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強強冰山攻16.

　　他看到了洛林。

　　但男人離他很遠，被控制著，封著嘴，斯賓塞家的一群保鏢舉著槍對著他。洛林一直朝他搖頭，瘋狂地示意他走。

　　他竟然在有生之年見到了洛林如此的慌亂。真是稀罕。但他怎麽可能扔下他走？

　　在蘇澤的挑釁之下，P.P.的幾名手下終於反應過來，他們龇牙齧齒，舉槍就要去殺洛林。

　　「别動！」蘇澤的眼神如死神一般充滿了無情之色，「你們動了他，今天一個人也别想從這裡走出去。」

　　「等等！蘇澤，你别激動！」里奧突然在人群裡喊道，「我們用不著走到這一步。」

　　斯賓塞本宅最大的保險是外圍的防禦，但這一層防禦顯然已經破得差不多了。他拂開擋在他面前的保鏢，這些保鏢的人數再多，也抵不過這一群有備而來的職業殺手。

　　「對，如果你不騙我，我們用不著走到這一步。」蘇澤說，「我曾經信任過你。把洛林放了！」

　　「我們不能放他。」里奧獨自朝蘇澤走過來，「蘇澤，你不知道我就這麽放過洛林的後果是什麽。」

　　「我不管你們的後果是什麽，我只要他平安，你們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蘇澤微笑。

　　里奧頓了一下。但出於他對蘇澤，或者說他對自己和蘇澤之間的關係的了解，他又抬起了腿。他不相信蘇澤會開槍。

　　蘇澤笑著，一槍貫穿了里奧的右胳膊。

　　「呃——」

　　里奧痛叫一聲，捂住自己血湧不止的傷口，無法置信地瞪大雙眼。

　　「里奧！」他父親老斯賓塞跳了起來。

　　「不要過來。」里奧阻止了他父親。他終於發現，蘇澤眼裡那一份兇殘的光芒和他之前殺他的手下一樣，果決得不帶人性。他在他眼裡，現在就和他那名手下他自己眼裡一樣，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蘇澤不再笑，他冷冷地將槍口毫不動搖地對著里奧：「我們有過值得銘記一生的回憶，現在，提前結束。放人！」

　　十五歲的時候他救了他一命，往後他便一次次舍命相救。

　　他嘴上雖然不承認自己和里奧關係好，但的確，里奧是這個世界他關係最好的朋友。他們不僅同生共死過，還一起在家裡吃飯，在酒吧裡喝酒，在夜深的街頭馳車狂奔，有挺多往後時光回憶起來值得一笑的過去。他雖然沒有愛上里奧，但作爲朋友他們相處愉快。

　　不過那些有幾分真幾分假，現在他也不是那麽在意了。

　　就在這時候，從那片人群背後突然站起來一名三十幾歲的紅發男人。

　　之前他一直坐著，所以蘇澤沒看到他，蘇澤背後的人也沒看到他，直到他出現在他們視線裡，語氣平穩地叫了一聲：「蘇澤。」

　　暗夜一群人，全部驚呆了。

　　「……傑克？！」蘇澤不明白，爲什麽傑克會出現在這裡？暗夜和Z國政府剛剛達成了合作，現在傑克和他身邊的那群人不是敵人嗎？！

　　他身後的青年們也震驚非常。

　　「傑克爲什麽會在這裡？」

　　「是啊，爲什麽……」

　　洛林在桎梏下重重地掙扎起來，蘇澤在驚愕間轉頭看到男人驚懼非常的眼神，那眼神裡都是某一種示意……

　　蘇澤突然反應了過來。他也終於知道，爲什麽他拜托霍啓明查暗夜的叛徒卻查不到！

　　因爲他們底下根本就沒有叛徒，背叛他們的那個人是他們永遠都猜不到的！

　　「快走！」蘇澤毫不猶豫地扔出一枚炸彈，朝他背後的青年們急吼，「不要再回暗夜！傑克就是暗夜的叛徒！！」

　　濃煙四起。

　　「蘇澤？！」

　　「走！！」

　　吼完，蘇澤開啓了身體進化，並在那濃烈的煙霧中沖向了洛林所在。

　　一道人影一閃而至蘇澤眼前。他看到了傑克的臉。在嗆人的濃霧之中，傑克陰冷如蛇的目光緊緊攝住了他，他舉起槍，半秒也不停頓地對傑克開槍射擊！

　　子彈射了出去，卻沒有打中傑克。他已經夠快了，但傑克比他更快，這個男人身體的進化度完全高過了他！

　　傑克冷毒地盯著他並扳過他的手，連續往某個方向連番掃射！

　　「！！！！！」

　　一通狂掃之後傑克放開蘇澤的手，蘇澤大吼一聲掙脫傑克，朝槍掃過的地方瘋了一般地沖了過去。

　　他看到了好幾具屍體。

　　他的愛人就躺在那些屍體之中，身上都是血窟窿。

　　蘇澤「啪嗒」一聲跪了下去。

　　他悲傷、憤怒、自責到了極緻，這一刻，他不知道是什麽堵在了自己身體中，無法宣洩，無法表情，他想大叫，可是很久，他的喉嚨裡才冒出斷斷續續的「嘶嘶」聲。他根本叫不出來，說不了任何話，他抱起僅餘一口氣在的洛林，顫抖著撕掉洛林嘴上的封條，淚水瘋狂地湧出，讓他越發看不清楚洛林的樣子。

　　男人艱難地抬起手，抓住蘇澤的手腕：「别管、咳咳——走——」

　　「不。」蘇澤出離了最大的悲憤，他咬緊牙，一把拭去臉上的淚水，眼底變得一片冷酷。他低頭在洛林唇上落下一吻，唇上頓時沾滿了男人的鮮血，讓他的樣子變得悲愴、可怕，而妖冶。

　　「我們會好的。」蘇澤說，「等我。」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男人的身體。

　　他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釘：「我要使用道具，三分鍾後啓動。」

　　他站了起來，取下背上的兩支槍，一隻手抬著一支，面沉如水，如毫無感情的機器一般瘋狂地朝周圍掃射。

　　那些剛要接近他的人成了首批犧牲者，濃霧漸漸消散，蘇澤看到了他認識的人，里奧，里奧的父親，甚至是那些放心不下他的同伴……

　　有所防備與無所防備的，一一倒在了他的槍下。他也被猛烈的反擊射得渾身都是血洞，他一直屹立在原地，直到殺光在場的人。

　　只有傑克無影無蹤。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溜走了。

　　蘇澤再也支撐不住，槍滑落，他重重地跪地，重重倒在洛林的身邊。

　　他費力地伸出手抱住已經沒了氣息的男人，用最後的力氣撫摸男人冰冷的臉龐，在上邊留下亂糟糟的血迹。

　　他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

　　「我會彌補的。」蘇澤枕在洛林的胸膛間，緩緩閉上了眼睛。

　　系統面板出現在了眼前。

　　「玩家蘇澤啓用道具‘時光回溯’，請問您要將回到遊戲的哪一部分？」

　　「回到草原上，讓我選擇跟蹤或是不跟蹤洛林之前。」

　　「玩家選擇回到草原篝火一夜，已爲您啓動‘時光回溯’。」

　　「biu——」一束白光閃現，蘇澤不自覺地閉上雙眼用手一擋。

　　「……吵到你了？」頭頂上，傳來洛林熟悉的聲音，白色的刺眼光芒也變成了柔和的篝火夜色的光輝，蘇澤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洛林的腿上。

　　洛林低頭看著他，目光被火光映得說不出的溫柔。前一刻洛林還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這一刻他卻完好無缺地和他相伴在草原上，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蘇澤就怕得雙手顫抖。

　　「做噩夢了？」洛林忽然發出一道淺笑，之後唇角一挑，帶上了蘇澤早已習慣的譏笑，「要我抱著你睡嗎？」

　　「……」要是平時的蘇澤一定會說一句「去你的，我會被一個夢嚇到？」，但蘇澤沒有和洛林鬥嘴，反而爬起來坐進洛林懷裡，緊緊箍住洛林的背，嘴唇撞到男人的牙齒就是一通深深的、眷戀的、患得患失的啃吻。

　　洛林呆了一下，很快便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回應了蘇澤。

　　久久之後兩人唇舌分開，蘇澤的心跳還快得無法平復，清楚地傳給他牢牢抱住的洛林。洛林在夜空下爲蘇澤擦掉唇邊的水漬：「真做噩夢了？」

　　蘇澤在極近的距離下看著洛林看似冷漠疏離卻極其深邃溫暖的眼眸，他突然想，過去自己並沒有真正觸碰到這人的内心深處，並沒有真正的去相信他，這個男人對他的愛比他認爲的更深更濃，他卻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他辜負了他本不該辜負的深情厚意。

　　「夢到我失去了你。」蘇澤回答。

　　洛林嘴角笑意加深：「夢和現實是相反的沒聽過嗎？」

　　「嗯。」蘇澤把臉埋進男人的肩膀。幸好當時他猶豫了半天還是選擇了對的道具，當時只差那麽一點，他就選擇了可以讓他在遊戲裡安穩待上六十年的時間換算道具。

　　這次，他再也不會幹傻事。

　　「今晚怎麽這麽老實。」洛林撸了兩把蘇澤的腦袋。

　　蘇澤呼吸著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真是好得過分。

　　過後，有人來找洛林，蘇澤則藉口去找洗手間和洛林分開。

　　系統出現，蘇澤改掉了上一次的答案，選擇了跟蹤洛林。

　　原來這晚出現的人是P.P.那邊的聯絡人，P.P.和斯賓塞之前想啓動第三次恐怖襲擊，但這一次他們想摧毀一整座城市，洛林投了反對票。今晚，對方再次前來找他，希望他考慮清楚，「以免造成你不想見到的後果」。

　　洛林並沒有參與第三次恐怖襲擊。可是那時候蘇澤卻寧肯相信里奧卻都沒有相信洛林。

　　「現在洛總才裝好人是不是太晚了？前兩次死了幾百人，那時候那些人死您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蘇澤躲在陰暗的牆壁下，頭上一扇小窗未關緊，洩露出兩人的聲音。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和你們的合作基於復仇，並不包括殺死那麽多無辜的人。」洛林說話的腔調異常強硬，並沒有露出半絲的妥協或怯意。

　　「A國也是當時參與試驗的國家，你怎麽就不算復仇？你們國家都被摧毀了，我們摧毀它一座城市而已，這算什麽？」對方根本就對數十萬人命的殺害不以爲意。

　　洛林冷笑，不欲與對方争論對他而言什麽是復仇，半晌他道：「你們想要權力，斯賓塞想發财，我都沒有興趣。你回去告訴你們老大，威脅對我沒有用，不信你們可以來試試。」

　　洛林對威逼利誘無動於衷，最後對方與他不歡而散。

　　當晚，洛林和蘇澤回到山莊，第二天，原本蘇澤依舊在洛林的山莊裡。但他改變了自己的行程，做了新的計劃。

　　天蒙蒙亮，男人還沒醒，蘇澤便爬了起來。

　　他穿衣服的響動吵醒了洛林，洛林問他怎麽起這麽早，蘇澤穿好衣服，俯身親了坐起來的洛林一口。

　　「我要去辦一件事，我們回國見。」

　　洛林微愣，蘇澤的行動如此突然，他完全沒想到，他以爲好不容易來一趟，蘇澤會在他這裡多待些日子。

　　蘇澤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道：「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須現在就做。回去等我。」

　　兩人對視著，男人望著蘇澤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蘇澤利落燦爛地笑：「當然，我還要回來等你養我一輩子呢。」

　　男人抓著他的手腕往下拉，在他乾燥柔軟的唇上啄了一口，推開他：「去吧。」

　　他沒有問他要去做什麽，蘇澤回身走了幾步，步子又停了下來。

　　他慢慢轉過身，突然朝坐著目送他的男人嘆了一口氣，又大步走回來：「喂。」

　　洛林挑挑眉。

　　「我們還是說清楚吧。」蘇澤搔了一把頭，「我知道你和斯賓塞還有P.P.以及那個地下科學家合作的事，你和里奧不熟一直都是裝的。」

　　洛林的眼神微微閃動，竟對蘇澤說的話並沒有表示出很吃驚的樣子。

　　見他這樣，蘇澤又道：「你是不是——其實知道傑克——傑克和他們合作，甚至他和你也是合作的關係？所以你派人跟著我，其實是以爲我也暗暗參與其中爲傑克辦事？」

　　「你這麽認爲？覺得我猜你也參與了這件事？」洛林定定地盯著蘇澤。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蘇澤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的回答是你對了一半錯了一半。你好好回憶，我爲什麽要你脫離暗夜，爲什麽要告訴你你們裡邊出了叛徒？如果我懷疑你也暗中參與，那晚我怎麽會去救你？」

　　「……」

　　「沒錯，傑克參與了我們的合作，我一開始就知道，但他是中途加入的。那時候他一邊和政府搭上線，一邊加入這邊，成爲我們的眼線。那晚你和斯賓塞的交易，也是他故意做的戲，做給聯合政府看的。他向政府通風報信，假意幫助對方抓斯賓塞，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手下。而事實上斯賓塞的人早就和他串通好了，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只有你們這些人。我知道那件事的確是里奧告訴我的，里奧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的交易對象是你，他告訴我之後我立刻趕過去救你。因爲我知道傑克和兩邊合作的事情一直瞞著你們，我不想你出事，所以必須帶你走。」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爲什麽不直接告訴我？」蘇澤怔怔地問。

　　「我告訴你你會不會信？我只是告訴你你們中間出了叛徒你的反應就那麽強烈，如果我告訴你叛徒就是你最信任的人，你真的會信我？」

　　是的，如果是當時……蘇澤也許真的不會信，他反而會認爲洛林說不定在耍什麽花樣。

　　「你呢，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見蘇澤不說話洛林又問，「昨天還像個白癡，今天就什麽都查出來了？」

　　「我也有我的消息渠道。」蘇澤磨磨牙，你才是白癡，「既然誤會解開，那我走了。」

　　現在確定洛林帶他走是爲了保護他，蘇澤心裡真的挺爽歪歪的。

　　男人對他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那個，最後我再說一句……」

　　洛林：「……」男人露出「怎麽那麽囉嗦」的嫌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