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釣魚

　 時近年關，總裁辦閒了下來，比較要緊的是配合著行政部的年會籌備。

　 江氏的年會每年都需要租用體育館才能盛下員工，也是十分浩大了。總裁辦需要提供江深在年會時的具體內容，包括出場時間、講話內容甚至服裝、節目、抽獎順序。

　 但這個活兒最後被人攬走了，茉莉要一手包辦江深的年會全部事項。

　 黃姐顯然十分人精，她旁敲側擊了江深得到了他的默許之後，就立即撒手不幹表示總裁辦毫不參與，然後笑嘻嘻的對手下的姑娘們表示省了一個大麻煩，大家可以等著過年了。

　 朱砂原本以為自己這種不清不楚從85樓下來的空降新人會遭受排擠，但她後來明白了同事們態度這麼平和的原因——因為茉莉實在太不招人待見了，她的到來被大家視作是受到茉莉迫害的受害者，可能是因為她以前太低調，大家忽略了她才是江深第一個行政秘書的事實。

　 在85樓的幾個月朱砂就沒有去過江氏的食堂，來了總裁辦才是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飯，菜好不好才是其次，午餐社交帶來的八卦交流令朱砂嘆為觀止。

　 茉莉進入85樓不到一周，關於董事長似乎有了情人的消息就變得沸沸揚揚。

　 朱砂跟著黃姐混跡在行政部的姑娘堆裡，獲得了林林總總的信息。

　 「茉莉前天給我們王總打電話，說上個月考勤為什麼不是滿勤，哎黃姐，上個月茉莉就是請了三天假是嗎？」行政部的主管神神秘秘的說。

　 「是呀。」黃姐表示正確。

　 「那可厲害了，茉莉說她不管，如果王總堅持她會告知董事長。」

　 飯桌上一片「哦喲」之聲。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茉莉要求給她配一台車。」

　 「憑什麼？」有小姑娘說。

　 「我是董事長的貼身秘書，負責一切董事長個人事宜，我為什麼不能配車。」主管模擬著茉莉的聲音。

　 大家開始哈哈哈哈哈哈。

　 簡直一個小人得志的典範。

　 朱砂露出一個合群的笑，然後把盤中的魚香茄子吃完。

　 這兩條並不是她這一周聽過的流言的全部，還包括「董事長去哪裡都帶著茉莉。」、「好像有人看見茉莉親了董事長。」、「董事長昨天送了茉莉回家。」等等等等。

　 哦還有一條，可憐的崔一明，女朋友攀附上了董事長，把他甩了。

　 朱砂在思考這些流言背後的信息。

　 她覺得這裡面有一點不對。

　 董事長的緋聞的確是全部員工茶餘飯後最愛嚼的談資，但不會是這麼詳盡、這麼及時、如同連載。

　 江氏的作風沒有這麼散漫，不會把董事長的個人信息洩露的滿天亂飛，江深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那只能說明，這些花邊是在江深的授意下傳播出來的。

　 也很好的控制了範圍——朱砂沒有從超出行政部的範圍內聽說過一星半點新聞。

　 那麼，她才是這些緋聞的真實聽眾。

　 哈。

　 江深拙劣的戲下面，到底還藏著什麼目的？

　 她對於江深到底還有什麼用處？

　 在這種思量之下，朱砂同意了江承已經持續一周的晚飯邀請。

　 江承正在聽技術部門的問題彙報，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朱砂發來的，「在哪，下班我過去。」

　 江承揮手打斷了技術總監王輝的彙報，「好了我知道了，這個問題明天再討論。」

　 王輝說了聲好的轉身出了門，在關門時深深地看了一眼突然喜上眉梢的江承。

　 江承這一周都走起了正統的追求路子，他放棄了對於「責任」的思考，每天邀約請朱砂一起吃飯，朱砂從沒有回應，但到底還是有收穫，「我去接你。」他迅速地回覆朱砂。

　 朱砂沒再回應。

　 臨近下班，茉莉給黃姐打了電話，要整理出近幾年同等級集團中年會上董事長的講話稿。

　 黃姐心平氣和地問茉莉，「你不是說這次全部你負責。」

　 「是啊我負責，你們收集材料，我來決定最終。」

　 這種不要臉把黃姐氣的掛了電話連喝了三杯水，和朱砂說了一大篇茉莉還在總裁辦時候的奇葩事蹟。

　 朱砂悄悄的回憶大學時茉莉的事蹟——沒什麼印象。

　 但茉莉披著董事長的虎皮，導致總裁辦不得不為此怨聲載道地加班。

　 朱砂給江承發了信息，說自己加班會晚一些，江承立刻表示沒有關係，他會在樓下等著。

　 終於出了全套資料發給茉莉之後，總裁辦一起下了班，朱砂下了樓就看見江承的車停在路邊。

　 朱砂和大家告別打開了車門。

　 「什麼時候能有一輛歐陸來接我。」黃姐看著江承的車遠去的尾燈發出來感慨。

　 幾個姑娘彼此嘲笑了一下之後轉身就看見了江深，驚嚇的安靜下來，「董事長好。」

　 江深眸底漆黑，看了眼遠處的車。

　 又看向這幾個姑娘——似乎朱砂和她們的相處還不錯。

　 江深微微點頭，司機把他的車開了過來。

　 「跟上那輛歐陸。」江深的語氣異常平靜。

　 「今天忙嗎？」江承問出口感到自己可能說了一句廢話。

　 「還好。」

　 江承覺得自己有一點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輕微的出汗。

　 好像是第一次約心儀的姑娘出來，想竭力表現自己又不想太過突兀的緊張。

　 朱砂瞄了一眼後視鏡，彷彿是輛眼熟的車。

　 已經過了高峰期，路上不算太堵，江承帶著朱砂到了一家私房菜館。

　 門面是極不起眼，進去卻另有洞天，等到菜上了才看出江承選這裡也是頗費了些心思。

　 「經常加班嗎？」江承給朱砂夾了一塊魚，但是說完就讓他產生了一些不美妙的回憶。

　 「沒有，最近剛到總裁辦，不算很忙。」

　 「總裁辦？」江承抬起頭，「你不在江深身邊了？」

　 「你希望我在江深身邊？」朱砂反問他。

　 「我希望你在我身邊。」江承認真的說，朱砂離開江深真的再好不過。「如果你願意到承衍工作。」

　 「謝謝江總邀請。」朱砂微笑了一下。

　 吃飯的氣氛還算輕鬆，江承沒有特別說什麼，只當閒聊。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太過急切，會讓朱砂反感，那麼慢慢來，循序漸進。

　 因此他異常克己，吃完飯沒有安排別的活動，提出送朱砂回家。

　 「在看什麼？」江承看著側頭看著窗外的朱砂。

　 「沒事。」朱砂收回了落在後視鏡上的視線。

　 江承沒再提出上樓，看著朱砂進了大門就離開了。

　 朱砂進了門站了站，又拐出來進了便利店買了一盒牛奶。

　 結完賬出來就看見了一輛勞斯萊斯緩緩的開過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又加速離開了這裡。

　 江深跟踪了她一路。

　 朱砂仿若沒有看見看見咬著牛奶的吸管轉身進了小區。

　 江深對於她和江承的在意超出想像，這給了她一種放長線釣魚的感覺。

　 釣江承什麼呢？

　 上電梯時，朱砂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是江承的幾條微信。

　 「上樓了嗎？」

　 「明天會大降溫，記得多穿一些。」

　 「明天一起吃飯吧？」

　 電梯門打開，朱砂吸盡了盒子裡最後的牛奶，吸管發出了響聲。

　 是牽制。

　 江深對於她和江承之間的窺視遠比她想像的早，他對他們之間瞭如指掌，甚至明晰江承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緒。

　 江深現在是希望靠她牽制江承。

　 江承沒有家人，沒有情人，工作狂人甚至沒什麼興趣愛好。

　 江深同時放出了裴鶯，用兩個人去嘗試牽制江承，現在只剩了她一個。

　 要麼，是江深要做什麼，希望因為自己讓江承束住手腳。

　 要麼，是江深要做什麼，希望江承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而忽略他的所作所為。

　 甚至也許她和江承的見面正是他想要看見的，這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證明江承真的餘情未了。

　 所以江深想讓她喜歡上他，為了上了一層雙保險。

　 他不能讓自己真的倒戈向江承。

　 朱砂把盒子的四角拆開，壓成了一個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