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杜一鳴的情況非常不好， 臉色蒼白地躺在軍醫室病床上， 面對佟佳的提問， 他嚥著喉嚨，虛弱地說：“我只要一吃東西，就犯噁心， 總覺得有什麼滑滑涼涼的東西往喉嚨裡鑽， 就不受控地想吐， 晚上做夢也總夢到蛇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吃不下，睡不好，營養不足， 體力透支， 最主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讓一個原本熱血蓬勃的新兵戰士硬生生變成了這副樣子。

　佟佳記錄下來，看他一眼：“以前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嗎？”

　杜一鳴看了眼陸焯峰。

　陸焯峰說：“需要我迴避？”

　杜一鳴連忙搖頭：“不用……我說，我從小在班裡就被男生欺負，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被欺負的對象，初中的時候有幾個男生拿蛇逗我，放進我的衣服裡面， 還有褲子……那蛇沒毒， 但還是會咬人， 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 我到現在都沒忘記， 有時候還會做噩夢。”他躺在病床上， 垂著眼，“上了大學後，我就想來當兵，想證明自己不是懦夫，我骨子裡是堅毅熱血的……”

　校園暴力。

　佟佳嘆了口氣：“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原因嗎？”

　杜一鳴：“沒有了。”

　他沉默了一下，抬頭看陸焯峰，眼睛血紅：“陸隊，我一定可以克服自己的，就像曹銘用中指扣扳機那樣，我也不想認輸，不想退伍，我想進突擊隊。”

　陸焯峰看著他：“你先好好休息，盡快恢復訓練。”

　杜一鳴眼睛一亮，憋著口氣，拚勁兒喊了聲：“是！”

　陸焯峰轉身離開軍醫室。

　其他人安撫了杜一鳴兩句，也跟著出來了。

　每年都會遇上出狀況的新兵蛋子，但沒人會放棄他們，韓靖不會，陸焯峰更不會。

　佟佳看看他們，開口道：“他的意識很清晰，問題應該不大，給我一點兒時間。”她頓了一頓，“還有四個新兵呢？”

　“訓練。”

　陸焯峰簡言意駭。

　李指導站在他們中間，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明天下午安排全隊心裡疏導吧，我來安排好了。”

　陸焯峰看向他：“好，麻煩你了。”

　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姜導才說：“唐總飛機延誤，又臨時有事，暫時不能過來了。”他說完這話，看了明燭一眼，其實唐域沒必要來這種地方，他來這裡，無非就是為了明燭。

　唐馨只是頓了一下，沒什麼反應。

　明燭已經知道了，因為唐域下午給她打了個電話。

　吃完飯，明燭跟唐馨回宿舍收拾了一下，繼續回辦公室寫劇本，因為宿舍是沒網絡的。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等她抬起頭來，掃了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發現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但外面的天還微微亮著，正一點點暗下，這裡的白天長得過分。

　她起身去接了杯熱水，捧著水杯走出辦公室，把水杯擱在護欄上，低頭看著樓下。

　樓下，陸焯峰跟佟佳一同走進辦公樓，兩人邊走邊說著關於杜一鳴的事，當時兩人已經快走到樓下了，陸焯峰忽然停下腳步，角度的原因，他需要仰頭。

　明燭兩隻手捧著水杯，對他彎起眉眼。

　陸焯峰：“……”

　他對她的職業假笑已經非常熟悉了，一看見她彎著眉眼笑的模樣，他就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一般。

　佟佳有些茫然，歪頭看他：“陸隊，怎麼了？”

　她抬頭，樓上哪裡還有人。

　陸焯峰低頭舔了下嘴角，臉色有些難看，“沒什麼，上樓拿報告吧。”

　佟佳看他一眼，想說點兒什麼，但他神色淡淡，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悶不吭聲地跟在他身後。

　韓靖也在辦公室裡，陸焯峰從抽屜裡拿了資料遞給佟佳，佟佳拿到資料，隨手翻了翻，又抬頭看他，鼓起勇氣說：“陸隊，你送我回去一趟，成嗎？”

　陸焯峰原本靠著桌角，聽了這話只是掀了掀眼皮，直起身，拍拍韓靖的肩，“我還有事，讓韓靖送你一程，不行，安排司機送你。”

　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了。

　佟佳咬著唇看他的背影，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韓靖看向那人的背影，在心裡罵了一句，看向情緒低落的佟佳，手虛攏成拳抵在唇邊，咳了聲：“張武林還躺在床上，杜一鳴情況也不太好，他這段時間是有些忙，你別介意啊。”

　佟佳扯了扯嘴角：“沒事。”

　韓靖把辦公桌上的文件收一收，站起來，低頭看她：“走吧，我送你一趟。”

　佟佳嗯了聲，抓著包走在前面。

　韓靖看了小姑娘一眼，搖搖頭，怎麼都喜歡陸焯峰？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他鎖上門，手插在褲兜跟在佟佳身後，走得慢悠悠地，忍不住說：“我聽老李說，你留在這裡是為了陸焯峰那傢伙？”

　佟佳腳步微頓，回頭看他，臉也有些紅，苦笑道：“連你都知道了？”

　韓靖摸摸鼻尖，其實李指導想幫幫佟佳，不過陸焯峰那人脾氣硬，刀槍不入的，他不敢直接說，就從韓靖這邊入手。

　不過佟佳在這裡呆了快兩年，之前鬧過笑話，還是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的。

　“我是為了陸隊留在這裡，不過……”

　不過，他好像不喜歡我。

　韓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跟唐馨一起走出辦公室的明燭，直接愣住，反應過來，頓覺得棘手，完了。

　他本意是想勸勸佟佳，別把心思放陸焯峰身上了，陸焯峰現在正追著別的姑娘呢。

　很顯然，剛才佟佳那句話，明燭聽見了。

　唐馨跟他反應差不多，也愣在原地，像是被佟佳那句話嚇到了。她看向旁邊的明燭，明燭神色淡淡，看向唐馨：“走吧。”

　佟佳一愣，回頭看。

　明燭跟唐馨已經下樓了。

　韓靖尷尬地咳了聲，看向佟佳，“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佟佳臉有些紅，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他：“韓隊，陸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韓靖想了想，沒有否認：“差不多吧，正追著。”

　佟佳只想了一下，便遲疑問：“明小姐嗎？”

　“對。”

　“哦。”她難掩失落傷心。

　也不知道那男人追起人來，是什麼樣子。

　唐馨和明燭走到樓下，唐馨這才回過神來，小聲嘀咕：“原來佟醫生喜歡陸焯峰啊，你這情敵有點多啊……”

　明燭低頭，沒說話。

　……

　天色剛暗，整個部隊都像陷入沉睡般，很安靜。

　陸焯峰從軍醫室出來，看向走在前面的兩個姑娘，回頭跟韓梁說了句：“我先回去了。”

　毫不猶豫，大步追往前。

　他人高腿長，很快就走到旁邊，唐馨看見他，晃了一下明燭的胳膊。

　明燭看了他一眼。

　唐馨提著電腦，還順手把明燭手上的電腦包拎過去，非常體貼地說：“我先回宿舍，你們聊聊。”

　唐馨走後，明燭也不急著走，她看向陸焯峰，“你不送送佟醫生？天黑了，很危險。”

　陸焯峰：“……”

　他別了下臉，有些無奈地解釋：“她是這裡的心理指導員，去年集訓的時候見過幾次，其實並不熟……”

　明燭忽然笑了笑：“陸焯峰，我發現……”

　陸焯峰莫名有些緊張，“嗯？”

　“我發現，你好像特別招女醫生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