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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飛機》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楊煊洗完澡,見湯君赫還是維持著剛剛的姿勢沒動彈,連眼睛看的方向都沒有變過,他走過去問:“這麼晚了還打電話?”

  湯君赫眨了一下眼睛:“幾點了?”

  楊煊抬腕看了看手錶:“那邊淩晨三點多了。”他說完走到行李箱邊,半蹲著從裏面裏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後又將煙盒扔了回去。

  “我媽媽應該還沒睡著。”湯君赫小聲說。

  楊煊沒應聲,他咬著煙坐到床邊,拿起酒店提供的火柴劃著了火,吸了一口之後,伸手拿過座機聽筒。他上身傾過去,在數字鍵上按了幾下,然後將聽筒遞給湯君赫:“撥號碼吧。”

  湯君赫從床上撐起上半身,趴在電話旁邊,撥了號碼之後,他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聽筒。嘟嘟聲響了幾聲,那邊接起了電話,湯小年短促地“喂”了一聲,像是在催著電話這邊的人說話。

  座機旁邊的塑膠架上擺放著成人用品,楊煊伸手拿了一個避孕套,捏著一角看背面的英文說明,聽到湯小年的聲音,他抬眼看了一眼湯君赫。

  “媽媽,是我。”湯君赫說完,咽了下喉嚨。

  那邊的語氣立刻變得急促:“你在哪兒?”

  湯君赫有些吞吞吐吐道:“我……我和我哥出來了。”

  “我問你在哪兒?!”湯小年怒道。

  “在國外。”湯君赫據實而模糊地答。

  “你在國外?你在哪個國外?你後天復試你知不知道?”湯小年語速急厲地說,“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媽,我給你留的字條你看到了嗎?”

  “楊煊在不在你旁邊?你把電話給他,我要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麼?!”湯小年的聲音高起來,在聽筒裏傳來直刺耳膜,“楊煊你到底想對我兒子做什麼,你有什麼事情沖著我來——”

  “你告訴她,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楊煊突然開口了,聲音雖然不高,但足以傳到話筒那邊,與此同時,他未夾煙的那只手也從湯君赫身上的浴巾裏探進去,揉捏了一下他的腰。湯君赫毫無防備地抖了一下。

  “他說什麼?剛剛是不是楊煊在說話?”湯小年的聲調愈發尖利,她話還沒說完,楊成川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電話拿過來,我跟楊煊說幾句,喂?君赫,你哥——”

  楊煊這時突然將手從浴巾裏抽出來,握著湯君赫拿聽筒的那只手,湯君赫以為他要接電話,剛要將聽筒朝他遞過去,沒想到楊煊手上用力,按著他的手朝下壓,不由分說地將電話掛斷了。

  湯君赫有些錯愕地看向楊煊,楊煊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若無其事地將聽筒拿起來放到一邊,這樣,對面的電話就打不進來了,他轉頭看向湯君赫:“說明白就可以了。”

  湯君赫愣了一會兒,又趴回了床上。

  “楊成川要說的話你不會想聽的。”楊煊見他趴著不說話,伸手按在他頸後捏了一下,“生氣了?”

  “我不會生你的氣,”湯君赫說,片刻後他從床上爬起來,屈腿坐到楊煊旁邊問,“他會讓我們分開嗎?”

  楊煊的嘴角微微扯動,似乎是笑他明知故問:“你覺得呢?”

  “那他會告訴我媽媽嗎?”

  “想這麼多,你不如現在回去看看,我可以給你買回程機票。”楊煊直截了當地說,見湯君赫下巴抵著膝蓋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他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肩膀,偏過臉看他,“行了,出都出來了,這兒挺好的,不是麼?”

  “是挺好的。”湯君赫小聲說。

  “那不就行了?”楊煊朝他濕潤的眼睛上吹了一口煙,看著湯君赫猝不及防地眯了眯那雙貓似的眼睛,他笑了一聲,“好學生還想學抽煙麼?”

  湯君赫下意識地點頭。他覺得今晚的楊煊很不一樣,不是他在這幾個月裏看到的楊煊,更像是他們一年前初見面時,並沒有把他當成弟弟的那個楊煊。

  楊煊夾煙的那只手從他肩膀上抬起來,湊到他唇邊,湯君赫垂下眼看了看那支煙,又抬眼看向楊煊。

  “試試。”楊煊低聲道。

  湯君赫朝前湊了湊臉,含住了楊煊指腹間夾著的煙蒂,然後朝裏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咳——”被吸進的煙氣嗆住,他抬起一隻手虛掩著唇邊,朝一旁偏過臉咳嗽。

  楊煊低低地笑了兩聲,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湯君赫止住咳,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轉過臉來看著他。

  “還學麼?”楊煊自己抽了一口,看著他問,眼睛裏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湯君赫有些看呆了,他還沒見過楊煊眼含笑意的樣子。

  “咳傻了?”楊煊輕拍他的臉。

  湯君赫回過神,他握住楊煊的手腕,主動湊過去抽他手指間夾著的煙,但楊煊卻將手拿開了。

  楊煊捏著煙,探身在床頭的煙灰缸裏撚滅了,然後坐回床上說:“得了,好學生學什麼抽煙。”

  “我不是好學生了。”湯君赫朝楊煊挪近了些,他想湊過去吻他,但在觸碰到的那一瞬,楊煊忽然伸手握著他的肩膀,將他翻過身,繼而欺身壓了上去:“怎麼不是好學生了?”

  手指探進身體裏的瞬間,湯君赫悶哼一聲,聲音斷斷續續道:“我翹課,交白卷,逃掉復試,還……”

  “還私奔。”楊煊打斷他,俯下臉去吻他,沒有調情意味的逗弄,是長驅直入的深吻。

  這個強勢的吻讓湯君赫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仰著脖子,本能地張開嘴唇,急促地喘息著,稀薄的空氣順著唇舌的縫隙滲進來,可是遠遠不夠,他越喘越急,唾液不受控地順著唇角溢出來。

  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楊煊起反應了,隔著一層布料,那個硬邦邦的東西正抵著他的臀縫。他探過手去摸索,但楊煊卻捉住了他的手腕,繼而他感覺那層布料消失了,灼熱而硬挺的性器在他的大腿根上蹭了一下,然後離開了,過了幾秒後又重新抵了上來。

  “哥,我想轉過去……”湯君赫還沒說完,楊煊用小臂勾著他的腰,朝上提了一下,讓湯君赫跪在床上,然後握著性器壓入了那個緊窄的穴口。

  突如其來的急速衝刺讓湯君赫全身一陣酸軟,他撐在床上的胳膊肘打了彎,膝蓋承受不住身後的力量,一陣打軟,上半身朝前一撲,沒入身體內的性器被擠出了一半。

  楊煊將他的兩隻胳膊別到後面,一隻手握著他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揉捏著他的胯骨,順勢將性器全部退出來,然後猛一挺弄,整根沒入。湯君赫的腰瞬間塌下去,身體仰成弓形,一陣顫慄,嗓子眼裏瀉出半聲失力的呻吟,隨即又被他咬著下唇堵了回去。

  楊煊的抽插速度放緩,但卻一下比一下深,他拽著湯君赫的手腕,眼神掃過他單薄的脊背和那上面兩瓣漂亮的蝴蝶骨,頂入的時候它們會凸出來,退出的時候又會隱沒下去,這具任他為所欲為的身體青澀而漂亮,每一次進入都讓楊煊的掌控欲得到淋漓盡致的滿足。

  楊煊鬆開湯君赫的手腕,俯下身抱著他,察覺到溫熱的體溫貼上來,湯君赫濡濕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看著楊煊,但牙齒仍舊是緊咬著嘴唇,竭力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僅靠著喉嚨裏細碎的哼聲和粘膩的鼻音釋放著身體內的歡愉。

  楊煊伸出拇指去撥他那片被咬到失色的下唇,趴在他耳邊低聲道:“這裏沒人。”

  湯君赫有些失神地看向他,忍著不出聲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下唇剛從齒間彈出來,他又本能地咬上去。

  楊煊再次撥開他的嘴唇,伸了一根手指到他的口腔裏,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誘哄道:“叫出來,沒人聽得到。”

  “哥哥……”湯君赫含著手指含混地說,他的舌尖纏上那根覆著薄繭的手指,貓似的舔著它,那樣子就像……上次給他口交一樣。楊煊將手指抽出來,俯下臉看著他的神情,下身一陣快速地挺入,每一下都深插到底。湯君赫無法自抑地哼出聲來,繼而他很快又下意識地去咬自己的嘴唇。楊煊用手指按著他的下頜,埋下臉去吻他,呻吟聲被堵到彼此糾纏的舌尖,在攪動的口腔中流竄著想要找到出口,最終不知道被誰吞下去,又淹沒在透過窗戶傳進來的海潮聲裏。

  一場雲雨結束,楊煊將用過的安全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回身見湯君赫正看著自己,他笑了一下問:“看什麼?”

  “我們剛剛用了那個……”湯君赫目光閃躲地說。

  “嗯,不喜歡?”楊煊倚著靠枕,伸手攬著他的肩膀問。

  湯君赫先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問:“哥,我們為什麼要用那個啊?”

  “你不是做完了就要睡覺?這樣就不會留在裏面了。”

  “可我喜歡留在裏面……”湯君赫小聲說。

  楊煊有些意外地看他:“嗯?”

  “我喜歡你的東西留在裏面。”湯君赫又說了一遍,他朝楊煊貼過去,頭靠在他肩膀上,伸長胳膊抱著他。

  “那下次不用了。”楊煊說。

  此起彼伏的海潮聲襯得夏夜格外寧靜,窗外的椰樹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湯君赫趴在楊煊肩頭迷迷瞪瞪地和他說話。

  “床好軟啊。”湯君赫說。

  “有麼?”

  “比地毯軟。”

  楊煊失笑,原來是這樣比的。那個灰色的長毛絨地毯當然也是柔軟的,可到底是鋪在硬邦邦的木地板上,兩個人在上面做半小時,膝蓋會被磨得很疼。湯君赫的皮膚又很容易留下印記,做完一次,接下來的幾天裏膝蓋上都會有一片很明顯的淤青,所以在那幾天裏,湯君赫從來都不穿短的睡褲,因為怕被湯小年看出端倪。

  家裏的隔音也不太好,房間與房間之間的牆壁沒有安裝隔音層,他們得小心翼翼地避免發出聲音,以至於幾次下來湯君赫養成了在做愛時咬嘴唇的習慣。

  湯君赫睡著了,紅腫的嘴唇微張著,隱約泛著水光,楊煊的指腹無意識地蹭著他的下嘴唇,聽著窗外靜謐的夏夜聲放空。

  這裏挺好的,可是能待多久呢?他弟弟也挺好的,可是他們又能在一起多久呢?

  楊煊從來都沒意識到自己的佔有欲是如此旺盛,看到湯君赫在他身下呻吟、討饒,跟隨著他的動作做出青澀而敏感的反應,完全地操控一個人的情緒和身體,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而在湯君赫來到那個家裏之前,他從來都沒有這種什麼東西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感覺。很小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媽媽不是屬於自己的,因為她的靈魂經常會被魔鬼侵佔;爸爸也不是屬於自己的,他更沉迷於權力和金錢,小時候的楊煊在看到電視裏的楊成川時只覺得陌生,因為楊成川在家裏從來都不是電視上的模樣;姥姥和姥爺也不是屬於自己的,他們有彼此就夠了,在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曾經很希望他們能堅持帶自己走,可是他們很輕易地就放棄了。

  有時候楊煊也會想起小時候跟著他的那個弟弟,他就像他的小玩具一樣。他躲在門後嚇唬他,他弟弟就會哭,他教他疊紙飛機,他弟弟就會笑,他拿著一面小鏡子在牆上晃出搖晃的光點,他弟弟就會撲到牆上東跑西跑地拿手去拍。

  但後來楊煊就意識到,那個弟弟也不是自己的,他有自己的媽媽。

  意識到“每個人都是孤獨的”這一點之後,楊煊就很快地學會了獨立,他在這一方面很有天賦。

  然而就在他不相信也不需要依靠某種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來獲取安全感的時候,那個小時候總是跟著他的弟弟卻又出現了。

  湯君赫說覺得自己今晚像在做夢,他自己又何嘗不這樣覺得?他居然真的把他弟弟拐出來了。脫離了湯小年的湯君赫完全是屬於他的,而至於待在潤城的湯小年此刻正患得患失還是瀕臨崩潰,都和他完全無關——讓湯小年感受一下失去兒子的痛苦,就像兩年前他失去媽媽一樣,這都是她十幾年前作惡應得的報應,是她自食惡果而已。

  而至於湯君赫,楊煊收緊了抱著湯君赫的那只手臂,閉著眼睛想,在他提出要回家的那一刻,他會把他送走的。

  畢竟他們都會長大的,永遠都是夏天的地方並不只有斯裏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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