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雪止風停，如此歸去

　　第二天傍晚，府裏照樣有點冷清，大多說武林人士都在城樓那裏幫忙。這幾天襄陽的情形越來越危急，郭靖白天黑夜的守在城門。而這日便是郭襄和郭破虜的生日。

　　天色漸暗的時候郭破虜和耶律齊便來找邵棠了，說是要一起去城樓。雖然生辰不能在府裏擺宴席慶賀，但郭襄說要到城樓上擺個小酒宴，正好她一直也想去城樓幫忙。邵棠沒事做，便與他們一起去了。

　　到城樓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四周點著燈籠和火把，燒得通紅通紅。城樓上人很多，郭靖與一群豪傑在一旁商量著對策。黃蓉見他們來了，迎過來，讓郭襄和郭破虜不要搗亂，安安分分的。

　　大家都忙著守城，也沒幾個人知道郭襄和郭破虜的生日。倒是兩人也不在意，幾個人聚在城樓一角，擺了張桌子，連椅子都省了，舉杯指點著城下闊土，豪飲了幾杯酒。

　　郭襄早就想來城樓像郭破虜一樣可以幫忙，可是黃蓉管的嚴，總是不讓，如今終於來了，高興的蹦蹦跳跳。但忽然又落寞起來，說道：“……要是大哥哥能來就好了。”

　　郭破虜倒是被耶律齊拉著跑到邊上去偷偷說話，惹得小孩一會兒炸毛一會兒尷尬，佯裝生氣，卻又被逗的樂出來。

　　邵棠憑欄望著遠處火光星星的地方，那裏是蒙古大營，他還記得。只是現在的蒙古大營周圍沒了茂密的樹林，似乎是得到了火燒糧草的教訓，就連軍營上方的麻雀小鳥也哄得乾乾淨淨。

　　郭破虜與耶律齊咬夠了耳朵，又嘻嘻哈哈的跑過來。郭破虜手上拿著幾隻不大不小的小蠟燭，說道：“邵大哥，你也來許個願吧。”

　　邵棠先是愣了一秒，笑道：“今天是你生辰，又不是我的，許願不靈的。”

　　“怎麼會不靈。”耶律齊在旁邊也笑起來，說道：“有人可說了，只要是你想許願，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願望，就一定幫你實現的。嘖嘖，夠酸的。”

　　耶律齊話還沒說完，就聽旁邊幾個士兵一陣嘈雜，喊著城下有動靜。那邊的郭靖聽到了，急忙跑過來察看。

　　耶律齊也往下一望，立時就樂了出來，說道：“郭大俠稍安勿躁，老朋友來了。”

　　只見城下那黑影躥的飛快，緊接著一聲尖銳的鳴叫。

　　“是大哥哥的大雕！”郭襄第一個興奮的叫了起來。

　　這時大家猜看清楚，果然，城下的不是一隻巨型大雕是什麼？許多人也跟著驚呼起來，也許沒幾個人見過這大雕，但又有誰沒聽說過這大雕？

　　大雕翅膀幾個呼扇，雖然它不怎麼會飛，也飛不遠，但翅膀長著便不是好看的。隨著鳴叫淒厲，黑影借著城牆幾個起落，大家目光跟隨著抬高。幫著眾人的驚呼，那雕已然躍上了城牆，好端端的站在眾人面前。

　　郭襄一瞧真是大雕，立刻更加興奮，叫著：“是神雕大俠的雕！”

　　郭靖也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雕在襄陽出現，說明神雕大俠也來了襄陽。這樣對於襄陽來說是見好事。

　　“雕兄。”耶律齊揮了揮手，說道：“雕兄叫我們好等啊。一切順利？”

　　大雕眸子一轉，撲騰兩下翅膀，鳴叫著，仿佛能聽懂耶律齊的話，老朋友一般的走過去，張開翅膀拍了一下耶律齊。

　　耶律齊被大雕拍的一個踉蹌。倒是讓旁邊的人奇怪起來，郭靖更是驚奇，問道：“怎麼你認得神雕大俠？”

　　耶律齊但笑不語，那大雕又鳴叫的跑到邵棠旁邊，翅膀一揮，就見銀光一閃。邵棠見一個東西閃著銀光飛了過來，抬手接下，正是那枚被耶律齊拿走的戒指！

　　邵棠驚訝的看著手心裏的戒指，大雕拿翅膀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似乎示意他戴上。

　　邵棠捏著那枚銀白的戒指慢慢戴上，銀色的光華還未能套上，卻忽然被一隻手攬住了。

　　一怔，卻聽一個聲音低低的在耳邊響起……

　　“我幫你戴。”

　　邵棠反射性的抬頭，手一顫，戒指沒拿穩掉了下去，卻被那只手接住了。

　　“……楊過！”

　　聲音在打顫，邵棠覺得不只是自己的聲音在打顫。面前的人不是楊過還能是誰？熟悉的樣貌，熟悉的聲音，就聯手上的溫度也是熟悉的不得了。

　　周圍的人都是一陣驚訝，他們當中認識楊過的並不少。剛才只注意觀察大雕，誰也沒瞧見楊過是如何站在這裏的，一直到楊過出聲說話，大家才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如鬼魅一般出現的人。

　　“大哥哥……”郭襄認得楊過，剛想過去，卻被郭破虜攔下來了。

　　楊過並不在乎別人驚奇的目光，只是看著邵棠，拾起他的左手，輕聲笑著說道：“我給你戴，可好？”

　　邵棠愣住了，嗓子裏哽咽的出不來聲，盯著楊過的臉，直到手指上冰涼的感覺，才發現那個戒指已經套在了他的手上。

　　“邵棠，你一點都沒變。”

　　楊過的聲音溫柔的很，帶著濃濃的寵溺，握著邵棠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每個指尖，另一隻手將他攬進懷裏，“邵棠，邵棠，邵棠……別再離開了，好嗎。”

　　邵棠怔愣著，直到真切的感覺到楊過溫暖的體溫。不爭氣的眼眶有些酸澀，漲漲的，一串眼淚就流了下來，憋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來話，只得死命的點頭，隔了半晌才說出一個“好”字。

　　旁邊的一群人當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郭靖這下子才知道神雕大俠原來是楊過，高興地說不出來話，只一個勁的笑。耶律齊與郭破虜見兩人終於重逢了，總算是松了口氣。而郭襄倒是帶著淡淡的憂愁，她不知道楊過與邵棠是什麼關係，但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楊過摟著邵棠半天才肯放開他，卻也再不鬆手，拉著他的手。邵棠倒是尷尬的不得了，哭的眼睛都快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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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天亮的時候，襄陽又恢復了昔日的平靜，蒙古人莫名其妙的退兵了。

　　同樣是隔天天亮的時候，郭靖府裏的客房空了好幾間。

　　小龍女和尹志平回了終南山，耶律齊帶著郭破虜出去“歷練”……

　　而楊過與邵棠也留書而去。書信上僅僅三個字——別，勿念。節省的連署名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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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過打了水叫邵棠喝，邵棠瞧著越走越遠的兩匹馬，笑了笑，說道：“他們這才剛剛開始，我們的麻煩算不算到頭了？”

　　“再有什麼麻煩也不用怕，有我在。”楊過笑著回答。

　　“是啊是啊。”邵棠拉著楊過揶揄，“你可是今非昔比，有神雕大俠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不。”楊過攬住他，下巴放在邵棠肩上，說道：“是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邵棠聽著不禁笑了，繼續揶揄，“神雕大俠就是不一樣，哪有人說情話像你似的，說的一本正經，老氣橫秋的。”

　　“不喜歡？”楊過挑起邵棠的下巴，在那唇瓣上輕輕一啄，臉頰蹭了蹭他肩膀，說道：“邵棠嫌我老了是不是？我好傷心。”

　　邵棠聽他這麼說，立時臉上多了幾條黑線，說起來就覺得不平，明明是比他還小的小屁孩，怎麼忽然就比自己還大了……還被人神雕大俠神雕大俠的叫著，哪個大俠想他似的貓一樣在別人身上亂蹭啊？

　　“邵棠不說話，就是嫌棄我了。”楊過說著伸手拉住他臂彎，一拉一扥，邵棠只覺得胳膊麻了一下，緊接著天旋地轉，後背一涼，已然被對方壓在草地上。

　　“你幹什麼啊！”邵棠推了一把壓的他快沒氣的楊過。

　　“我要證明一下。要不你會嫌棄我。”楊過依舊說的一本正經。

　　邵棠無奈的趕緊求饒，對方就是壓著他不讓起來。倒是後來邵棠開始耍賴，叫著後背被石頭子割破了什麼的，楊過聽了立時將他拉了起來，緊張的上上下下檢查。當然了，最後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兩人起初棄了兩匹馬，走走停停，到後來變成共乘一匹，最後連馬也棄了，悠閒地到處瞎去。

　　很久以後，邵棠才想起來問楊過，那些刻著“棠”字的東西，是不是他讓耶律齊和郭破虜送來了。其實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突然想聽楊過說。

　　楊過說是。

　　邵棠又問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來了。

　　楊過說就是看到戒指的時候。

　　邵棠聽了有點不高興，說我不去找你你就不來找我嗎。

　　楊過笑了，其實他是很想立刻去找邵棠的。但是他那時已經計畫好了，要去蒙古軍營一趟。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蒙古軍之所以肯退兵也是因為楊過跑了趟軍營的緣故，討了一紙協議，最後當然是交給郭靖了。他怕邵棠擔心，乾脆等事情完了才現身。不過每天他都坐在花園的長廊頂上，那裏正好對著邵棠的屋子，邵棠吹簫彈琴他就聽著，下棋品茶他就瞧著。倒了晚上邵棠睡了，他就出去買小玩意，拿小刀子一個個刻上他的名字……

　　“那前一天，郭破虜送了木簪子來之後，說第二天的東西你會自己送。可你怎麼什麼都沒給我？”

　　“我給了。”

　　“啊？是什麼？”

　　“我。”

　　邵棠撇了撇嘴，這算什麼禮物，不滿道：“你以前送的東西上面都刻了個‘棠’字的，讓我瞧瞧，你身上哪里刻字了。”

　　楊過笑了，伸手給他瞧，“這裏啊。”

　　邵棠一怔，隨即拍掉伸到面前的手，說道：“真狡猾，不過既然有我的印章了，勉強算數！”

　　楊過伸手摟住他腰，那左手無名指戴的戒指上不正刻著一個端端正正的“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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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照樣下著，只不過雪停了的時候，冬天也就過去了。

　　絕情穀那個地方，還是偶爾有人會誤打誤撞的進去。

　　只不過看到的，再也不是雨裏沉默的一人一影。偶爾還能聽到雕鳴，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瞧見，那一段延續了十六年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