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背抵著後面的柱子，簡麟兒叫噎住了，伸直了脖子也沒能嚥下去，背上有人拍了兩下，臉噎的通紅，簡麟兒終於嚥下了堵在嗓子眼兒裡的東西。旁邊的類似於老式汽油桶那麼大的塑料桶裡，堆積著滿滿的全是吃的，時間一到，所有人的飯自動去垃圾桶裡撿，跑到後面的，連垃圾桶裡的也撿不上。

　 「謝謝。」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簡麟兒走了兩步，遠離這人。1015號，那晚自己剛到的時候看見的意大利人。

　 簡麟兒不明白，明明先前是嫌惡的態度，為什麼這人突然幫了一下自己，簡麟兒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這人的關係這麼好了。

　 不管在哪裡，拉幫結伙的現像是永遠存在的，在這裡也一樣，儘管才來這裡一周時間，不同的小團伙已經形成。剛剛的1015號是一個小團體的頭兒，有些人在人堆裡總能嗅出強者的味道，所以湊在這個意大利人跟前的人最多。

　 第一晚來這裡的時候，簡麟兒看見同一時間裡，有人在睡覺，有人卻在外面接受高壓水槍的洗禮，剛開始她不知道，現在她知道了，那是率先完成訓練任務的晚上在宿舍睡覺，沒有完成的在外面繼續接受各種訓練。

　 部隊裡崇尚強者，而女性是天生的弱者，包括教官，這裡的人沒有一個看得起女人，甚至有人認為把這麼個女人放到跟自己一起訓練是侮辱自己。

　 這五天，簡麟兒不好過，忍受著訓練時候幾乎超出人體極限的訓練強度，到了宿舍還要忍受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經常在打盹兒的時候會有人摸上自己的屁股，神經沒有一刻的放鬆，簡麟兒懷疑自己在這裡能不能撐到六個月結束。

　 洗澡是個問題，十分鐘的時間，她只能等到別人都走光了才進去草草的沖一下，各種各樣的想都想不到困難，簡麟兒咬著牙忍下了，昨天晚上她看見又一個降下自己國旗的上尉眼裡的痛苦，現在她堅持的唯一理由似乎就只剩下不要讓自己降下自己國家的紅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來這裡了。

　 閉了下眼，屁股上又伸過來一隻手，深深的吸了口氣，「嗑喳」一聲，腕關節被卸掉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悶哼聲響起來。

　 「不要惹我。」冷著臉說了這麼一句，一把甩開手裡多毛的爪子，簡麟兒嫌惡的擦了擦手走到沒人的地方坐下。

　 陰鷙的瞇起眼，1032號忍著手腕上的疼痛自己扳過關節，好你個不知好歹的婊子……

　 現在的簡麟兒身上所有的防禦系統都已開啟，渾身都長著刺，要不是這樣，她覺得她活不過下一刻。

　 她並不是菜鳥，「赤煉」的兩年給了她很多，包括已經很嫻熟的擒拿，可是生理的限制讓她在體力方面永遠要比男人輸那麼一大截。

　 咬著牙想起送自己來的武大校說的話，簡麟兒知道自己只能堅持。

　 集合的哨子又想起來了，永遠面無表情的羅斯又下達指令，跑吧，跑吧，沿著河岸開始漫無目的的跑吧。

　 直至視野裡沒有那個讓自己心顫的身影，易南風這才收回了目光，外面已經沒有羅斯的聲音了。

　 1015垂下眼睛，聽著旁邊的1032號集結身邊的人商量著今晚怎麼上了那個小女人。在這裡，打架是被允許的，只要你有時間有精力，但是曼迪不允許打架出人命，他說過他寧願是訓練死的人，否則私下鬧出人命就等著上軍事法庭。他可不認為強姦女學員不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把頭轉過去看著站在河岸邊上的小女人，1015的目光很專注。這麼個東方女兵，剛來的時候自己是不屑的，骨子裡認為女人是弱者，不配和他們放在一起。可是當他第一個到達終點線，看到被教官踢到泥漿裡的女人露出狼崽子一樣的眼神兒時，他忽然就看不懂這個東方女兵了。這幾天在不被人注意的時候，他看著渾身長滿刺的女人，看著偶爾露出脆弱眼神兒的女人，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和別人換床位換到靠牆的隔壁。在這裡，所有的憐香惜玉都是不存在的，你越強大家越信服你，包括女人。1015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喂，1015號，加你一個吧，我看你對那婊子很感興趣啊，嘖嘖，看看那奶子，哇哦，我真想撲到那屁股上咬一口，我敢打賭她一定很騷。」收回視線，1015沒有回話，問話的人當他默認了。興高采烈的和同伴去說了，有1015的加入，今晚他們爽定了。

　 趕在教官把晚餐倒到垃圾桶的前一秒，簡麟兒爬過了雲梯，脫力的軟在地上端著自己的盤子，用力過度，這會兒嘴裡生出乾嘔的慾望，冷掉的奶酪，五分熟的牛肉，半塊玉米餅，都是為了高強度訓練能迅速補充熱量的東西，可是這會兒簡麟兒吃不下。

　 沒完沒了的體能訓練，跑不完的步，爬不完的雲梯，過不完的泥漿沼澤，才不過五天，精神壓力加上體能的透支，簡麟兒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消瘦。

　 不遠處有一個士兵在接受高壓水槍的衝擊，簡麟兒認出那是墨西哥的一個少校，這幾天老是最後一名，整個隊伍裡，大家都開始孤立他，簡麟兒在那人的眼裡看見了和自己相同的東西。強迫自己拿起玉米餅咬了一口，不吃飯意味著啥簡麟兒清楚。

　 吃了沒幾口，實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盤子，悄悄的在袖子裡掖了快玉米餅子，簡麟兒四處打量了下，看見沒人注意鬆了口氣。

　 在這裡，不給飯吃是常用的懲罰措施，這也就意味著偷藏吃的，那是絕對不被容許的，被發現，出宿舍左拐十公里。

　 有人看見簡麟兒的動作了沒有，當然有，還不止一個，1015止住了旁邊的人的動作，用眼神兒示意1017號不要聲張，那人咽了下口水，轉過了頭，原本想要喊出來的話嚥下去了。

　 瞇著眼睛，1015不作聲。

　 今晚的氣氛很詭異，先是曼迪叫住了羅斯，原本全體接受一小時的高壓水槍的洗禮忽然被取消了，羅斯只好讓助理教官看著他們十公里越野後回宿舍睡覺。太陽落下的時候，簡麟兒跑回來了，應該是洗澡的時間，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人去洗澡。沒辦法，簡麟兒先去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意外的在外面碰到了那個墨西哥少校。

　 「HI。」那人主動打招呼，簡麟兒愣了半秒回了「HI。」

　 宿舍的外面有幾很多木樁子，簡麟兒暫時不知道這是幹嘛用的，主動過去坐到那墨西哥人旁邊。

　 「你好，1024」簡麟兒主動說了句。

　 「你好，中國娃娃，請叫我泰恩，不要叫我的代號好嗎？」充滿乞求的語氣。

　 簡麟兒忽然就有找到同伴的感覺，因為她同樣厭惡叫一個人的代號。笑了下，簡麟兒從口袋裡掏出了半塊玉米餅子遞給泰恩。

　 「吃吧。」伸出去的手過了好半天才被接住手裡的東西，泰恩的大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東西讓麟兒不敢看，她怕她自己也流露出類似於軟弱的那種眼神兒。

　 「今晚不要進宿舍。」

　 「為什麼？」

　 「他們，我是說他們在裡面等你。」

　 「等我幹什麼？」

　 「1032號要傷害你。」

　 簡麟兒咬牙，那個美國豬。「嗯。」安撫似的笑了一下，簡麟兒發現這個墨西哥人的眼神兒總是很柔軟，沒來這裡之前，這人肯定是一個很好的人吧。

　 可惜最後他們還得進宿捨去，因為監管不允許睡覺的時候有人在外面逗留。

　 一步一步往自己的位置走過去，宿舍裡很安靜，是一種不正常的安靜，簡麟兒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泰恩悄悄的拉緊自己衣袖，可惜走到中間通道的中央的時候，泰恩的位置到了。簡麟兒繼續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嘩」宿舍門關了，唯一的光線沒有了，摸索到自己的位置時，簡麟兒叫腳底下的鞋絆了一下，狼狽的趴在床上時，感覺身上多了幾隻手。

　 一個翻滾上了床，身上的手暫時沒有了，簡麟兒看見自己的隔壁睡著的人身形都沒動一下，黑暗中影影綽綽的人影開始向自己的床鋪靠攏，估摸著有五個人。

　 暗暗握緊拳頭，可是簡麟兒終究高估了自己，等到被人捂著嘴壓在床上的時候，心裡的驚懼已經鋪天蓋地的淹沒她了，四肢都被壓住，身子不能動彈，有隻毛手伸到了自己衣服底下。在這裡，第一顆淚珠子從貓兒一樣的大眼睛裡滾落了。這時候後悔自己的莽撞會不會有點晚，可是就算知道今晚的結果，簡麟兒相信自己還是會出手。

　 忽然，隔壁的睡著的身影坐了起來，與之同時，宿舍倉庫似的大鐵門打開了，隔壁坐起來的人伸出去的手臂也縮回去了。

　 走進來兩個人，簡麟兒只感覺到壓著自己的人鬆手了，那些人看見教官進來，一個個迅速溜到自己的位置去了，後怕似的攥緊自己的衣服窩到角落裡，沒注意那兩個人影停在了自己的床舖前。

　 「1048號，你睡這裡。」這是羅斯的聲音。

　 「報告教官，這裡有人了。」簡麟兒聽出了這是1015的聲音。

　 「你往旁邊挪一個位置，1048，以後你睡這裡。」隔了好長時間，簡麟兒感覺到1015移到了旁邊，新來的1048號站在床舖前沒動。等到教官出去的時候，大門重新從外面關上了，1032那伙子雜碎看見有新人來，今晚決定暫且放過麟兒。

　 悉悉索索過後，新來的人緩緩上床了，那人輕巧的躺在麟兒隔壁，眼睛似乎在自己身上巡視了一圈，還在害怕的中國小姑娘希望那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窩在牆角還是不敢躺下，等到大部分人開始打鼾的時候，就連身邊新來的人都呼吸規律的時候，經不住疲乏，簡麟兒對著牆合衣躺下。

　 朦朦朧朧還未完全入睡的時候，忽然，身後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身體，身子一僵，眼睛迅速睜開，肘子條件反射般的送出去，還未發力，兩腿已經被兩隻長腿夾住，胳臂被牽制住，簡麟兒正要喊出聲來的時候，耳朵上傳來低沉的男聲「別吵，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