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爹爹不哭，小糰子給你呼呼

　　不同於大年夜的那一戰，不鳴城的打鬥殺伐聲持續了整整一夜，十幾萬人擠在城內瘋狂砍殺，屍體堆積如山，到處都可以看到殘肢斷骸，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白雪，凝固的血與雪融為一體，彷彿整個城池都鋪上了血紅色的地毯，北蠻五萬大軍全部被擊殺，青國也折損了將近一萬餘人，這是一場血腥而殘酷的戰爭，青國的勝利是無需置疑的，可奪回了不鳴城的青國軍隊上下卻沒有一個人露出笑容，敵人堆積如山的屍體，讓他們想起的無涯也是不久前他們的士兵與百姓堆積如山的屍骨，這樣的情況下，誰能笑得出來？

　　「親兵折損近百人？」

　　早上，聽到嚴翼他們匯報的凌敬軒倏然皺眉，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北蠻子的戰鬥力這麼強？要知道，晟睿的親兵可都是影衛組成的，個個武功高強，都是能當將軍的料，他知道小股部隊滲入敵後是很容易犧牲，也做好了有人會犧牲的準備，可沒想到竟會有上百人之多，他還是低估了北蠻子的戰鬥力，看來以後他得再小心謹慎一些才行吶。

　　「雷霆戰隊傷亡如何？」

　　常年跟北蠻交戰的嚴晟睿似乎並不意外這個傷亡數字，轉而淡淡的掃一眼秦牧言厲如宏，媳婦兒的雷霆戰隊比他的親兵還稀缺，可一個都死不起。

　　「回王爺，幾個兄弟受了點小傷，趙醫師已經給治療過了，沒什麼大礙！」秦牧言躬身上前，混亂中，受點小傷是在所難免的，比起親兵和常規部隊，他們已經是幸運的了。

　　「嗯，仔細將養著，翼，厚葬戰死的兄弟們。」

　　嚴晟睿點點頭，影衛基本都是沒有家人的，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也只有厚葬他們而已。

　　「是。」

　　幾人同時躬身退了下去，見凌敬軒好像還在想什麼，旁邊的大包子凌文悄悄抓住他的手：「爹爹，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的傷亡已經很小了。」

　　兩軍交戰，最怕的就是攻城，特別是邊關的城池，大都比一般城牆要高出很多，也堅固很多，就算再厲害的將軍，也不可能輕易在一夜之間，犧牲不到一萬人就攻下一座城池，爹爹已經做得很好了。

　　「呵呵一一我知道，只是，我終究還是小看了北蠻子的戰鬥力，即便是被人逼到了那種地步，他們還能勇猛的反擊，殺我青軍近萬人，我不得不以此警惕自己，以後計畫的時候要更周密小心才行。」

　　感覺到他的手傳來的溫暖，凌敬軒轉頭揚起一抹笑容，北蠻子比他想像的強，原本他們的犧牲可以更小的，是他太自信了。

　　「爹爹！」

　　凌文下意識的皺眉，被夾在中間的小糰子來回看看他們，突然爬起來站在凳子上抱住他家爹爹的脖子：「爹爹不哭，小糰子給你呼呼，呼呼」

　　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看出來凌敬軒哭了，小傢伙稚聲稚氣的安撫著，還真的對著他呼呼的吹氣，整個大廳裡的氣氛瞬間轉變，凌敬軒的笑容不禁更加溫暖，抱過他安置在自己腿上，抓著他的手好笑的道：「爹爹沒有要哭的意思，你到底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

　　真是讓人有點哭笑不得，讓他一攪和，什麼氣氛都蕩然無存了。

　　「我以為爹爹要哭了嘛，爹爹不能哭哦，你哭的話我也想哭，小糰子不想哭。」

　　小糰子仰著頭望著他，白白嫩嫩的小手學著他的樣子摸上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總覺得，小糰子開始懂事了，越來越會心疼人了。

　　「好好好，為了不讓小糰子哭，爹爹永遠都不哭。」

　　感動於兒子的貼心，凌敬軒開心的抱緊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凌文緊皺的眉峰也鬆開了，嚴晟睿等人全都露出了笑容，戰爭的損失所帶來的那點揮之不去的鬱悶稍稍消失，吃完早飯後，嚴晟睿帶人去了不鳴城，凌敬軒等人則留下來整理戰亡士兵名冊，擬定撫卹家屬的工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糰子還是開開心心的跟他的小夥伴們玩兒，一切又恢復了井然有序。

　　同一時間，荒蕪冰寒的草原深處

　　「你說什麼？全軍覆沒了？」

　　中軍帳內，一個看起來粗壯野蠻的男人厲聲一喝，整個蒙古包好像都想被震垮了一般，男人濃眉大眼，眼窩深陷，鼻樑高挺，皮膚黝黑，身材跟熊一樣壯，渾身上下攜帶著粗俗野蠻的氣息，他就是北蠻最驍勇善戰的龍邪王，他乃是北蠻汗王的親哥哥，身份相當於親王，北蠻是相當看重力量的民族，至於如此強大的他為何沒有當上汗王，反倒是他的弟弟繼承了汗王，只能說是人品問題了。

　　「是的大王，昨夜青軍突然用計打開城門，胡欒將軍等人不防，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原本胡欒將軍是要從正面的城門殺出來的，卻被駐紮在城外的青軍擋了回去，他們只能心一橫，與青軍死戰到底，青軍人馬眾多，胡欒將軍他們全部戰死了。」

　　負責刺探消息的斥候冷汗沁沁的匯報著，別問他為什麼早十幾天前都被封鎖了不鳴城為何會傳出消息來，這都是青軍故意放出來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碰！」

　　「該死的嚴晟睿，又是他！」

　　猛的一腳踹翻面前的矮桌子，龍邪王怒目圓瞪，五年前他怎麼就沒有直接殺了他？整整十萬軍隊啊，是他所有軍隊的一半了，短短不到半個月就全部戰死了，原本他還想著要不要先故作投降救出不鳴城的部下再說，沒想到，他還拿定主意，噩耗就再度傳來了，該死的！

　　「大王，此次我們損失慘重，汗王那邊怕是不會輕易饒了我們，我們得先拿出個章程來啊。」

　　龍邪王旗下的另外幾個大將全都面露沉重之色，汗王派他們打頭陣就是想削弱他們的兵力，嬴了倒還好，大不了就是折損點人馬，輸了對方可就有理由為難他們了，不管是在哪朝哪代，任何地方，手握兵權驍勇善戰的人都是功高震主，為君主所不容的，龍邪王自然也不列外。

　　「怕什麼？他還敢吃了老子不成？傳令下去，大軍開拔挺近不鳴城，本王要跟青軍決一死戰！」

　　龍邪王厲眸一橫，滿目殺氣，短短半個月就折損了一半兵力，這口氣他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可其他人卻連忙站起來勸道：「大王不可，如今青軍士氣正盛，佔領不鳴城之後，百萬大軍更是連成一線，宛如鐵桶固若金湯，我們此時發兵，無異以卵擊石，望大王三思！」

　　「不破將軍說得對，大王，為今之計，我們應避其鋒芒，引其進入草原沙漠再圖謀劃。」

　　「大王，不可意氣用事啊，我們也跟大王一樣憤怒，可現在真不是決一死戰的時候。」

　　「大王」

　　都不是沒有腦子的，折損十萬大軍，他們能不憤怒嗎？可衝動的後果很可能讓他們全軍覆沒，大帳裡所有人全都站起來勸阻著，如今青國百萬大軍集結於邊關，明擺著是衝著他們而來，他們若自己送上門去，無疑就是自己找死，廣闊的草原和一望無際的沙漠才是他們的根，只有在這裡作戰，他們才能以少勝多，扳回頹勢。

　　「夠了，傳令下去，開拔撤退！」

　　龍邪王一聲怒吼，終究還是讓步了，倒不是他多聽得進逆耳忠言，而是衝動過後，理智又回來了，畢竟是常年領兵作戰的人物，也不可能蠢到哪裡去，目前的形勢，於他們的確是不利的。

　　「是？」

　　「報！」

　　眾人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士兵的通報聲又傳了進來，龍邪王瞪大的雙眼就跟要吃人一樣直勾勾的鎖定傳令兵，士兵冷不等抖一下，上前戰戰兢兢的將一份羊皮卷遞給他：「汗王書信，請大王過目。」

　　一聽汗王兩個字，在場所有人都皺緊了沒有，龍邪王一把將羊皮卷搶過去抖開，看到上面的內容，龍邪王深陷的黑眸好像瞬間燃燒起了熊熊烈焰，整個大帳溫度無形中攀升了好幾個高度。

　　「大王，汗王說什麼？」一個大將試探性的上前，生怕會點燃明顯處於盛怒中的龍邪王。

　　「沒什麼，他讓我們回去。」

　　憤怒倏然詭異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要命的邪妄，手中的羊皮卷也被他緊緊的捏成一團，詢問的大將滿腹疑惑，卻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深入詢問，左右都是先撤退，一切等撤離這個是非之地再說，否則，等青軍攻過來，他們就死定了。

　　「急速開拔，撤回龍城。」

　　滿眼陰邪的掃一眼自己的部下，龍邪王下達命令後，拿著那張羊皮卷轉身大跨步離開，眾大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面色沉重的往外走，前有青軍虎視眈眈的要滅了他們，後面還有他們自己的汗王隨時在算計他們，他們如此辛苦的打仗到底是為了什麼？

　　東國天門關

　　「短短半個月即全殲北蠻十萬大軍，看來這個嚴晟睿當真是不可小覷，速速將消息傳回盛京。」

　　同樣接到消息的周勝面露沉重之色，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防備著嚴晟睿，那現在他就是真正的那他當敵人了，經此一役，他也算是回味過來了，為何西國會大費周章的每日操練，青國的軍隊又敢不要命的駐紮在不鳴城外了。

　　「周將軍何必如此謹慎，北蠻子大都是有勇無謀之輩，他們肯定是」

　　「你給本將閉嘴！」

　　坐在下方的一個將領似乎還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話說到一半就被周勝厲聲呵斷，無視他漲紅的老臉，周勝銳利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打仗從來都不是強者必勝，而是勝者王敗者寇，你們都給本將記清楚了，北蠻雖然大都有勇無謀，可是他們驍勇善戰，相同人數正面交鋒不用計謀的話，就是我東國的軍隊都不一定能完勝他們，嚴晟睿卻短短半個月不到就全殲了佔領不鳴城的十萬大軍，不管他是用計還是正面交戰，都是非常恐怖，需要引起我們注意的，你們別忘了，我們是東國邊城的守軍，是東國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保護牆，一旦我們坍塌了，遭殃的就是東國的老百姓，是你們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給我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警醒著，那種過渡膨脹的話，別讓本將再聽到第二次。」

　　經此一役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不論國力還是兵力，青國是真的追趕上來了，如果他們還維持一貫高高在上，誰都無法僭越的優越感，遲早有一天會落到跟北蠻那十萬大軍同樣的下場。

　　「是」

　　見他真的發怒了，眾將士也不敢再肆意妄為了，周勝略顯煩躁的揮揮手：「都回去操練你們的兵，皇上要做什麼你們是知道的，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跟青國交戰了，誰要是玩忽職守，無論職務高低，全部軍法處置！」

　　「是！」

　　眾將士抱拳拱手，轉身退了下去，看著他們的背影，周勝深深的嘆息，回身又朗聲道：「斥候長，給我注意青國和西國動靜，看他們是否有私下聯繫，本將懷疑他們早已聯合了。」

　　要真是那樣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是」

　　隨時都等候在一旁的斥候長領命而去，周勝站起來走向窗邊，視線深深的瞭望著遠空，希望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