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破城之時
徐輝祖依然在同朱棣做著最後的抵抗,他的抵抗也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朱棣的軍隊經過長期的征戰也總算到達了極點,士兵們十分疲勞。
眼前就是岌岌可危的京城,再咬牙堅持堅持勝利就是屬於自己的,所以朱棣沒有選擇退兵,只是在浦子口一帶屯兵休整。反正他現在糧草軍需充足的很,不怕跟徐輝祖耗下去。
朱棣雖然按兵不動,但他可不是真的幹耗時間,他一刻都沒閑著的為攻破京城做著周密的準備工作。
比如,寫密旨給陌石山莊的夜殤,讓她火速進行最後的行動。
比如,立刻傳令給在附近的待機部隊前來匯合準備向京城發起最後的衝擊。
再比如,葉羽又在關鍵時刻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修書一封送到京城裡,交給那個人,一定會在此戰最後關鍵的時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於是,在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準備後,朱棣再次列陣待發,準備開始他向京城的最後一次衝擊。
徐輝祖在浦子口擺下陣型迎擊朱棣的大軍,他覺得僅僅只是休整了一段時間而已,朱棣的軍隊應該還沒有完全恢復戰力才對。
但是,徐輝祖料錯了,北軍已經恢復了最佳的狀態他們這次渡江,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的。
要問為什麼北軍突然有了這麼強的戰鬥力,那是因為朱棣半月前寫信調來的部隊趕到了。
帶兵趕過來支援的人,是燕次子朱高煦。
由於朱高熾身為世子,被朱棣委任了固守大本營北平的任務,所以能夠最快趕過來的人只剩朱高煦。
朱高煦自有喜歡舞刀弄槍,性情頗有些像他的父親朱棣,所以朱棣對他本就極是疼愛和信任,這次看到他第一個趕到支援自己,自然更是開心。
朱高煦的及時趕到使得北軍如虎添翼,終於將狀態調整到最好的時候。
朱棣看著身後的軍隊,一股激動的感情自心底升起,他再次詢問率部的眾將是否一切準備就緒。
此時,自靖難起跟隨在朱棣身邊的將領還剩下丘福、朱能、嵐琴等人,他們全都集中在朱棣身邊,等待著最後衝擊的命令。
朱棣帶領著最佳狀態的北軍開始渡江,向對岸的徐輝祖發起了進攻,新加入的生力軍朱高煦部表現的十分積極,而作為燕次子的朱高煦本人也是極其賣命,因為眼看江山就要打下來了,而自己即將從燕之子升級為皇子,而且還是極有可能成為未來江山之主的皇子。
朱棣的兒子不多,活下來序齒的只有世子朱高熾,次子朱高煦,三子朱高燧,而這其中軍功最大的人要算朱高煦了,所以他十分有信心,未來自己可以成為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所以這次渡江戰役中,朱高煦表現的極其優秀,而他身先士卒的表現也確實給他的父親留下了極佳的印象。
為此,北軍大破徐輝祖的南軍時,朱棣十分高興的表揚了朱高煦,並且拍著朱高煦的肩膀說:“北平有世子防守,而你伴隨我身邊攻陷京城,你們兄弟二人表現的很好。這次攻破南軍有你跟在我身邊,也讓我覺得安心多了。”
事實上,朱棣說這話純粹只是想表揚一下自己這個兒子,也是趁著大戰取得勝利表達了自己開心的情緒。然而,卻讓朱高煦誤會了。
朱高煦從朱棣的這句話裡,聽出了將儲位元傳給自己的錯誤資訊,這直接導致,未來的朱高煦事事以奪取皇位為最優先選擇。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總之目前形勢還是一片大好,北軍順利擊潰徐輝祖的軍隊,擊潰了南軍最後一道防線,屯兵京城之下。
北軍剛剛到達京城,朱棣便下達了將京城團團圍住的命令,他並不準備立刻展開攻擊,因為雖然只剩這最後一步,但卻沒有想像中的容易。此時的京城城牆是明朝最堅固的城牆,而且城內還有幾萬禁軍,若要真的攻下京城並非易事。
而皇城內的朱允炆則徹底絕望了,他頹然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
留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一個方孝孺而已。
朱允炆在最後關頭拒絕了南逃的提議,選擇聽從方孝孺的意見留在京城。
“方愛卿,若是連京城也守不住了,朕該怎麼辦?”
方孝孺雖然是個書生,但他卻十分有氣節,還是個硬漢。於是當他面對皇帝提出的這個問題後,一字一字堅定地說道:“即使守不住城池,皇帝陛下為江山社稷而死,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朱允炆怔怔看著站在殿中的這唯一一位臣子,方孝孺雖然是書生,一生未經歷過戰場的烽火,但瀕死之際卻有這樣錚錚傲骨,確實是讓人打從心底生出許多敬佩之意。
朱允炆閉上眼睛,靠坐在龍椅上,聽天由命吧。
事到如今,除了聽天由命,還能做什麼呢?
方孝孺卻依然有些信心,他堅信著憑京城的堅固,再加上禁軍的守衛,朱棣一定不會輕易攻下城池,而到時就有可能等到勤的援軍。
方孝孺的算盤打得不錯,不過他還是太天真了。他不瞭解朱棣,更不瞭解跟在朱棣身邊的葉羽。如果他瞭解他們,就不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了。
因為作為北軍軍師的葉羽給朱棣出了靖難之戰中最後一個計策,也是決定性的計策。
“兵臨城下之時,殿下不必大張旗鼓的進攻,只需要在城外佈陣將京城團團圍住即可。剩下的事,殿下那封信自然會起到該起到的作用。”
朱棣明白葉羽的意思,因為那封信正好是他自己寫的。
那封信的收件人的李景隆,而信的內容是勸降。
朱棣在信中將目前的形勢利弊給李景隆一條條擺明,並且勸說他識時務歸降,之後的事情都好說,之前的事也可以一筆勾銷。
葉羽讓朱棣寫這封信,就是因為完全拿住了李景隆的性情。
李景隆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種人在關鍵時刻最先考慮到的就是利與弊,他會將自身的利益擺在第一位,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被列入考慮。
眼前這件事就是,李景隆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爵位,至於朱允炆的皇位是否能保住,不是他會考慮的事情。
於是,原本代替徐輝祖統領禁軍守衛京城的李景隆,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打開了金川門,將北軍迎了進來。
至此,李景隆終於又在他的人生中添加了濃重的一筆,他從一個軍事白癡徹底淪為了內奸。而後,他將在朱棣的統治下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他這一生是為曹國公一脈蒙上了最大的羞恥。想當年李文忠有多麼的風光,如今的曹國公一脈就有多麼的屈辱。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畢竟是李景隆自己選擇的道路。
而最關鍵的是,在李景隆幫助下,朱棣的北軍終於順利進入了京城,這代表著江山即將易主。
皇城中的朱允炆得到了消息,他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天真,而這一刻他其實也早有準備。只是,此刻的他呆坐在宮中,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降臨的時刻還是會覺得特別的殘酷。
朱允炆環視空空如也的大殿,那些所謂的謀臣一個都不見了,那些趾高氣揚高談闊論的書呆子也不見了。
朱允炆內心的絕望、悲哀、恐懼,在這一刻全部轉變為強烈的憤怒,他一把抽出懸掛在龍椅旁的長劍,對著空曠的大殿怒吼:“是你這麼這些人給我出的主意,事到臨頭卻各自逃命!全部棄我於不顧!”
然而,悲哀的是,他的怒吼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回應他的只有深邃大殿內不停迴圈的回聲。
“陛下!”
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門口響起,朱允炆愣愣的抬頭看著跑進來的人。
那人沖過來一把拉住朱允炆的胳膊,急道:“陛下!燕殿下已經攻進京城了,您還是快跑吧!”
朱允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努力回想著,自己似乎跟這個人並沒有任何過多的交往。
徐增壽?徐輝祖的四弟。
在朱允炆的印象中,徐增壽和徐輝祖完全不是同一種人,徐輝祖是完全忠誠於自己的,而徐增壽則會不停的勸導自己,讓自己不要昏頭一般的削番,並不停告訴自己燕是不會真心造反的。
不會真心造反?
呵,開玩笑麼?那如今到底是誰攻進了朕的京城中!
“徐愛卿,事到如今,你還是要告訴朕,燕不會造反麼?”
徐增壽停下腳步,他呆呆看向朱允炆,看著朱允炆空洞無神的雙眼。
雖然徐增壽沒有說話,但在如今意識幾乎都渙散的朱允炆眼中,卻從徐增壽臉上看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之意。那神情似乎在說,讓你剛愎自用,如今想後悔都來不及了吧?
朱允炆覺得這是羞辱,他無法忍受這個時候只有自己看不順眼的徐增壽出現在自己身邊,已經幾近崩潰的朱允炆根本不想看到徐增壽。
潛意識裡雖然覺得自己這不過是可笑的遷怒,但朱允炆還是根本控制不了這種憤怒的感情。
強烈的厭惡感讓他將全部的憤怒轉嫁到曾為朱棣說情的徐增壽身上,朱允炆毫無預兆的抬起握著劍的手,下一瞬間手起劍落,直直刺入徐增壽的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