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花錢如割肉

　　「敬軒啊，你咋弄了個男人回來啊？」

　　在小弟凌敬鵬的幫助下，兄弟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東西和人弄回家裡，男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傷口，但都不深，應該是跟野獸搏鬥擦傷的，唯一的致命傷就是後腦勺的撞傷，凌敬軒用搗碎的仙鶴草幫他敷在傷口上止血，又用布條包起來，其他的傷口也分別做了止血處理，凌成龍夫妻在聽說他救了個男人回家後，丟下手裡的活計就忙不迭的趕了過來，這不，人還沒進院子呢，聲音就響起了。

　　「別問我，人是小包子要救的。」

　　正在院子裡處理草藥的凌敬軒無賴的聳聳肩，果斷將責任全部都推到倆包子身上。

　　「你就皮吧，小文小武能懂啥？」

　　狠狠的瞪他一眼，凌王氏作勢就要越過他往屋裡走，凌敬軒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娘，沒啥好看的，他還在昏迷中呢，等他醒了我就讓他走行不？」

　　要讓他們看到某人的長相，他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

　　「我就看看，敬鵬說他傷得很重，萬一死在你這裡……」

　　說著說著，凌王氏眼眶又紅了，長子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不再理會那些流言蜚語，這要是讓人知道有男人死在他家裡，村裡不定鬧成啥樣呢，誰知道族裡那些狠心的長輩們會不會又拉他去沉塘？他要是沒了，倆孩子咋辦？

　　想得越多，凌王氏就越心疼，忍不住頻頻抹淚，旁邊的凌成龍明顯也有著同樣的擔心，黑瘦的臉龐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娘，你說你這是干啥啊，他要真會死，我能往家裡弄？」

　　見狀，凌敬軒無力的道，他就知道會這樣，五年前那件事已然讓一家人都成了驚弓之鳥，但凡一點點小事，他們也會先驚恐老半天，換做是別人，救人的好事兒，哪來那麼多的顧慮？

　　「那讓我們去看看，敬軒啊，爹娘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啊。」

　　「這……」

　　凌敬軒不是不想讓他們進去，只是……男人那張臉跟小包子實在是太像了，真讓爹娘看到，指不定咋說他呢，該死的混蛋，除了給他找事兒，還能做點別的不？

　　這一刻，凌敬軒果斷怨念上某人了。

　　「咋啦？他還見不得人了？」

　　他的拒絕那麼明顯，凌成龍兩口子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看不到？為此，凌王氏的語氣不由得尖銳起來，看向兒子的視線帶著赤裸裸的懷疑。

　　「也不是啦，只是……」

　　前世今生第一次，凌敬軒忍不住難以啟齒，視線不自覺的躲避他們的探尋，半響後才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爹娘，你們答應我，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別聲張，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我不想嚇到倆孩子。」

　　死就死吧，反正遲早是要曝光的，早死早超生也好。

　　「你這孩子，不就是個外人，關小文他們啥事兒？」

　　經他一說，凌成龍夫婦倆更疑惑了，凌敬軒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也懶得再多說什麼，乾脆轉身直接帶著他們往平時堆放雜物的屋子走，早前他們回來的時候，本來倆包子是想把男人安排在他們住的那間屋子的，畢竟三間茅草屋，就只有那間房有床，可他不樂意，最後才用稻草在堆放雜物的屋子裡打了個地鋪，隨便將男人丟了進去。

　　「呵……我的娘哎，他是……他是……」

　　抱持著疑惑跟著他進入屋子的凌成龍兩口子在看到男人長相的那一剎，整個人嚇得彈跳起來，手指顫抖的指著他，臉上眼底滿滿全是驚嚇，凌敬軒見狀無奈的道：「你們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們進來了吧？他可能就是小文小武的親生父親。」

　　如果男人沒有雙胞胎兄弟，那麼，在沒有DNA精密鑑定的情況下，只看他們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長相，誰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啥叫可能？是不是難道你自己不清楚？」

　　凌王氏一聽，果斷失控了，吼聲尖銳而帶著不容錯辨的指責，那個男人害慘了她的兒子，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他。

　　「敬軒，他……當年你的事十里八村兒都傳遍了，他要是個男人，早就該站出來跟你一起面對了，既然他沒站出來，就說明他根本是在玩弄你，你又何必……唉……」

　　凌成龍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住無奈的嘆息，在他看來，兒子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救人，根本就是對男人餘情未了。

　　「爹，娘，你們說啥呢，我跟他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當年我……咱不說當年行嗎？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說了。」

　　聞言，凌敬軒的語氣難掩生硬，他總不能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是被人強暴的吧？現在當家做主的人是他，不是以前的凌敬軒，甭管男人是不是倆包子的父親，他都不打算一併接收他，這一生，他有疼愛他的父母，手足情深的兄弟和兩個可愛的兒子就夠了，其他東西，他表示不需要。

　　「你你你……你咋就這麼傻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你的關係，你說要是讓人知道他是小文他們的父親，那些人會咋說你？」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怒的，凌王氏忍不住渾身發抖，凌成龍雖然一言不發，從他略帶責備的眼神，不難看出他的不滿，凌敬軒無力扶額，各種頭大，他個人是不太在意別人怎麼說啦，可父母兄弟在乎，為了倆包子的未來，他也不得不在乎，這他媽都啥事兒啊，老天爺存心玩兒他是不是？

　　「爹娘，你們擔心的事情我也擔心，放心吧，等他醒來過，問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後我就讓他走。」

　　這種情況下，他要麼讓他走，要麼正大光明的對外宣告男人的身份，跟他成親，後者打死他都做不到，所以他只有一個選擇，但前提是，他必須要弄清楚小包子的身世，否則先前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你現在就送走他，越遠越好，我讓你爹和敬鵬來幫你。」

　　「娘……」

　　「別叫我娘，不然你願意跟他成親？敬軒，我不會再讓他害你第二次。」

　　「可是我……」

　　「你什麼你……」

　　母子兩人為了男人的去留問題爭論起來，誰也沒發現，躺在稻草堆上的男人眼珠子在眼皮下動了動，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揮去一瞬間的迷糊，跟小包子一模一樣的杏眼一瞬不瞬的鎖定他們，伴隨著他們越說越激動，男人眸底似乎閃過一抹名曰瞭然的東西，隨後男人又閉上眼，就好像從沒醒來過一樣。

　　「小武，剛才我們聽到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爹爹。」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發現，從外面回來的小包子也將他們的對話全部聽進了耳朵裡，趁他們沒有發現的時候，大包子悄悄拉著小包子去了後院，小小年紀的他或許不是全部弄懂了那些話的意思，更不可能明白他們的擔憂，但他知道兩件事，第一，那個男人可能是他們的父親，第二，爹爹很不喜歡那個男人，他也不喜歡，別看他年紀小，他比誰都清楚，他們會這麼淒慘，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

　　「為啥啊？我想要父親。」

　　小包子低下頭委屈的絞著手指，眼裡含著熱淚，村裡人都罵他們是沒爹沒娘的野雜種，小妖怪，現在爹爹好了，父親也回來了，他們的家應該會越來越好，為啥還要隱瞞？

　　「小武！」

　　凌文稚嫩的聲音陡然高昂，凌武下意識的一抖，含在眼底的淚水啪啪啪的往下掉，見狀，凌文趕緊斂去不悅伸出乾瘦的手臂抱住他：「小武不哭，我們不需要父親，有爹爹就夠了。」

　　「嗚嗚……嗯……」

　　雖然還是不懂不滿，哭泣中的小包子還是嗚嚥著點頭了，凌文學著凌敬軒平時哄他們的樣子，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小小圓圓的杏眼折射出堅定的精光，他一定會保護爹爹和弟弟的。

　　在凌敬軒的強勢爭取下，男人還是留了下來，相對的，凌成龍夫婦就被氣得不輕，臨走前揚言不再管他了，可第二天上午，凌成龍還是跟凌敬鵬一起來家裡拿魚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哪能說不管就不管？

　　「爹，敬鵬，待會兒賣了魚麻煩你們幫我買二十個這種形狀的陶罐，再買幾個鹽罐大小的罐子和兩個最大尺寸的木桶，最後再來十斤玉米面，兩斤豬肉。」

　　招呼老爹和小弟吃了早飯，凌敬軒邊說邊比劃陶罐的形狀，昨天的魚賣了五百文，相當於半兩銀子，他們也該吃點肉補補了，可……

　　「哎喲我的爹啊，咱才賺幾個錢啊，你咋又是買東西又是吃豬肉哩？不行，啥都不能買，咱家那點兒錢不能讓你這樣霍霍。」

　　大包子怪叫一聲，滿臉肉疼各種不贊同的瞪著他，凌敬軒無語扶額，好半響後才耐著性子說道：「那啥小文啊，陶罐是用來裝外面那些野葡萄的，我不是說了嘛，要把它們變成大把的銀錢，在那之前，少量的投資也是必要的啊，還有玉米面和豬肉，咱家不是沒吃食了嘛，總不能啥都不吃吧？你看看你跟小武這麼瘦，難道不該吃點豬肉補補？」

　　要說凌敬軒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兒，絕逼是當初想都不想就將財政大權交了出去，這不，要用倆錢兒就跟要大包子的命一樣，特麼坑爹有木有？

　　「爹啊，你就是不會過日子，小個兒的陶罐多貴啊，咱買倆大的不就行了？天天吃玉米面也太奢侈了，買點黑面就好，豬肉還是算了吧，貴著呢，咱也沒賺幾個錢，野果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賺錢呢，能省就省了吧。」

　　遲疑片刻後，大包子又嚷嚷道，凌敬軒那個鬱悶啊，不死心的道：「小文你想想啊，一匹布擺在地攤上和擺在鋪子裡的價格，它們能一樣嗎？這東西啊，它是越稀有越貴知道不？而貴的東西呢，必須要講究個精美包裝啥的，你說你一來就倆大罐子，好東西也被糟蹋了，明明可以賣十兩銀子，最後卻只能賣一兩銀子，這中間的差距多大知道不？咱想賺大錢就要先懂得投資，所以結論就是，小罐子必須買。」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跟個五歲孩子講投資回報率，凌敬軒此時內心說不出的崩潰。

　　「你真的確定那些野果子做出來的東西能賣十兩銀子？」

　　沉默了很久後，凌文才憋著氣緊張的確認，他能聽懂的也就是賺錢的多少而已。

　　有戲！

　　見狀，凌敬軒雙眼發光，忙不迭的點頭：「不出意外的話，肯定不止十兩銀子。」

　　「那好吧，罐子就按你預定的買。」

　　彷彿是割他肉似的，大包子終於點頭了，只是……

　　「爺，小叔，除了罐子和大木桶，再幫我們買點黑面，最便宜的那種。」

　　凌敬軒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大包子又轉向凌成龍父子說道，凌敬軒頓時欲哭無淚，這輩子他還有吃上白米飯的一天嗎？

　　「好嘞。」

　　從頭到尾看到這一幕的凌成龍憨厚的一笑，寵溺的摸著他的頭看向一臉鬱悶的凌敬軒：「就這樣吧，小文也是窮怕了，月華溝的魚能讓你抓多久？該省的咱還是省了好。」

　　「我知道爹，那就麻煩你和小弟了，對了小弟，你去雜貨鋪問問看有沒有冰糖賣，沒有的話就幫我買幾斤白砂糖，我要給二弟做藥引子。」

　　不這樣還能咋樣？慢慢來吧，總有一天他要把大包子摳門兒的性子給扭轉過來。

　　「行，大哥，咱們的魚又大又肥，好賣著呢，等賣完了我就過來幫你的忙，昨天你不是說想在後院挖個池子嗎？」

　　一聽二哥的病也有希望了，凌敬鵬拍著胸部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小麥色的肌膚煥發著青春俊逸的光彩。

　　「成啊，那你們快去吧，晚點該熱了。」

　　「哎！」

　　凌敬軒父子三人親自送凌成龍父子兩人出門，直到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凌敬軒才準備轉身，今兒他的事情還多著呢，那些野葡萄他打算釀成葡萄酒，有剩的話再熬點果醬，就算不能換錢也能讓孩子多點吃食不是？

　　「嗯？」

　　感覺到衣服的下襬被人扯了扯，凌敬軒疑惑的低下頭，大包子鬆開他的衣擺扭身不是很自然的說道：「爹，我知道你想吃好點，可我們沒錢啊，等以後我們有錢了，我肯定天天讓你吃白米飯。」

　　「呵呵……那爹就等著了，去，我昨天不是教了你們兩個字嗎？帶小武去練練。」

　　聞言，凌敬軒無奈失笑，甭管他是不是給他畫大餅，至少他有那個心不是嗎？既然兒子窮怕了，要手裡捏著錢才有信心，那他就努力賺錢唄，等他們的錢多到用不完，他自然就不會再摳門兒了。

　　此時的凌敬軒還不知道，有些習慣，那是一輩子都難以戒掉的，就算將來他們擁有了金山銀山，摳門兒小包子始終還是摳門兒小包子，一點都沒有改變。

　　「爹爹，練完字我可不可以去找鐵娃子玩？」

　　「當然可以了，不過晌午記得回家哦，為了你們的身體好，必須養成睡午覺的好習慣哦！」

　　寵溺的點點他的鼻尖，凌敬軒微笑著點頭，等倆包子乖乖去後院兒練字後，凌敬軒才轉身往男人所在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