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買人（3）— 凌文的不安

　　「呵呵……龍張氏就留在我家幫忙宋嫂好了，你們可願意？」

　　看出他的顧忌，凌敬軒笑著轉向母子二人。

　　「娘，這樣可好？」

　　龍大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挽著母親小聲的問道，小小年紀倒是個孝子。

　　「敢問這位韓老爺家距離這裡遠嗎？」

　　龍張氏畏縮的看看他們，略顯遲疑的問道，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可就是忍不住，試問，哪個做母親的又願意跟親生兒子分離呢？

　　「我不是啥老爺，別叫我老爺，我家就在出門正對面百米左右的地方，你要是願意待在敬軒這裡，以後你們母子每天都能見面。」

　　韓非也是為人父親的，多少能體會龍張氏的心情，並沒有覺得他踰越了，態度倒是很親切「那就多謝幾位老爺了，我們母子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小少爺，努力幹活報答你們。」

　　從沒遇到過這麼仁慈的主人，龍張氏拉著兒子感激的給他們磕頭，買人的事兒差不多就此決定了，凌敬軒走回去跟劉保人點點頭，只見他手一揮，等在外面的手下陸續將那些人帶了出去，剩下被選出來的十幾個人一字排開的站在他們面前。

　　「凌老弟，總共是五個成年男人，五個女人，兩個小孩兒，成年男人還是八兩銀子一個，女人六兩，一共七十兩銀子，倆孩子就算是送你的，你看咋樣？」

　　明知道兩個孩子才是重頭，劉保人卻故意拿他們作為綵頭，既賣了他面子，又堵了他還價的後路，凌敬軒莞爾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看得他心裡一個勁兒的發毛，好一會兒嚴晟睿才掏出一百兩銀票遞給他：「別跟我們玩兒心機，只要你的人都是好的，多花點錢我們也願意」

　　「是是是讓他那麼赤裸裸的一說，劉保人只覺臊得慌，接過銀票確定了金額就拿出三個十兩的銀子雙手奉上，臨走之前，劉保人突然又回身道：「凌老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買地？」

　　「買地？」

　　凌敬軒挑眉，劉保人直覺有戲，趕緊熱情的靠過去：「實不相瞞，前兩年隔壁鎮張員外的兒子高中了進士，被任命到西南部當了縣令，現在穩定下來後，他兒子就想接他們過去，除了老家大宅，他名下的所有鋪子田地都委託我幫他賣掉，其他的倒還好說，就是你們村兒有大概八十畝上等水田一直沒法出手，那些個地主員外有的嫌田地太少，有的又嫌太遠不好管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八兩銀子一畝賣給你，你看咋樣？」

　　上等水田最低也要十兩銀子一畝，要不是急著出手，又想著討好凌敬軒，他當真是捨不得賤賣了。

　　「你說的不會是咱村東頭最裡面的那一片水田吧？」

　　對田地最懂的凌成龍突然插嘴道，向來實誠的雙眼隱隱冒出精光，想要的慾望半點遮掩都沒有，凌敬軒不覺好笑，他爹還敢再老實一點嗎？

　　「對，就是那裡，老爺子有興趣？」

　　劉保人點點頭興奮的道，他是真想早點脫手那塊地了。

　　「嗯，敬軒，你要是錢夠的話咱就買了吧？這家裡吃的用的全是花錢買的，你又是個喜歡吃白米飯的，花銷就更大了，以後咱家不做果醬了，爹爹就去侍弄那些地，來年種上水稻，足夠我們嚼蠟了。」

　　莊稼人就是莊稼人，說到地就興奮不已，凌成龍那張老實巴交的臉似乎都在冒紅光了，不止凌敬軒覺得好笑，其他人都忍不住跟著笑了，凌王氏更是羞臊的拉過他：「你說你咋呼啥咧？活兒還不夠你幹的？非要種地才高興？」

　　「嘿嘿？？那不是我熟悉的嘛。」

　　讓媳婦兒給教訓了，凌成龍也不惱，憨厚的撓著頭傻笑，凌王氏沒好氣的橫他一眼：「整整八十畝呢，八兩銀子一畝就要六百四十兩，你真當咱家發大財啦？」

　　「啊？」聞言，凌成龍的傻笑僵在了臉上，眼底難掩失望，凌敬軒見狀趕緊道：「娘，沒事，爹難得有想要的東西，就當是我給你們置辦的私人產業好了。」

　　說著，凌敬軒又轉向劉保人：「既然我爹知道那塊地，我就不用親自去看了，還是辦官契，寫我爹娘的名字，辦好了我再一次性給錢。」

　　「成啊，三天內保證給你送來，多謝凌老弟照顧我的生意，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終於將那塊地賣出去了，劉保人眉開眼笑的走了，凌成龍夫妻倆傻傻的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這轉眼之間，他們家就有八十畝上等水田了？他們不是在做夢吧？

　　「要睡會兒嗎？」

　　讓買人的事兒一耽擱，果斷已經過了午睡的時辰，嚴晟睿毫不避諱的拉著他的手關心的道，生怕他會熬不住，凌敬軒微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晚上早點睡就行，先把這些人安置了吧視線掃向那些排成一排的新進下人時，眼底的笑意蕩然無存，凌敬軒站起來從他們面前慢慢走過，轉回來後緩緩說道：「我們家規矩沒有大戶人家那麼大，但也不是沒有規矩的人家，我不管你們來自那裡，曾在何等高貴的人家當過差，今天你們既然進了我家的門，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求你們忠心，如果讓我發現誰背著我搞啥小動作，那就不是發賣出去那麼簡單了，希望你們好好的掂量掂量。」

　　一直溫和似水的態度陡然犀利駭人，先前凌成龍他們選的那幾個人暗暗吃驚，其他人則畢恭畢敬的低下頭，異口同聲的道：「是，老爺！」

　　「我爹才是老爺，這是老宋和宋嫂，他們會教你們規矩，龍大山留下，今天大家都累了，下去休息吧，明兒開始幹活。」

　　語畢，凌敬軒跟老宋夫妻倆點點頭，後者上前一步沉默的對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除了被點名的龍大山，其他人跟著老宋魚貫出了堂屋。

　　「韓大哥，你看這孩子是住在你家還是住我這裡？」

　　鐵娃子的書僮肯定是要貼身跟著鐵娃子的，不過因為鐵娃子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他這裡，所以龍大山住哪都一樣。

　　「還是住我那裡吧，既然孩子是送的，那買他娘的銀子就我出好了，明兒我再給你。」

　　韓非想了想，又跟趙大龍對看一眼，還是決定讓龍大山住他們家去，倒不是有啥別的想法，只單純的覺得，這樣更方便他跟鐵娃子盡快熟悉。

　　「說啥錢不錢的，鐵娃子叫我乾爹這麼久，我都沒送他個像樣的禮物，你就別給錢了，當是我這個乾爹給他的禮物吧。」

　　「可是。」

　　「沒啥可是的，就這樣決定了。」

　　不再給他拒絕的機會，凌敬軒又轉向龍大山：「你先去幫你娘整理屋子，順便跟著熟悉熟悉環境，晚上趙大哥他們回去的時候再跟他們一起回去。」

　　躬躬身，龍大山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韓非趙大龍多少也是瞭解凌敬軒的，見狀也只能接受了，只是，心裡難免有些過意不去就是了。

　　隨後大家也沒再睡午覺了，各自忙碌了起來，小包子回來後知道他們都有了書僮，高興得手舞足蹈，唯一不爽的就是小虎子了，他還以為是自己昨天沒保護好幾個小主子，軒主才急著又買了兩個人，不過最瞭解兒子的永遠是母親，宋楊氏在看出兒子的糾結後，拉他到一邊開解了一番，小虎子終於慢慢恢復笑容。

　　「爹爹，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晚上臨睡覺之前，凌文突然抱住凌敬軒的大腿，家裡多了那麼多人，他的心裡總覺得不踏實，想在最喜歡的爹爹身上尋找溫暖。

　　「咋啦？又心疼銀子了？」坐在床上將他抱進懷裡，凌敬軒寵溺的戳戳他的頭，語氣裡滿是玩笑的成份。

　　「說不心疼肯定是騙你的，只要想到今兒買人買地花出去的錢，我就心疼到不行，不過我知道爹爹和爺奶小叔你們都很累，買人是應該的，咱莊戶人家買田地也是應該的，所以我很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心疼，只是家裡一下子多了十幾個人，我有點不習慣，剛才我去看狼爹的時候遇見一個人，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覺得不舒服，爹爹，那些人會像宋老爹他們一樣好嗎？」

　　抱著他的腰窩進他懷裡，凌文說到最後迷茫的抬起頭，小小年紀的他還不能準確的分辨人的好壞，只憑直覺做事，難免有些焦躁不安，凌敬軒眼眸一沉，心疼的摸著他的臉：「沒事兒，明兒爹爹就讓那些不規矩的人老實下來，你只要記住，你是主子，他們是奴才，你絕對不能在他們面前示弱就對了，小文，我知道你很不安，很不適應咱們家短短一個多月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可是你必須習慣，有些事爹爹現在也不好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爹爹是為了你們好。」

　　他們是嚴晟睿的兒子，是晟親王唯二的兩個孩子，特別是小文，將來還有可能繼承爵位，如果他不能習慣這種高人一等的生活，以後去了京城勢必會過得更加辛苦，人的出生是沒辦法選擇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學著適應環境，改變環境，駕馭環境。

　　「嗯，我知道，我只是有點不安，沒有不適應，爹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凌文是聰明的，有些事就算凌敬軒不說，他心裡多少也清楚，不過他的想法始終沒有改變，努力讀書，為辛苦賺錢供他讀書的爹爹掙個大官回來！

　　「呵呵……我的小包子從未讓我失望過，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好了，今兒爹爹就在你房裡睡，明兒還要上學，咱早點睡吧。」

　　父子倆熄了油燈，一起躺在寬敞的大床上，凌文依賴的窩在凌敬軒的懷裡，哄睡了凌武進來看他們的嚴晟睿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藉著月光望著父子倆沉睡的俊臉，臉上不知不覺盪開笑容，這就是所謂的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