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小包子們的志向

　　「剛才不是還在練字麼？咋都跑出來了？」

　　彎腰抱起鐵娃子，凌敬軒故作淡定的隨口問道，幾個小書僮自然是不敢說什麼的，但倆包子就不同了，小包子捂著嘴望著他咯咯偷笑，心裡不知道咋腹誹他呢，大包子則單手背負，一本正經的道：「父親和爹爹在門口嘰嘰喳喳的，我們咋還能靜下心來練字？爹爹，不是我說你，你跟父親感情再好也別大白天的宣揚啊，所謂白日宣淫，晦之根本，致人非議也，於我等也大大的不好。」

　　讀了兩天書，凌文也酸起來了，還跟他爹踉上古文了，凌敬軒讓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嚴重懷疑楚辭每天到底都教了他什麼，咋地就把他的小包子教成這種酸死人的酸儒了呢？

　　「心靜自然平，是你們自己心不靜，無法平心靜氣的練習，豈能怪在我和你爹爹身上？」

　　跟在後面的嚴晟睿屈起手指在小酸儒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若連自個兒兒子都對付不了，他還咋在戰場上統領千軍萬馬？

　　「非也非也，父親分明是詭辯，我等不過幾歲稚子，哪能敵過外界干擾？」

　　凌文搖頭晃腦的自有自己的一番說法，說得嚴晟睿也有點兒想要懷疑人生，他確定他真是幾歲稚子？

　　「這也是你教的？」

　　凌敬軒強忍著嘴角的抽搐，抱著鐵娃子隨便撿了張椅子坐下來，視線疑惑的望向慵懶坐在一旁看他們父子鬥法的楚辭。

　　「我可沒教過他這些，硬要說的話，恐怕是遺傳吧，據我所知，某人小的時候就是這樣，經常氣得夫子吹鬍子瞪眼，最高紀錄一年換了八個夫子，惹得長輩震怒，一氣之下將他踹出了家門，卻因此造就了皇城第一小霸王，不知道多少人上言彈劾呢。」

　　說話間，楚辭的視線意有所指的掃向嚴晟睿，後者一副我失憶了我最大的模樣，絲毫沒為自己曾經的放蕩不羈感到羞愧，倒是凌敬軒莞爾的看了他一眼，他還以為他是那種高高在上，不屑與人為伍的主兒，沒想到他也有放蕩不羈的青春歲月啊。

　　「楚叔，你說的是誰啊，一年換八個夫子，那他爹會不會打他屁股？」

　　小包子來回看看他們，屁顛顛的跑向楚辭，白白嫩嫩的小臉佈滿了赤裸的好奇，楚辭和旁邊楚嚴不約而同的一噴，當著嚴晟睿的面又不敢笑得太放肆，直接竭力忍著：「咳咳？？他爹不會親自動手打人，只是將他丟給了自己的姐夫，讓他幫忙管教罷了。」

　　這也是嚴晟睿跟曾少卿孽緣的開始，自打他住到侯府去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欺遍貴族子嗣無敵手，搞得家家戶戶都怨聲載道，卻又敢怒不敢言，說起來京城的貴族們也是悲催的，整整被兩個小霸王欺壓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等某人長到十四，不顧先皇的反對跟著曾侯爺出兵塞外了，還以為終於可以緩口氣了，誰知道人家初戰即告捷，數年間立下赫赫戰功，先皇一高興，直接以他們兄弟幾個的字輩給他封了個晟親王，隨手一指就將幾乎掌控著整個青朝水路要塞的滄雲二州給了他做封地，面對如此強大牛逼的人物，貴族們原先只是敢怒不敢言，後來直接連怒都不敢了。

　　「他不是有爹娘嗎？咋還要別人管教啊？」

　　絲毫沒察覺到楚辭嘴角那抹笑痕，小包子充分發揮了他話嘮的本事，又開始十萬個為什麼了。

　　「呵呵……因為他爹爹很忙啊，沒時間親自管教他，小武，以後你爹爹忙起來可能也沒時間親自管你，所以你要自己管好自己哦！」

　　意味深長的看一眼嚴晟睿，楚辭笑著點了點他挺翹的小鼻尖，童年的記憶總是美好的，哪怕是他，也有過開心無憂的童年時光。

　　「嘻嘻，楚叔不用擔心啦，我很乖的，肯定不會像那個人一樣氣走你，你永遠都是小武最喜歡的先生。」

　　趴在他的腿上，凌武燦爛的笑了，他很喜歡楚叔，因為他教了他們很多不懂的東西，他也很喜歡楚嚴，因為他總是像大哥哥一樣照顧保護他們，在他天真單純的內心裡，只覺得他們永遠都會這樣，絕對不可能有分別的一天，更不可能是他把他們給氣走的。

　　「我也很喜歡小武，不過我不是你們的先生哦，等將來你們爹爹賺了更多的錢，大可以請天下有名的名士教導你們，他們才是你們真正的先生哦。」

　　他能教他們的不過是一些啟蒙讀物和應對皇家朝堂的方式罷了，真正能交給他們治國之道的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名士。

　　「我才不要咧，我就要楚叔，啥大名士，我不稀罕，爹爹你說對不對？」

　　可小包子卻因此紅了眼，撅著小嘴兒望向凌敬軒，他喜歡楚叔，就要楚叔教，別人誰都不行。

　　「對，咱們家小武喜歡最重要，寒窗苦讀不一定非要走仕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小武只要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好，爹爹不會非逼著你跟那些大名士學習，非要給我考個狀元回來不可哦。」

　　所謂的大名士，皆是那種有著滿腹經綸，卻無心仕途，改而教書育人，所謂的聖人，對那些瞄準了仕途的學子來說，能拜在他們名下絕對是天大的福氣，起碼少走十年彎路，不過凌敬軒卻是不以為然，甚至是不屑，那些人本身都無心官場，更不可能懂得為官之道，他們教的也不過是書本上的東西和自身的領悟罷了，或許對於科考頗有益處，但論及為官為政，他個人認為，還是得自己鑽研積累經驗才成。

　　「你沒打算讓他們入仕？」

　　搶在小包子之前，楚辭大為詫異的道，他還以為他特地請他教導他們，為的就是將來入仕，沒想到？？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入仕？」

　　凌敬軒莞爾挑眉，痞痞的給他反問了回去，當官有啥好的？當個好官吧，累死累活，還不一定討到好，要是當個貪官的話，隨時都得提心吊膽，遲早英年早逝，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他們活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為什麼一定要入仕？

　　這倒是把楚辭給問倒了，像他們那種出身的人，基本一出生就決定了未來要走的路吧？哪有啥為什麼？可偏偏小文小武的出生又跟京城那些貴族子嗣不一樣，甚至直到現在，皇室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加上他們又有個如此不安牌理出牌的爹，他們的未來，倒是有些撲朔迷離，讓人看不清了。

　　「我要入仕，我將來要給爹爹掙個大官回來，不過我也喜歡楚叔，不要別人當我的先生。」

　　聽懂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凌文站出去大聲的宣揚他的目標，小臉滿是堅定，別人給母親妻子掙鳳冠霞帔，他倒好，給他爹掙官位，感情他當官就是為了他爹？

　　「我也要，乾爹，我也要跟小文一樣當官，讓父親和爹爹高興，也讓乾爹高興。」

　　坐在凌敬軒腿上的鐵娃子紅著小臉忙不迭的附和，他知道自己沒有小文小武聰明，所以每天楚叔教的東西他都會反覆的複習，為的就是將來跟小文一起當官，一起給爹爹他們掙臉面。

　　凌武撅著嘴兒來回看看他們，好一會兒才道：「我不要當官，我要當大將軍。」

　　仨孩子的志向不可謂不遠大，幾個大人全都忍不住笑了，包括早熟懂事的楚嚴在內，至於幾個小書僮更是一個比一個興奮，小主子都要當官當將軍了，他們的將來還會差嗎？這一刻開始，宋小虎，周長生和龍大山三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裡發誓，他們也要努力跟上小主子才是。

　　「當將軍好啊，不愧是我的兒子！」

　　一聽小包子的志向，嚴晟睿果斷開心的抱起他，楚辭凌敬軒雙雙失笑，這也算是遺傳嗎？

　　「得了，不管你們將來要做什麼，爹爹都會全力支持你們，不過，無論是文官武官都不是那麼好當的，為官之道，講究的是吹、拍、哄、貢四字真訣，以及狠、準、穩、忍四字心法，把這八字真言了悟於心，再純熟運用，才能做一個好官，你們記住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等你們有一天達到自己的目標後，一定要謹記爹爹今日所言。」

　　逮到機會，不管合不合適，凌敬軒總是會將自己的經驗總結灌輸給他們，他也不是要他們馬上就弄懂，而是希望他們銘記於心，將來能熟練的運用到實際生活中。

　　「是，爹爹（乾爹）」

　　仨包子一字排開站在他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雖然，他們根本就沒聽懂，不過，他說的每一個字他們都牢牢的記住了。

　　「呵呵……乖，總之你們還小，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就行，學習是你們的本份，玩樂也是你們的天性，要記得勞逸結合，別總是一味的埋頭苦讀，生活中悟出的真諦遠遠不是書本中能夠呈現的。」

　　分別摸摸他們的頭，凌敬軒說話的同時意味深長的掃一眼站在旁邊的楚嚴，才九歲的孩子，處處恪守禮教，看起來就跟個小老頭一樣，早已失去孩童應該有的純真了，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他能稍微調皮一點，至少在他這裡別那麼拘於禮教。

　　「嗯，爹爹我們知道了。」仨包子乖巧的點頭，小臉上全都洋溢著無邪的笑容。

　　自打他說出那串為官之道後，楚辭就沉默了，帶著打量疑惑的視線久久的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他只是個普通的農夫。

　　「楚叔，那為君之道呢？君者需治理天下，是心懷仁慈者居之，還是殺伐果斷者居之呢？」

　　楚嚴突然一臉嚴肅的開口問道，他一直不懂，那個人為何總是對他們漠不關心，殘忍的冷眼看著他們，在他的心目中，他就是個昏君，可父親卻說他不能算是昏君，只能說中庸之主，到底何為中庸，何為暴君，什麼又是千古明君？

　　或許是因為出自皇家吧，他一出口才會是為君之道，官跟他是沒緣的。

　　「兩者都不能居之，殺伐果斷之人必窮兵黷武，天下注定民不聊生，心懷仁慈者更不可能穩坐高位，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拉下神壇，其命運可想而知，君者，民也，為君之道，以民為本，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治國之道，得道大安，一個流傳千古的明君，需具備心懷天下的仁慈，也需在適當的時候殺伐果斷，對內，發揚明德，愛護子民，提高民族思想，道德修養，禮法並舉，志向方能確定，心意方能平復，民心方能齊聚，對外，為扞衛民族尊嚴，國土完整，即使戰爭流血，必降服蠻夷，耀我國威，犯我國威者，一個字，誅！君需謹記，民乃根本，有民才有國。」

　　只有為君者端正了態度，國家才能得道而天下太平，凌敬軒不知道小小紀念的他能否聽懂，也不知道他將來是否也要去謀求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不管他以後會走哪條路，他都希望他能記住這番話。

　　誰也沒料到，楚嚴隨口的一問，他竟會回答得如此犀利精闢，別說是楚辭父子了，連嚴晟睿都忍不住表示側目，他們這些出自皇家的人尚沒有參透的大道，他居然張口就來，若是讓他成為天下之主，必然會流芳千古吧？不，正確的說，任何一個做到他說那種君主的人，應該都能千古留名。

　　誰也沒注意到，正好前來請教楚辭學問的凌敬翰張青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為此，受益頗多的同時，凌敬翰心裡又難掩苦澀，他一直都知道的，大哥是他們家最會讀書的人，若不是那件事拖累了，想必現在的他怕是已經位居人臣了吧？不過？？

　　凌敬翰渾身的氣息陡然犀利堅定，拿著書本的手無意識的握緊，他一定會代大哥站上朝堂，讓老凌家和所有曾經嘲笑欺辱過他們的人看看，他們兄弟幾個絕對不是什麼恥辱，總有一天，他要他們後悔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