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凌家村，月華溝

　　凌家村三面環山，背靠月華山脈，左右兩側分別有一股凌江支流和內海支流，照理說凌家村應該很富裕才對，可凌家村，以及附近的村子都非常貧窮，原因很簡單，月華山脈終年環雲駕霧，進去打獵的人基本是有去無回，村民最多也就是山腳下挖挖野菜，設個陷阱捕捉一些小動物而已。

　　歷來靠近江海的村莊都非常富裕，但凌家村壞就壞在，不止靠近凌江支流，還靠近內海支流，村子以北，凌江流域田地肥沃，年年收成都不錯，可村子以南，內海流域卻慘不忍睹，每年潮汐海水灌入土地，大片土地都變成了半鹽地，以前不是沒人開荒種糧，可惜的是，任何種子種下去都沒辦法存活，是以，就算村北土地再肥沃，也無法帶給村民富裕的生活。

　　加之最近幾年朝廷連年征戰，賦稅一年比一年高，百姓們的日子就更苦了，但相比之下，凌敬軒爺爺那一家子生活倒還過得去。

　　凌家老爺子凌啟運是村子裡唯一的老秀才，家裡排行老大，他還有個兄弟凌啟才，是凌家村的裡正，相當於現代的村長，古代只要考取了秀才以上功名和當官兒的都是免賦稅的，是以凌家兩房人的日子都過得還湊合。

　　大房凌啟運正是凌敬軒的爺爺，凌老爺子二十幾歲考上秀才，當時在村子裡可是獨一份兒的人物，可後來不管他怎麼頭懸樑錐刺股，寒窗苦讀，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直到快四十歲凌啟運才放棄科考，在村子裡開了個小學堂，收點束修補貼家用。

　　凌啟運膝下有三子一女，老大凌成文，老二凌成龍，老三凌成虎，幺女凌成花，年輕的時候，凌啟運也曾將科舉的夢想放在兒子們身上，不過三兄弟都不是讀書的料，連個童生都沒有考中，說起來，凌家也算是耕讀之家，家裡個個識字，雖然全都不似老爺子。

　　在兩個小包子的帶領下，擰著沉重的木桶前往河邊的凌敬軒稍稍整理了一下腦子裡的信息，原來的凌敬軒是凌家二房凌成龍的長子，打小就聰明乖巧，十三歲考中童生，老爺子歡喜得直拜祖宗，可五年前的一天，身為男人的他居然被人搞大了肚子，間接也暴露了父母隱藏十幾年的秘密，原來，他生下來就是殘缺的，既有女人的生殖器也有男人的生殖器，現代稱這種為雙性人，可在古代，那就是怪物啊，讓人發現是要活活燒死的，凌成龍兩口子不忍心，悄悄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誰知道……

　　後來的事情就可以想像了，老爺子大發雷霆，揚言要拉凌敬軒去沉塘，這事兒當時還震驚了凌氏宗祠，在族長與幾個長老口徑一致的意見下，決定將大著肚子的凌敬軒浸豬籠沉入內海支流，也不知道是凌敬軒運氣太好還是兩個小包子命不該絕，就在村民憤怒的將凌敬軒捆綁起來的時候，去縣裡辦事的裡正凌啟才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一個讓所有人都不能心平氣和接受的消息，新上任的胡縣令明令禁止各村各鎮濫用私刑，草菅人命，最後，裡正和凌氏族長一行人商量決定，將凌敬軒逐出凌啟運一脈，趕到距離村子很遠的月華山下，至於他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經歷過那件事之後，凌敬軒就呆呆傻傻的，要不是他的母親凌王氏於心不忍，拿出自己的嫁妝和多年私房，請娘家兄弟幫忙在月華山下買了三畝荒地，一畝蓋三間泥土茅草房，剩下的兩畝開荒出來種點好養活的糧食，估計凌敬軒父子三人早就死翹翹了。

　　「呼……」

　　想到這裡，凌敬軒忍不住吐出一口濁氣，原主的一生也真夠狗血的了，不過他對他倒是沒有任何同情，不是他心狠，而是……他如果爭氣點，靠著母親置辦的薄產，加上父母多年的幫襯，日子勉強也能過得去，可他自打被趕出家門後就一直渾渾噩噩的，嘴裡常常念叨著我不是妖怪啥的，自憐自哀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不關心自己和兩個兒子的死活，即便他接收了他的憶憶，也全然不知道這五年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有那個搞大他肚子的男人，他只隱約感覺到一具強悍精壯的體魄，炙熱的體溫，粗重的喘息，連對方長啥樣都不清楚，這樣的人，他真心同情不起來。

　　「爹爹，我們到了。」

　　「嗯？」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凌敬軒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變化，直到小包子的提醒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斂去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畫面，凌敬軒抬首看了看，一條只能稱之為小溪的河流呈現在他視線裡，後方密密麻麻全是樹林，溪邊生長著很多翠綠的野菜野草，相比二十一世紀因為嚴重污染而渾濁不堪的水流，這裡的水倒是清澈見底，連水裡游動的小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凌江支流？」

　　隨手將木桶放在地上，凌敬軒挽起褲腳跨進水裡，冰涼的溪水環繞雙腳，讓人倍感舒服。

　　「不知道，他們說這是月華溝，這裡是上游，已經快要進入月華山了，平時沒人會來，我們常常跟爺奶一起到這裡擔水。」

　　凌文邊說邊拉著弟弟走過去，兩人四隻眼睛羨慕的看著站在水裡的父親，凌家村三歲小孩都會鳧水，可他們倆卻不會，以前的凌敬軒就不說了，凌成龍兩口子大都是背著老爺子前來幫襯他們的，凌家又沒有分家，每次他們都來去匆匆，哪有時間教他們鳧水啊。

　　「呵呵……想下來嗎？」

　　一眼就看出他們在想什麼，腦海裡突然浮出小包子說要抓魚給他吃的畫面，臉上不禁盪開溫柔的笑容。

　　「嗯嗯……可是我們不會鳧水。」

　　聞言，倆包子興奮的智點頭，雙眼越發黑亮靈動，不過下一秒兩人又先後低下頭委屈難受的絞著手指，雖然月華溝不如凌江內海，但畢竟終年不干，水還是很深的，要淹死他們這種不會鳧水的小不點兒綽綽有餘。

　　「我會啊，來吧，爹爹教你們。」

　　赤腳上岸走到他們面前，凌敬軒放眼看了看四周，確定附近應該沒有人後，三兩下就扒了自己和兩個小包子身上的衣服，父子三人的身材……真心沒啥看頭，一溜的皮包骨，瘦得都快脫形了。

　　「啊……好涼哦，爹爹，爹爹，好舒服……」

　　小包子一進水裡就興奮得直嗷嗷，小手緊緊抱住凌敬軒的大腿，估計只有兩指寬的小臉綻放燦爛天真的笑容。

　　「爹，快教我鳧水，我要學鳧水。」

　　連早熟的大包子都一臉的激動，抱著他另一條腿可勁兒的搖晃，樂得凌敬軒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們再去中間一點，這裡水太淺了，來，跟著爹爹走。」

　　一手拉著一個包子，凌敬軒面向他們步步後退，倆包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難掩興奮，小臉憋得通紅。

　　「好，差不多了，這裡的水深只到你們的胸口，我先放手，你們學著站在水裡，然後慢慢屈起腿……」

　　到了合適的水深，凌敬軒邊說邊試著鬆開他們的手，可兄弟倆卻嚇得拽緊了他，死活不願意撒手，凌敬軒無奈，只能耐著性子慢慢的引導他們，一個個的教他們怎麼鳧水。

　　「哈哈……爹，我會了，我會鳧水了，爹爹你快看啊，我學會鳧水了……」

　　小孩子的學習能力總是驚人的，不到一刻鐘，大包子就學會了鳧水，雖然只是最低等級的狗爬式。

　　「爹爹，該我了，該我了……」

　　見狀，小包子撅著小嘴兒不滿的大喊，凌敬軒拉著他對大包子說道：「別游到水太深的地方去，記得用水敷敷你的臉。」

　　「嗯，爹爹你快教小武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同樣的年齡，凌文已然具備長兄風範，隨時隨地不忘顧忌弟弟的感受，懂事得讓人又心疼又溫暖，凌敬軒點點頭，轉身專心教起小包子來了，等他也學會了狗爬式，凌敬軒分別幫他們洗乾淨身體，洗去渾身污垢，隱藏在污垢下的小臉出乎意料外的好看，喜得凌敬軒直點頭，這個摸摸那個捏捏，唯一讓他不爽的是，倆包子太瘦了，這也更堅定了他要將他們養成超級肉包子的決心。

　　從沒為錢煩惱過他，第一次想要賺錢，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