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鹽表情沒變,拽住席來的手腕往傳送台走,臉上的笑幾乎可以參加評選聯盟年度十大營業微笑了。他一把將席來推進旁邊的死角,自己則死死地卡住死角的唯一出口。
「被和親?」白鹽扶了下眼鏡,整個人往席來身上壓了壓,「席來,咱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我不管你來聯盟要攪合什麼事兒,但是你得記住……」
他話沒說完,底下不怕死的席來用膝蓋曖昧地蹭蹭他的胯部,「記住什麼?白部長別忘了,再過幾天咱們就是合法伴侶了。」
「合法伴侶,結婚證誰發?」白鹽強制壓下他的膝蓋,大拇指順著他的顴骨滑到下巴,「我建議你還是先擦乾淨自己的尾巴,那批H17收得還滿意嗎?真當你在廢星的買賣天衣無縫。」
席來冷笑:「不披窩囊廢的皮了?我建議你現在趕快買一個大喇叭出去喊去,正好我們獨立軍很久沒練兵了。」
看他一副嘴尖牙利躍躍欲試的樣子,白鹽反倒高興了,他幫席來整了整衣領:「還是這麼容易生氣,再過幾天咱們就是合法伴侶了,我只是提前給咱們的婚姻打一劑預防針,免得到時候大家都不開心。」
「咳咳。」
身後有人清嗓子,兩人迅速分離成了獨立的成年人。
「你好,我叫陳歡,你可以叫我樂樂。」一隻白皙的手繞過白鹽伸到席來面前。
席來人都沒看清就握了上去:「你好,我是席來,你可以叫我去去。」
「真的嗎?」一顆戴著眼鏡的腦袋終於掙扎著從縫隙伸進來,他好奇地看了幾秒席來,「哦……你在開玩笑,不過你確實可以叫我樂樂。」
「好的,樂樂。」
「那你就是我們未來的部長夫人了,說實話,我沒想到白鹽有能娶到Omega的一天。」陳歡拖著席來站上傳送台,「他真是運氣好,希望我運氣和他一樣好。對了,你們獨立軍還有待嫁的Omega嗎?可以讓他考慮考慮我,我是醫生,工資高,雖然長相不如白鹽,但是我學歷比他高……」
席來回頭看白鹽,放射出求助的目光。
白鹽聳聳肩,附到他耳邊小聲說:「他見到陌生人緊張,熟了話沒這麼多。」
陳歡揪了揪席來的袖子:「你聽我說什麼了嗎?」
席來:「聽了,我們沒有其他Omega了,你如果能接受AA戀,Alpha還有一堆……」他頓了頓,「一大堆。」
「AA戀啊……」陳歡語氣遺憾,「你看我這身板兒,我怕搞AA戀被家暴。」
白鹽:「AO戀也有風險,我們上學時有近身格鬥課,我從來沒打贏過席來。」
席來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只要你不犯原則性錯誤,結婚後我不打你。」
白鹽面無表情:「那可真是謝謝你。」
經過陳歡這麼一打岔,席來本來想撂的狠話也全都忘了。
他一路跟進了白鹽的辦公室,神遊中把埃羅之前發給他的婚禮流程扔給了白鹽,仍然是惡聲惡氣:「有不懂的問我。」
又神遊著原路離開了八部。
陳歡一路目送他的背影,看人消失在傳送台上喜滋滋地回頭:「席來真好看,你怎麼沒和我說他這麼好看?」
「好看能當飯吃?」
「好看能下飯,我家裡要有這樣一位Omega,我立地退休。」
白鹽冷哼一聲:「明天我就把你打包送去獨立要塞。」
「你的面子還不夠往人家鐵桶裡塞人吧。」陳歡拆穿他,又佩服道,「要我說,獨立軍團這些年發展真不錯,全宇宙前三快的星艦都是他們產的,你們結婚他能給咱送幾艘就好了。」
「他能把之前扣的H17還回來就不錯了。」
「H17還沒還?」陳歡總結,「那我們還真是賠了部長又折兵。」
白鹽適時轉移了話題:「這事兒上層太沉默了,只有事務大臣來回折騰。如果只是關乎幾艘H17,他們不至於這麼窩囊。」
「你的意思是部長夫人那兒還捏著把柄?」
白鹽瞅了他一眼:「你的部長夫人是個Omega的事查得怎麼樣?」
「這個好辦,你們新婚之夜,你把他放倒之後喊我,抽管血什麼都知道了。」
「你以為我說我打不過他是在開玩笑?」白鹽蹙眉,他從沒想過席來會是Omega,席來的身體很強悍,一個Omega無論如何是不會擁有那樣的身體素質的。
而對於這一點,他隱隱約約有了一些關於舊事的猜測。
民間對這場婚禮的關注度很高,婚禮的每一項進程都能搏得半天眼球。
有人好奇獨立軍給不給嫁妝,隔天穿著獨立軍制服的小夥子們就浩浩蕩蕩往白部長家運了半天物件。白部長也不甘示弱,第二天就回了長長的禮單。
兩位新人從婚禮準備開始卻不約而同消失得徹底。
白鹽一頭紮進了自家資料室。
席來將自己是Omega的事瞞得太好太自然,他們讀的是軍校,有最嚴格的體檢標準,除非席來根本就不用隱藏。他幾乎已經想到了席來身體裡埋藏著什麼。
但他需要更確切的證據。
白鹽記得小時候有一位青年經常進出父親的書房,他曾偷聽過他們的對話,話間只模糊地把不知名的實驗稱作「花」。
花能帶來改變,這是青年說過的話。而他也清楚地記得,最初青年身上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幾乎忘了青年是Omega。
只有一點對不上,席來太年輕,他進入軍校時尚未成年。除非那花兒陪他一起出生,否則短短幾年,既無法讓一項新技術成熟,也無法使Omega少年習慣自己的身份。席來從未表示過自己是Alpha,但他的表現使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的Alpha身份。
還有最關鍵的血檢。
白鹽最終在資料室一無所獲。
獨立軍團叛出聯盟那年的所有資料都被格式化了。
白鹽不知道是自己過分敏感,還是那場驚濤下仍有他不知悉的暗湧。對他來說,那是倉促的一年,生離死別,他幾乎沒有將目光投放在更多人關注的獨立軍驚變上。
現在看來,謎團的中心似乎就是獨立軍,鐵桶一樣難撬的獨立軍。
鐵桶的桶長比白部長失蹤得更徹底,婚禮當日遲遲沒有出現在現場。
白鹽按照獨立軍的要求穿了黑色的軍裝,他其實也沒完全準備好,腰帶攥著一下一下敲擊著自己的掌心,第三次延時後他捏住腰帶,慢條斯理說:「埃羅,你是席來的副官?」
埃羅內心把席來罵了一億遍點頭:「算是。」
「你還有最後兩分鐘,如果他不來……」白鹽拖長話音,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我不介意帶著你進禮堂。」
「反正娶什麼玩意兒不是娶。」
「您說的這是什麼話。」
白鹽聽到這個聲音終於露出個實心誠意的笑,他沒回頭,動手將腰帶束回腰上。
席來也穿了獨立軍團的軍裝,不同於普通士兵只在袖口有一圈金色荊棘的設計,他的外套略長些,荊棘也變成了不同的黑色金屬線,靴筒上也繞著獨立軍標誌性的荊棘。
他平時穿作訓服多,且是邋裡邋遢的披掛式穿法,此刻正經打扮起來更加凸顯了五官。
白鹽這時轉過身來,他想席來也就這張臉看起來像一位甜軟的Omega,一雙眼睛笑起來將原本纖長的眼型轉圓,眼梢透出一絲和他本人不符的幼感。
席來是笑著的:「我不在欺負我們埃羅,白部長有水平,反正嫁什麼玩意兒不是嫁……」他向白鹽身後的陳歡招招手,像招小狗一樣,「樂樂你來,咱們換個新郎。」
陳歡被他嚇得往後秒縮了兩米遠。
「請原諒一個誤以為自己被拋棄在禮堂的新郎。」白鹽弓起手臂,「時間到了,請吧,席團長?」
婚禮流程和時下流行的差不多,但又差很多。
別人是相愛的紀念照片,他們是軍校的畢業照。
別人是相愛的紀念日期,他們是軍校的入學日期。
席來壓低聲音說:「白部長,你覺不覺得這不是婚禮,倒像個團建活動?」
白鹽回:「流程是按你們獨立軍規定來的。」
席來作鄙夷狀:「咱們可還沒完婚,你現在就開始推卸責任可是不行的。」
白鹽:「我反正只是個被和親的Alpha而已。」
司儀也看出這對新人不一樣,到常規的接吻環節,他幾句話說得戰戰兢兢,就差補一句「不親也行了」。
席來歪著頭衝白鹽笑,他很快湊過去在白鹽臉上親了一下。
「席團長,被和親的Alpha也是有人權的。」
白鹽拽住人,吻住了他的嘴。
不是一個多麼溫柔的親吻,白鹽似乎是將近日被壓縮的火氣都爆發在一個吻裡了。
席來雖說花名在外,但也沒真刀實槍和Alpha這麼來過,此刻被濃烈的屬於Alpha的信息素包圍,不可控制地驚喘了幾口氣。
不過席團長也不虛,他很快反應過來扣緊白鹽的後背,牙尖毫不留情地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兩人分開時嘴上都有點血印。
埃羅在台下捂著臉小聲哀嚎,他覺得白部長可憐。
陳歡拍拍他的背,心裡默念了一萬遍對不起。
需要新人現眼的流程到此結束,白鹽就著滿天煙花低了低頭,他的嘴唇幾乎就貼在席來的耳朵尖兒上:「席團長,看好你身體裡的那朵花兒,這不是個絕對秘密。」
他輕輕推開席來,在對方稍微露出些錯愕的眼神裡快速離開了自己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