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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汙染、無公害》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電光石火間, 韓東升和女同事的目光踫撞了一個來回。

 韓東升狠狠地震驚了——這女的昨天還在朋友圈里給婆婆的廣場舞小團體拉票!

 女同事震得並不比他輕——她看了看韓東升的打扮, 又看了看亮哥的尊容, 一時竟說不好這二位誰的口味比較重!

 千言萬語, 都化為一句交換在眼神里的“萬萬沒想到”。

 果然,同事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亮哥是個職業流氓, 職業流氓一般都擅長察言觀色, 不然容易裝逼不成反遭人砍,雖然韓東升和女人只是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但那一縱即逝的特殊氛圍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怎麼?”亮哥立刻狐疑地問,“認識?”

 韓東升回過神來, 出了一後背冷汗,忙裝出一副偷偷在街頭瞟異性還被人撞破的窘迫, 就著尷尬憋出來的面紅耳赤搖搖頭。

 女同事更上道,跟著板起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看也不看韓東升一眼, 徑直去前台了。

 亮哥皺起眉, 直到女人走出旅館的門,還一直在盯她的背影。

 這時, 韓東升心里已經有點忐忑,懷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馬腳,他拿了鑰匙,在旁邊叫了亮哥一聲︰“謝謝哥, 要麼……我請您吃個飯?”

 亮哥似笑非笑地朝女人的背影一抬下巴︰“怎麼, 你喜歡這樣的?”

 韓東升慌里慌張地擺手︰“沒有, 沒有……是她先看我,我才看她的,沒敢多看……我在家有老婆孩子,我……”

 他慌慌張張,一副做賊心虛的鄉巴佬樣。

 亮哥把頭轉回來,玩味地看了看韓東升,笑了︰“行了,我也沒說什麼呀。今天我就不耽誤你休息了,剛到燕寧,先歇著,等你歇夠了,可以先在周圍熟悉熟悉環境,有什麼事就找你亮哥,過兩天叫你出來喝酒,帶你認識點人。”

 韓東升唯唯諾諾地應聲。

 亮哥拍拍他的肩膀,揚長而去,他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感覺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心里有點慶幸——要不是恰好在這麼個尷尬的地方,這會說不定已經穿幫了。

 然而,亮哥一出門,立刻就拉下了臉,狠叨叨地回頭看了一眼,他打了個電話︰“113院剛才出去一個女的,不高,燙卷的頭髮到肩膀,穿的白羽絨服,長身的,這人誰接了?”

 殺人的都在自己地盤上殺,偷情的卻恨不能要跑到天涯海角偷。

 這種“情侶酒店”酒店扎堆的地方,除了附近的窮學生,其他客人往往是遠道而來,因此平時有一堆黑出租在後面的街上等著拉活——不是普通的黑出租,這些人都是行腳幫的——而一個地方一旦有黑出租扎堆抱團,正經出租車就不大會過來了,劣幣驅逐良幣,所以客人們也沒得選。

 穿白羽絨服的女人隨便上了一輛黑車,報了地址,自己的三魂七魄還是沒歸位,她坐立不安地憋了五分鐘,實在憋不住了,拿出手機找她的情人︰“我必須跟你說件事,哎……沒想你,你正經點!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剛才你不是先走了嗎,我去退房,你猜我踫見誰了……”

 她傾訴起來沒完沒了,又焦慮又害怕,同時,居然還有點偷窺到別人秘密的小興奮,完全沒注意到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悄悄地用手機錄了音。

 亮哥聽完了手下兄弟們發來的音頻,狠狠地撅起嘴,把嘴里一截煙頭發射了兩米多遠,怒不可遏︰“他媽的——我就說,車上我就覺得這小子不對勁!他往車窗外看的眼神不對!”

 外地人剛來一個地方,總會忍不住向車窗外看,打量的是建築和街道,所以一眼望出車窗,目光往往很長。

 這個拿著五蝠令、自稱“姓張的外地人”裝得很好,一路上也坐立不安,也沒忘了“好奇”地往窗外看,但他的目光很短,總是瞟一眼就立刻收回來,亮哥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拘謹。

 現在看來,他根本不是外地人,所以才對燕寧的風物熟視無睹,他往窗外看時,看的是路標和路牌!

 “年年打雁,差點叫雁啄了眼!”亮哥氣得面目猙獰,“裝神弄鬼弄到老子頭上了!”

 閆皓因為平時不大正眼看人,時間長了就有點臉盲,身負重任,他只能小心地扒在旅館窗外,一間一間地往里看,這會臨近中午,旅館里客人不多,偶爾有幾個房間有人,也是準備退房走人的。

 檢查到五層的時候,他看見了韓東升,韓東升點了根煙,打開窗戶裝作放味,不著痕跡地沖閆皓點點頭。

 他們要找的人應該在這樓里。

 閆皓眼楮一亮,像一只輕盈的大鳥,繼續盤旋向上。

 韓東升帶著幾分感懷看著他的背影,羨慕地想︰“到底是年輕啊。”

 年輕人,哪怕是混得再不怎麼樣,至少他的腳步是輕盈的,身上每一件負累都可以隨時脫下,飛到更高的台子上。中年人就不行,背上背的東西都是勒進血肉里、綁在骨頭上的,再沉也不可能往下卸。

 韓東升此時身在匪窩里,心里卻無端生出一點愜意來,起碼他能在這里靜靜地抽完一支煙,身後沒有成堆的辦公室瑣事,也沒有妻子憤怒的尖叫。

 他就著煙喝了一口西北風,嗆得嗓子生疼,又覺得自己這麼想對不起單位和妻子。

 單位是他自己挑的單位,當年從千軍萬馬的考公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才拿到這個崗位,不比追求女神輕鬆到哪去,他現在仍然記得得到錄取通知的那天,他是怎麼迫不及待地通知了身邊的每一個親朋好友,那時候還是女朋友的周蓓蓓高興得又蹦又跳。

 妻子是他自己追回來的妻子,大學里第一次收到她的回信,第一次一起看電影留下的票根,一起從民政局出來時快要離開地面的腳步,兒子韓周出生……他生命里所有的驚喜幾乎全是她帶來的。

 那時他剛剛長大成人,又貪婪又自大,他覺得自己力大無窮,背上可以背一百個人,迫不及待地想飛、想狂奔,想要把自己的新家扛在肩頭,一路絕塵而去。

 可是燕寧的一年有四季輪回,萬物生發的春天之後,還有嚴酷悶熱的盛夏。

 他自嘲地想︰“可能是我自己過了保質期吧。”

 就在這時,韓東升聽見樓上一聲輕響,閆皓似乎滑了一下,韓東升的神經重新拉緊了,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猛地把自己的窗戶往外一推,正好接住滑下來的閆皓,

 閆皓的腳尖在探出來的窗戶框上輕輕一點,借力狼狽地扒住了牆外的管道,面紅耳赤——這大中午的,六層的一對不等吃午飯,已經互相抱著啃上了,覺得樓層高,還沒拉窗簾!

 堂前燕差點被嚇成折翼小鳥。

 韓東升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怎麼了?

 閆皓覺得自己幹這事不太道德,猶猶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樓上的窗戶——真要幹嗎?

 韓東升跟他不太熟,沒能領會閆皓一言難盡的復雜眼神,以為他是看見了可疑人物。

 這是很有可能的,樓下做鐘點房,樓上藏人,分開住,省得人多眼雜。

 於是韓東升嚴肅地沖閆皓伸出一根大拇指,往上點了點——幹得好,再確認一下!

 閆皓︰“……”

 行吧。

 他閉了閉眼,帶著準備英勇就義的準備,心里默念那個“氣功大師”的外貌特征——國字臉,左眼皮有點耷拉,鼻翼旁邊有顆黑痣!

 然後他一咬牙,重新爬了上去。

 誰知六樓那二位“性情中人”奔放到一半,可能也覺得屋里有點亮,男人一邊往下扒自己的秋衣,一邊走過來拉窗簾,秋衣剛褪下一條袖子,正好跟重新冒頭的閆皓看了個對眼!

 兩人同時受到了驚嚇。

 屋里的男人大叫︰“臥槽,有變態!”

 閆皓一嗓子叫了出來︰“啊!”

 黃澄澄的秋衣……不對,方臉耷拉眼還有黑痣!

 閆皓︰“就是他!”

 韓東升立刻反應過來,通知喻蘭川和於嚴他們︰“在609號房!”

 穿黃色秋衣的氣功大師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的玉體遭到玷污,怒不可遏,回手抄起煙灰缸,打開窗戶砸了出來。

 閆皓在半空中把自己卷成了一條麻花,躲過了煙灰缸,沒躲過漫天的煙灰和煙頭,嗆得淚流滿面。

 韓東升雙手扒在窗台上,就要從窗戶跳出去幫忙,誰知剛探頭往下看了一眼,他就一陣眼暈,心臟亂“突突”,感覺血壓要上一百八。

 閆皓大吼一聲︰“他要跑!”

 韓東升果斷放棄了“高來高去”的路線,轉身沖進樓道里離他最近的樓梯間,往樓上跑去。迎面正撞上那鼻子上有黑痣的氣功大師——大師慌不擇路,秋衣袖子還吊著,露著一側的腰。

 韓東升一看大師這肥美的腰身,好,居然也是盈出了褲帶的五花三層,頓時又有了自信,回手一拽欄桿,他整個人“嗡”地一下掃了出去,腿掃出了圓融的一圈。

 大師敏捷地往上一躥,沒提防腳底下穿的是拖鞋,塑料拖鞋一下給掃了出去,他氣急敗壞地單腿往上蹦了兩個台階,抬腿往下踩。

 韓東升搶上一步,一掌推向他的腿,胖乎乎的手掌看著軟綿綿的,推出去的瞬間,卻帶著風雷似的勁力,“大師”倉促接招,腿居然被這一掌震麻了,一個趔趄往後倒去,手忙腳亂地抓住樓梯欄桿。

 “大師”駭然變色︰“你是哪一路的!”

 韓東升不回答,淡淡地說︰“你不是號稱能‘隔山打牛’嗎?神功呢?”

 “媽的,又是條子!”大師氣沉丹田,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格斗架,做發功狀,嘴里大叫道︰“吼——哈!”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朝著韓東升的面門砸了過來,韓東升一時沒看清,提肘去擋,這才發現那是一隻塑料拖鞋。大師的兩隻拖鞋都已乘“神功”而去,腳下沒了束縛,趁機從樓梯扶手欄桿上滑了下去。

 韓東升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後脖頸子,誰知下一刻,他手里一輕——“大師”就是“大師”,有兩下子,扒衣如閃電,把黃秋衣往對方手里一送,他光溜溜的金蟬脫了殼,滑到這一層樓梯底部,撒開兩只光腳往樓下沖!

 這人的“下蛋神功”完全是狗屁,可他跑起來竟能和閆皓有一拼,大師的逃命經驗極其豐富,一雙腳不沾地似的,在每一層樓梯中間輕輕點一下,猛地就能躥到底,像顆卯足了勁的彈力球,轉眼就把韓東升甩下了。

 可見跑不動也不能全賴五花膘。

 人這一雙腿,到底還是用進廢退的。

 這時,於嚴和他同事趕到了,兩位民警進來就直沖樓梯間,想要堵住往下“彈”的大師。然而大師的噸位在那擺著,高速行動的慣性非同小可,見前面有人,他絲毫不減速,直接朝兩個民警沖撞了過去。

 於嚴還沒來得及拿出警棍,眼前就一黑,整個人被對方撞飛了出去,肺都被擠扁了,“噗”一口,連氣再口水,噴了大師一臉。

 大師毫無阻力地繼續往前跑,一邊跑還一邊“呸呸呸”。

 於嚴痛苦地按住撞成一團的肋骨︰“……大爺!”

 這時,只聽“噗”的一聲,一條墩布桿子突然冒了出來,毒蛇吐信似的戳向大師的肚子,大師來不及減速,一撐樓梯扶手,高高地彈跳了起來,然而那沉重的墩布桿竟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往上一挑,結結實實地戳中了他的膝蓋。

 大師叫都沒叫一聲,五官都扭做一團,稀里嘩啦地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不等他抬頭,那根墩布桿就壓了下來,頂住了他的咽喉。

 這是劍法!

 “哎,乖,”喻蘭川扶了一下眼鏡,抬頭瞥了於嚴一眼,“大爺在這呢。”

 於嚴︰“……”

 雖然是友軍,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很想先內訌一下。

 喻蘭川︰“你快點過來把這貨銬上,挺傷眼的!”

 於嚴吃力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摸出一副手銬,把“大師”銬了︰“跑啊,你接著跑啊!”

 大師的膝蓋可能是被喻蘭川挑碎了,抱著腿滾在地上,疼得直哭,根本站不起來。

 於嚴喘著粗氣看了他幾眼︰“唉,蘭爺,你幫我……”

 只見喻蘭川一臉嫌棄地把墩布桿一扔,從兜里摸出一張氣味芬芳的濕紙巾,已經玉樹臨風地站在了兩米以外擦手,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

 好在這時另一個小民警和韓東升下來了,三個人合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哇哇”嚎的大師薅了起來。

 “謝謝謝謝,”於嚴感激地跟韓東升握手,“您真是中國好女婿,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閆皓大驚失色地從樓上沖了下來︰“好、好多人!”

 於嚴︰“什麼好多人?”

 閆皓越著急越說不清楚,臉紅脖子粗地指著樓下︰“行腳幫的!好多人!好幾十!帶著家伙,沖、沖進來了!”

 他話沒說完,嘈雜的人聲就從樓底下傳來了。

 “堵上門!”

 “這邊!”

 水泥地面隨著人聲震動了起來,緊接著,亂糟糟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於嚴匪夷所思地說︰“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襲警?!”

 喻蘭川神色很冷靜︰“你外援有多少?”

 “沒多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家伙,”於嚴說,“就叫了所里的幾個同事,估計沒什麼用——盟主,怎麼辦?”

 喻蘭川就嘆了口氣,把眼鏡摘下來,揣進了休閑夾克的內袋里,挽起袖子。

 於嚴一瞬間有點感動,認識他這麼多年,頭一次感覺到了小喻爺作為寒江七訣傳人的風姿和氣度。

 於嚴︰“墩布桿不順手,你拿我的警棍!”

 “你出門帶腦子了嗎?”只見那“風度卓絕”的喻盟主,野狗一樣地躥上來越過他,“還不跑等什麼!”

 於嚴︰“……”

 被手銬銬住的“大師”哭哭啼啼︰“救命!”

 於嚴︰“喻蘭川!你這輩子還能不能從一而終地炫酷一次!”

 此時,被行腳幫的大流氓們包圍的小旅館外,於警官的幾個同事目瞪口呆地看著。

 一個像是路人的年輕女人走過來,探頭看了一眼︰“這怎麼了?要不要報警?”

 “我們……就是警……”

 “那還不趕緊叫人?”

 “對對對!快點!叫外援!沒王法了!姑娘你離遠點……哎!你干什麼!”

 只見方才提示他們要報警的女孩不知從哪掏出一卷布條,一頭叼在嘴里,一邊走一邊往右手上纏,回頭沖那民警笑了一下,她大喇喇地直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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