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米小月！」沒想到米小月一上來就把殺豬刀對準她的肚子，米紅梅嚇得連連尖叫，雙手護著肚子可勁往後退。

　　然而，米紅梅忘了她是擋在米大伯母身前的。這麼一退，她就直接被米大伯母伸長的腳給絆住，整個人倒了下去。

　　「啊啊啊……」刺耳的尖叫聲接連不斷，米紅梅臉色慘白，唯恐這一摔會將肚子裡的孩子摔出事來。

　　孩子是她嫁給周富貴的護身符，可萬萬不能出事的。

　　米大伯母可算反應過來，望見這麼驚險的一幕，說什麼也不敢躲開，連忙雙手張開，結結實實截住了倒下來的米紅梅。

　　眼看著米紅梅跟米大伯母摔成一團，米小月無語片刻，抽了抽嘴角。

　　行吧！她就是人見人怕的母老虎，手握一把殺豬刀就能橫行無阻的走遍天下成了吧！

　　米二娘也是看得瞠目結舌，又是想笑又覺得無奈。搖搖頭，將米小月往旁邊推了推，示意米小月先把殺豬刀拿去水井旁洗一洗。

　　還沾著血呢！小月一個姑娘家家，這樣拿著帶血的殺豬刀一路從隔壁村走回來，可別被人給誤會了。

　　米二娘這邊正默默想著，院門口就再度傳來了驚呼聲：「紅梅！紅梅你沒事吧？誰幹的？到底是誰把你推倒的？」

　　周富貴是琥珀村村長的兒子，在琥珀村大大小小也算個人物。平日裡最愛拿腔作調，有人捧場，也有人在背後編排。不過像今天這樣的咆哮體，還是頭一回出現。

　　米紅梅一摔到米大伯母的身上，就聞到了噁心的尿騷味道。她向來講究，最是愛乾淨，哪裡受得了這種味道？想也沒想就狠狠推開了米大伯母，試圖掙扎著站起身來。

　　不過在周富貴跑過來的第一時間，米紅梅已經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柔弱的靠進了周富貴的懷裡：「富貴，孩子，保住咱們的孩子……」

　　瞧瞧米紅梅的柔弱勁兒，再對比米小月此刻手握帶血殺豬刀的凶殘，周富貴心下的天平二話不說就偏了方向：「米小月！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怎麼可以欺負紅梅一個姑娘家？難道你不知道紅梅她現下肚子裡懷著孩子嗎？虧你還是紅梅的親堂妹，你……你簡直太惡毒了！」

　　「小月姐，我知道我姐不該跟富貴哥情難自禁。但是你今天這樣做真的很不對，也不該。怎麼說我姐肚子裡還懷著富貴哥的孩子。你就是不看在跟我姐是親堂姐妹的情面上，也得多看看你跟富貴哥的情分，說什麼也不能對我姐肚子裡的孩子下毒手啊！孩子是無辜的。他都還沒生下來，他……他真是太可憐了……」落後周富貴一步的米紅雲也飛快的跑了進來，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才十四歲的姑娘，說話做事已經很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米紅雲的架勢絲毫不遜色米大伯母和米紅梅，更甚至，還堪稱棋高一籌。

　　米小月直接就被這些人接二連三的倒打一耙給氣笑了：「所以呢？合著你們的意思是，你們全都是慈悲良善的好人，就我米小月是惡人、是壞人對不對？行啊！國有國法、村有村規。咱們這就找村長過來評評理，看看這事到底是誰的過錯。」

　　米小月倒是不擔心村長會因著周富貴是他的兒子，就公然偏袒周富貴。琥珀村的村規，可不是村長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祖宗留下來的祠堂在呢！

　　雖然為著這麼點小事就驚動祠堂，委實有些小題大做。不過，既然事情已經不好收場，米小月當然不介意鬧得越大越好。

　　反正也不是她做錯了事，她怕什麼？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這琥珀村的村長換人，於她並無半點的損失。

　　至於說她又一次被退親，是何其的丟臉？呵！又不是非要出嫁還能活下去，她不缺吃、不缺喝，還有一幫疼她愛她的家人，哪裡就不能活的舒舒服服、瀟灑自在了？

　　「請村長就請村長！紅雲，你去！把村長，還有你哥、你嫂子，都給喊過來！」今日丟了這麼大的臉，米大伯也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此刻有了米紅梅肚子裡的孩子這張免死金牌在，加之周富貴的態度明顯偏向米紅梅，米大伯就更加有底氣了。

　　「等等！」米大伯有底氣，米大伯母卻還惦記著她尿濕的褲子。

　　米大伯站的遠，沒有發現。方才米紅梅推開她的舉動，卻是讓米大伯母徹底清醒過來，一張老臉登時臊的通紅：「紅雲，過來，先把娘扶起來。」

　　米紅雲一進來就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米小月的身上，故而並未及時發現米大伯母的不對勁。見米大伯母關鍵時刻還扯後腿，不由就不樂意了。

　　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她娘有時候就是太矯情！也分不清輕重！

　　不過眼下並不是跟她娘講道理的時候，米紅雲直接丟下一句「娘，等我哥和嫂子來了再扶你起來」，就乾脆利落的扭身跑了。

　　在米紅雲看來，她倒是巴不得米大伯母就乾脆別起身，就這樣狼狽的坐在地上等村長過來了再說。

　　到時候他們家可是受欺負的苦主，還怕米小月再敢跟他們動殺豬刀？

　　「哎……」米大伯母是想著順勢先跟米紅雲一塊離開，等回去換條乾淨褲子，晚點再跟村長一塊過來找米小月一家算賬的。

　　誰曾想米紅雲根本沒給她把話說清楚的機會，也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醜態。乃至米大伯母忍了又忍，還是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真要把事情攤開了說，那多丟人？她這一輩子就沒丟過這麼大的人！更別提眼下還有周富貴這麼個外人在，以後可是她的女婿，那就更丟人了！

　　米小月沒有攔著米紅雲的離開，也沒有理會米大伯母的尷尬和羞惱。逕自走到一旁拖了一條長板凳，拉著她娘坐了下來。

　　接下來要怎麼辦？等著唄！她又沒被嚇得尿褲子，也沒被嚇得跌在地上摔成一團。來多少圍觀的群眾，被看笑話的人也不會是她。

　　米二娘的性子是真溫柔。不過她溫柔的前提是，誰也別動她的四個孩子。

　　像今日米大伯一家的作為，米二娘再好的性子也不可能容忍。於是乎，她並未息事寧人，也沒有去搭救尷尬丟臉的米大伯母、以及可憐兮兮依舊坐在地上的米紅梅。只是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就陪著米小月坐在長板凳上等著村長來了再說。

　　米老爹就更是不必說了。早在米小月回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再度蹲回了地上，一下又一下，有勁的磨著手中的殺豬刀。

　　至於米小月到底是拿著帶血的殺豬刀嚇得米大伯母當場尿了褲子，還是嚇得米紅梅尖叫著摔倒在地，米老爹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只一心一意的磨刀霍霍。

　　其實此時此刻，米小月家院子裡的氣氛是極度詭異的。尤其一片安靜中，米老爹那磨刀的聲音甚是清晰可見，聽得米大伯一干人心裡委實瘮得慌，後背一陣陣涼意刮過。

　　米大伯很想直接吼米老爹一句「別再磨了」，只是視線才剛一觸到米老爹那泛著冷芒的殺豬刀，他就頃刻間沒了開口的勇氣。

　　他們家三兄妹，從小就是排行老二的米老爹最厲害。小小年紀就跟人學會了殺豬，而且還以此為生，賺了不少銀錢，養活一家老小都綽綽有餘。

　　反觀他，除了老老實實的跟著爹娘下地種田，就沒有其他生計和活路了。性子沒有米老爹粗暴、也沒米老爹會賺錢，家裡的日子一向過得緊巴巴，不免就有些抬不起頭。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家小兒子米長榮進了學堂，這才徹底有了變化。

　　米老爹再會賺銀子，兩個兒子卻沒一個會讀書的，一個賽一個的不爭氣。而他家長榮就不一樣了。

　　他家長榮可是讀書人，以後要當秀才、中舉人的。以後他就是官老爺的親爹，哪裡還比不上米老爹？

　　「村長來了！」村長家距離米小月家並不遠，米紅雲又是以著前所未有的飛快速度去找的村長。這不，沒一會兒就將村長請了過來。連帶一路上，也驚動了不少不明所以的鄉里鄉親。

　　「米家的，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都是自家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怎麼自家人還跟自家人鬧上了？」村長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過來的路上，米紅雲已經挑重點跟他講過了。尤其是提到了米紅梅肚子裡現下懷著周家的娃，也就是村長的親孫子。

　　村長這輩子就一兒一女。大女兒周巧兒，嫁給了米大伯的長子米長明，也就是米大伯特意沖米紅雲喊的「你哥」和「你嫂子」。

　　此刻周巧兒和米長明正跟在村長身後，已然跟村長講好了該講的，完全沒有辜負米大伯所望。

　　兒子則是周富貴，村長的命根子，老周家這一輩的香火。

　　說到香火，儘管村長很努力的克制，卻還是忍不住一而再將視線落到了已經被周富貴扶起來的米紅梅的肚子上。

　　老周家有後了？那可真是大喜事。反正富貴跟米小月的親事已經退了，那就趕緊讓富貴把米紅梅娶過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