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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飛機》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番外一-戒指

1.

胸外薛主任的侄女薛瑤,在燕城一所高校讀大三,最近正在做一個關於醫鬧的研究。

薛遠山是德高望重的業內權威,一向事務繁忙,半個月前接到國際冠心病會議的邀請函,請他以嘉賓的身份賞光出席。臨走前,他把薛瑤交代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湯君赫,還叮囑小侄女說,學術都是共通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請教湯醫生。

話雖這樣說,但薛瑤還是不敢貿然上前打擾。寇里和她同齡的小護士鼓勵她說,湯醫生這人啊,雖然看上去冷了一些,但人還是很好的,不擺架子不發脾氣,就算被問到再蠢的問題也不會擺出嘲諷臉。

薛瑤鼓足勇氣,抱著自己的半成品論文,走到湯醫生的辦公桌旁。走近了才看清,湯醫生正抱著手機,似乎在發消息,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薛瑤呆了一呆,她還沒見過這樣的湯醫生。

湯君赫這時聽到腳步聲,抬眼看向她,臉上的笑意這時已經隱去了,語氣平常地問:“找我有事?”

“啊……對,”薛瑤回過神,“湯醫生,我這篇論文總覺得不太對,您能幫我看看嗎?”

“寫完了?”湯君赫放下手機,朝她伸出手,“拿來我看看吧。”

薛瑤走上前,把論文遞到他手裡。

“你坐。”湯君赫走到一旁給她拿了一把椅子,薛瑤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接住,“我來我來。”

湯君赫沒再坐下,斜倚著辦公桌翻看她的論文,看得很仔細,也很認真。薛瑤心裡惴惴不安,她覺得自己這篇論文實在有些拿不出手。

“挺好的。”湯君赫看完最後一頁,評價道。

薛瑤那顆提起來的心臟總算落下,又聽湯君赫說:“不過,”

“湯醫生您儘管說。”薛瑤立刻接話道。

“個案分析做得很好,但是少一些宏觀資料。你以普濟為切入點,最後落到燕城和全國,中間的過渡不夠有說服力。”湯君赫朝前翻著她的論文說。

“啊……宏觀資料麼,其實我有想到過,”薛瑤有些為難地說,“關於醫鬧的資料,大概只有警局才能找到吧,但他們應該不會給我……”

“應該會有專門對外公佈的資料,”湯君赫想了想說,“我可以幫你問問。”

“真的?”薛瑤眼睛一亮,“湯醫生你有途徑可以問到嗎?”

“嗯,我哥在警局,但只是可以幫你問一下,”湯君赫把論文遞給她,“不能保證一定會提供。”

薛瑤忙不迭點頭:“那麻煩您了湯醫生。”

2.
薛遠山視自己的侄女為掌上明珠,對於他的交待,湯君赫還是上了心的。

傍晚下班,楊煊開車過來接他,一上車,湯君赫就提起這事。

楊煊略一思忖,說可以,“讓她跟我去一趟局裡吧,要什麼資料讓秘書室調出來。”

“秘書室能給嗎?”湯君赫有些不確定地問。

“不能給的自然不會給,他們有數,”楊煊開著車說,“什麼時候要?”

“就這兩天,我一會兒問問她,哥,你什麼時候方便啊?”

“過幾天吧,明天我得出趟差,如果急要的話,明天上午就得跟我過去。”

“明天出差?”湯君赫聞言立刻轉頭看他,“可是明天不是情人節嗎?”

“是,但是……”楊煊眉頭微皺,顯然也覺得這個時間點上的不湊巧有些糟心,“上周跟你說的那起跨省通緝,下午剛有線索,明天我得帶人過去看看。”

“哦……”湯君赫有些失落地看著前面略堵的車道。原本他對這個情人節抱有很大的期望,為此還特地和寇里其他醫生調了夜班。但他也知道,楊煊這趟差非出不可,這起跨省通緝案件上周被電視臺輪番報導,已經在全國範圍內引起重視。

湯君赫心情低落,這一路再沒說話,楊煊提起房子裝修的事情,他也只是興致缺缺地應著。

到了社區,楊煊把車熄了火,推門下車,走過去攬住湯君赫的肩膀,低頭看著他問:“不高興了?”

湯君赫有意重重歎了口氣,失落明明白白地寫在眼睛上,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楊煊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說:“回來補上,行麼?”

“什麼時候回來?”湯君赫還是高興不起來。情人節麼,過得就是個氛圍,氛圍一旦過了,補上也不是那回事了。同樣是一起出去吃飯,但和楊煊在情人節這天出去,到底是跟在普通的日子裡出去是不一樣的。

“我儘快吧。”楊煊說。

“儘快”的意思就是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回來。湯君赫一聽,更失落了。

電梯裡沒人,楊煊抬起搭在湯君赫肩膀上的那只手,逗弄似的捏他的臉,湯君赫有些不高興,鼓著臉不讓他捏,楊煊便把手臂伸長了些,張開手掌的虎口,捏住他的兩側臉頰,然後低頭看他。湯君赫的臉頰鼓得圓滾滾的。

楊煊有意逗他,低聲道:“十三。”

湯君赫直直地看著他,不說話,鼓著硬邦邦的臉頰,就是不肯鬆氣。

“叮”的一聲,電梯上到樓層,楊煊捏著湯君赫的臉,側過臉在他鼓起來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後鬆開手,握著他的肩膀走出電梯。

“噗”的一聲輕響,湯君赫鼓爭爭的臉頰撒了氣。

3.

薛瑤早早到了醫院。湯醫生昨晚在電話裡說,他哥哥馬上要出差,如果急的話,今天上午就要跟過去。

導師前天剛發郵件催過論文,薛瑤不敢耽擱,便定在了今天上午去查資料。
她站在醫院門口低頭跟同學發資訊,說她叔叔的學生在普濟做醫生,長得可真好看啊。消息發出去,一抬頭,一輛黑色的路虎停在路邊,湯醫生從車上下來了,朝她招了招手。駕駛位那側的車門這時也被推開,走下來一個很高的男人。

薛瑤立刻小跑過去,和湯君赫打招呼:“湯醫生,你穿得好少啊。”

天氣預報說燕城即將迎來一波寒流,今早的溫度明顯比昨天降了不少。湯君赫穿了一件麂皮棉外套,在刮著寒風的天氣裡,看上去稍有些單薄。

“這是我哥楊煊,”湯君赫介紹道,“你坐他的車一起去警局吧。”

“哦……好啊。”薛瑤有些打怯地看了看楊煊。

“上車吧,”楊煊朝她點了一下頭,伸手拉開駕駛位後排的那側車門,“過來坐這裡。”

薛瑤趕緊走過去坐下,楊煊幫她合上車門。

湯君赫這時走到楊煊面前,微微仰著下頜和楊煊說著話。

隔著一層車玻璃,聲音隱約傳到車內。薛瑤好奇地看著他們。

“冷不冷?”楊煊拉高湯君赫的圍巾,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湯君赫搖頭,低聲說了什麼,薛瑤坐在寬敞的車廂內,聽不太清楚,只看到湯醫生對著他哥哥笑起來。

薛瑤低頭打開手機的相機功能,舉起來對著他們,把這副畫面收進手機裡。
車玻璃上貼了膜,拍出來的色調暗了些,但並不影響成像效果。

薛瑤想再拍幾張,但楊煊這時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她趕緊收了手機,叫了聲“楊警官”。

“叫我煊哥就行了。”楊煊說完,打開了車載音響。音樂聲流淌在車廂裡,是首女聲唱的法語歌。

車子啟動,薛瑤低頭在手機螢幕上運指如飛,給室友回過一行消息,語氣間難掩激動:“媽呀,我跟你說,我叔叔的學生他哥也是個大帥比!”

4.
“冷不冷?”楊煊拉高湯君赫的圍巾,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湯君赫搖搖頭,說:“回來補過情人節是真的嗎?”昨晚想了想,補過還是比不補過要好一些。

“是真的,”楊煊笑了笑,“想怎麼補過?”

湯君赫其實有一點想法,但他覺得說出來有點羞恥,“嗯”了兩聲,沒好意思說出來。

“有這麼難以啟齒?”楊煊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說吧,滿足你。”

“就是……你們的制服能穿出來嗎?”湯君赫垂著眼,臉已經紅透了,好在被圍巾掩住,看上去並不明顯,“要不回來你穿著制服……”

楊煊明知故問:“穿著制服幹什麼?”

話已說出口,湯君赫索性抬手拉下圍巾,用口型說了兩個字,說完又把圍巾拉上去。

“哦,懂了,”楊煊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乾脆道,“可以。”

5.

湯君赫回醫院准備查房,小宋走過來笑著問:“湯醫生今天是不是要早下班啊?”

心底的失落感忍不住又冒了出來。

理解是真的,失落也是真的。怎麼偏偏就那麼不湊巧?

而且,令他更為失落的一點是,同樣不能一起過情人節,為什麼楊煊卻看起來神色如常,絲毫不見失落?

會不會他根本就沒想過一起過情人節的事啊……湯君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年少時楊煊就對什麼節日都不在乎,也許情人節和植樹節在他眼裡,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6.

楊煊把薛瑤帶到秘書室的一位同事面前,介紹道:“我妹妹,過來查一些關於醫鬧的資料,你看著給吧。”

“行,沒問題。”那人應道。

薛遠山對湯君赫有知遇之恩,這點楊煊知道。湯君赫對薛遠山派來的活一向掛心,這點他也知道。所以他便介紹薛瑤是自己的妹妹,秘書室知道這層關係,自然會對薛瑤照顧一些。

薛瑤在秘書室待了近一個鐘頭,不僅查清了資料,還知道了楊煊是重案組某個小組的新任組長,空降過來的,似乎大有來頭。秘書室有人旁敲側擊地向她打聽,她有些懵,但還算激靈,打著哈哈混過去,那人只當她諱莫如深。
薛瑤查完資料,正想去找楊煊打聲招呼,說自己先回去,沒成想一出門,恰好碰到楊煊走過來,身邊跟著兩個人,似乎在聽他交代什麼事情。

楊煊這時朝她看過來:“查完了?”

薛瑤點點頭。

“那正好,跟我們的車一起走吧,把你送回去。”來的路上,楊煊問過她查完資料後回不回醫院。

“陳寅,你們一起先上車,我馬上就去。”楊煊對旁邊的人說。

“好嘞煊哥。”那人應著,招呼著薛瑤過去。

薛瑤跟著那兩人上了一輛賓士三廂車,剛坐下,轉頭朝外面看去,楊煊正朝車子走過來,手裡握著一件外套。

制服外面可以穿外套嗎?薛瑤忍不住冒出這種想法。

“吳叔,”楊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矮身坐上去,“走805國道吧,把小姑娘順路送到普濟醫院。”

“行。”司機很爽快地應道。

跟幾個重案組員警坐到一起,薛瑤本來很緊張,但路上後排兩人開著玩笑,她慢慢就放鬆下來。

“煊哥,你真不跟我們一起回來啊?今晚那趟飛機也太倉促了吧。”

“你不懂,”另外一個人拍了一下剛剛說話的人,“今天是情人節,煊哥這麼早回來,肯定是因為這個,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啊……煊哥,是不是?”

楊煊坐在前面,閑閑地扔回一句:“你猜啊。”

到了醫院門口,薛瑤推門下車前不忘和楊煊打招呼:“煊哥,那我下車了。”說完推開車門跳下來。

“等一下。”楊煊也推開車門下來。

薛瑤停下來看著他。

楊煊一手握著車門站定,把外套朝她遞過來:“這個,幫我給湯醫生吧,麻煩了。”

“哦,好的好的,”薛瑤趕緊接過來,“是我給您添麻煩了才對。”

7.
從薛瑤手裡接過外套,湯君赫怔了一下,那是楊煊早上出門時穿的那件。

“我哥走時穿的制服嗎?”

“嗯,”薛瑤點頭,又小聲說,“好帥啊。”

湯君赫笑了笑。

醫院裡暖氣充足,湯君赫便把外套搭在一旁,等到傍晚下班才拿起來套在外面。

楊煊的外套對他來說有些大,他可以先穿上自己的,然後再套上楊煊的。

他想楊煊托薛瑤送來這件外套,大概是有一種陪伴的意思,讓這件外套陪著自己過情人節?想想還是有些心酸……不過,穿上這件外套,他真的覺得暖和了不少。

等電梯的時候,一個進修醫生拿著CT跑來找他問問題,他的手指在片子上比劃了幾下,抄到口袋裡。

手指隨之碰到了什麼東西,似乎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絨面的。

可能是楊煊落下的東西,湯君赫縮起手指握住那個小盒子。

電梯這時到了,進修醫生怕耽誤他下樓,趕緊說:“我明白了,謝謝湯醫生。”

“不客氣。”湯君赫說著,邁進電梯裡,忍不住掏出那個小盒子,低頭去看。

寶石藍的絨面盒子。他心下一動。

電梯下到一樓,其他人匆匆朝前走,湯君赫落在後面。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很快,他做了個深呼吸,拇指抵著盒蓋,打開一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枚鉑金素戒。

他定定地看著那枚素戒——表面做了拉絲工藝,泛著潤澤的光。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來,試著套到手指上,先試了中指,又試了無名指。

中指有點緊了,無名指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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