娘？皇上的奶娘？孟東隅連禮儀都忘了，嘴巴張大，一臉吃驚。

　不說這奶娘的年紀多大了，皇上身邊根本沒見到過女子。況且，一國之帝，溫柔的撫摸著雕著奶娘模樣的玉人，這簡直罔顧倫常。

　“朕找到你，便是要你繼承朕的江山。”殷珏深淡淡的說，“朕已給你佈置好，以後，你要好好理政，不可懈怠。”

　“那您呢？”

　孟東隅也想過，為什么他會被召進宮來接受培養。本以為是皇上膝下無子，早些培養以免將來措手不及。萬萬沒想到，皇上根本就沒打算繼續坐在這個皇位上！

　“皇上，這太倉促了！”

　“不，”殷珏深沒有顧慮身邊少年的想法，“這些日子你表現的很好，該教的也都教了，再深的便要看你自己。朕也安排了人輔佐你，你無需惶恐。”

　“那您呢？”孟東隅又問了一次。

　“朕要去找她。”字字有力，擲地有聲。

　孟東隅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接話。皇上今年三十有七，那皇上的奶娘……年約五十甚至更上。

　少年不敢再想。

　“皇上，霜華到了。”

　聽到聲音，孟東隅抬頭看去。衍生正帶著一名白衣女子走進來，想必就是他口中的霜華。這又是誰……皇上身邊竟然有女人，明明后宮中那屈指可數的女子都被遣散出宮了。

　“皇上，您可考慮好了？”霜華開口，“就算您找到了蓮女，也未必能和她共度一生。因為您留在那，是以魂體存在。”

　“朕難道不能搶走身體？”

　“回溯時光雖是以魂體的安危為重心，可一旦您選擇留在那，就失去了被保護的權利。論對身體的把控程度，魂體是比不過本體的。”

　“那朕可否借體而存？”

　霜華怔了怔，有些為難，“可以……但是魂體對借宿之體要求極高，若非極淨之體，您無法附身……”

　“朕知曉了，開始吧。”

　孟東隅聽得云裡霧裡，什么回溯時光、永久留下來，他完全聽不懂，卻覺得他們在改變什么。然後他眼睜睜看著那叫霜華的女子走上來，伸出手，掌心慢慢生出柔和的銀光，從皇上的頭部一點點籠罩，再漸漸的包裹住他的全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皇上便像睡著了一般，除了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玉人，再無其他動靜。

　“咚——”悶悶的撞擊聲吸引了正在懷疑人生的孟東隅，他轉眼看去，霜華已經墜倒在地，面色慘白。她摔倒是剛好掌心朝上，那上面沒有銀光、也沒有掌紋。

　他快步走上去扶起她，卻感到一絲怪異。試探性的捏上了她的脈搏——

　已經沒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