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 觸診

　　「哈~」這是今天謝茯靈打的第十三個哈欠，他帶著點水汽的眸子不經意的撇了一眼還在那邊誇誇其談的說著自己的理療儀器有多麼多麼好的研究生學長，興趣缺缺的轉開了視線。

　　失望，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情緒，本以為跟著這個所謂的學長來所謂的義診能夠看到時代進步之後的醫學發展，卻不料這個叫甄榮的人從頭到尾就一個套路，不管來的人是什麼問題，都直接甩出他帶來的這款什麼鐳射理療儀，然後說些天花亂墜在謝茯靈聽來就是隨口胡謅的話語。

　　甄榮這次義診的地方是某個事業單位，和這邊的辦公室溝通之後便在二樓會議室開始為期一周的免費治療，不過想也知道，這種地方的工作人員一般過來都是些腰酸脖子痛之類的職業病問題，甄榮通常都是十分熱情的先來個按摩之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開始理療。

　　起初，謝茯靈還真對這個鐳射理療儀十分感興趣，且對它的工作原理感到不可思議，通過物理因數作用於人體什麼的，謝御醫表示一點兒也不理解，只能大概能明白這東西可以通過改善血液迴圈來改善人體臟器的功能，且能一定程度上改善部分病理狀態。不過，這並不代表它就是萬能的，所以當謝茯靈發現甄榮不管來的人是什麼病症，都會將其同這儀器聯繫起來之後，他就對這場所謂的義診失去了興趣，這根本只能稱之為這種儀器的推銷會吧。

　　就在謝茯靈百無聊賴的又想打哈欠時，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輕輕的拽動了一下，他本能的偏了一下頭，發現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拉自己的是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學生。

　　這人叫林琳，是中醫學大二的一個學妹，也是這次甄榮除謝茯靈之外的另一個助手，長得還算清秀，帶一副大框眼鏡，平時說話小心翼翼的，性格比較靦腆害羞，和謝茯靈說過的話一隻手就能數過來了。

　　林琳見謝茯靈看過來，便微紅著臉提醒道：「學長看你很多次了，你……你別表現的太明顯了。」

　　林琳其實不是個太有主見的人，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被動決定的，比如這次暑假跟過來幫忙也只是單純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班導的要求而已，不過，經過幾天的相處，比起經常甩臉色的甄榮，林琳覺得還是不怎麼有表情的謝茯靈好相處些，所以當他發現謝茯靈老打哈欠被甄榮瞪了好幾眼之後還不收斂之後，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謝茯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個甄榮倒也是個人才，明明那麼熱情的在各種安利理療儀，居然還能分神留意到他這邊的情況。

　　這時，剛好送走目前最後一個就診人員的甄榮來到了兩人面前，語氣十分不好的直接說道：「你們兩個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玩的，從頭到尾就看著我在忙麼，不會過來遞個東西引導一下的麼？」

　　說完還嫌不夠的又補上一句：「我也是黴到家了，才會被指派到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不中用。」

　　林琳被說的滿臉通紅，喏喏的不支聲，謝茯靈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壓根沒把這些話聽進去，理論什麼的太麻煩了。

　　甄榮見這兩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是氣得夠嗆，要知道他浪費一整個暑假的時間聯繫上這些單位部門來做這鬼義診可不是真吃飽了撐著的，還不是為了能夠趁機推銷這些理療儀賺些外塊麼，據說以前可是有前輩靠這個一暑假就賺到幾萬塊的。但他沒想到分配給自己的兩個低年級學生一個比一個不愛說話，不說話也就算了，居然連迎接人的活都不會主動幹，真是要氣死他的節奏。

　　尤其是這個叫謝茯靈的傢伙，一開始還很感興趣的問了他很多關於理療儀的問題，有些問題弱智到他都快升出莫名的優越感了，可不到兩天功夫，這人就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要麼就坐在一旁各種打哈欠（做的還那麼明顯！），要麼就是拿著他那個自帶的小藥箱不知道在搗鼓什麼，偏偏長得還十分扎眼，好多人一進來目光就全被他吸引走，讓甄榮這個其貌不揚的人十分的不爽。

　　本還想著再說幾句刻薄話的甄榮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話頭，他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發現是女朋友來的電話，頓時心花怒放起來，這個女朋友可是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追到手的，可能因為是被他死纏爛打勉強同意交往的緣故，平時都不怎麼主動，這次居然破天荒的先給他打電話了，這必須得興奮啊。

　　正巧現在沒人過來看診，甄榮便匆匆說了一句「你們先守著」便一溜煙跑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林琳見甄榮出去了才放鬆了繃緊的神經，偷偷瞄了身邊的謝茯靈一眼，發現他完全不像自己這麼緊張，才微微有些羡慕的垂下了頭。

　　然而，沒過一會，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只見一個肚子有點大的中年男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掃視了一下之後直接來到了謝茯靈他倆面前，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用一種有些倨傲的語氣直接說著：「我這腿這兩天有點不舒服，你給理療一下。」

　　說完，便直接坐了下來，然而半晌都沒等到回應，他皺了皺眉，直接沖林琳說：「怎麼坐著不動啊，快著點，我還得回去有事呢。」

　　林琳見這人沖自己說話，頓時臉憋的通紅，連連擺手想說自己不是負責看診的學長，卻「不是不是」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眼看著對面這人神情越來越不耐煩，一緊張更加說不出話了。

　　謝茯靈暗歎一口氣，抬眼看向那中年男人，接過話茬道：「方便讓我看一下你的腿麼？」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轉向了謝茯靈，見是一個臉比這女娃娃還嫩的小男孩，有些不怎麼信任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耐煩的說道：「就是前幾天運動量大了一點，有些酸痛，你直接給理療一下不就完了，還用看什麼。」

　　謝茯靈沒什麼表情的說：「不看是不知道病症所在的。」

　　愛看就看，不看拉倒。

　　中年男人嘖了一聲，最終點了點頭，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謝茯靈站起身，在林琳擔憂的神情中繞過桌子來到中年男人面前，微微蹲下身伸手開始進行觸診。

　　觸診，顧名思義，就是用手指和觸覺來進行檢查的方法，算是中醫裡十分尋常的診斷手法。

　　然而這種嫺熟的動作配上他這樣一張娃娃臉，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違和感，加上他敲敲打打了許久卻一言不發的緣故，那中年男人甚至連林琳都覺得他有點裝腔作勢的味道。

　　「你行不行啊，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了啊？」中年男人見這小男孩半天都沒說話，頓覺自己被耍了，這分明就是說不出一二三來麼。

　　謝茯靈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用十分尋常的口吻說著：「初步診斷是骨癰（yong），現在還不算很嚴重，建議你早點開始治療。」

　　中年男人一愣，本能的重複了一下：「骨癰？」這什麼玩意？

　　謝茯靈「啊」了一聲，想起骨癰是自己那個年代的說話，在這裡是叫什麼來著？

　　「恩~好像是叫骨腫瘤。」謝茯靈好不容易在原主腦子裡找到了答案，一本正經的對中年男人說道。

　　中年男人：……

　　「什麼玩意，骨腫瘤？你就手隨便摸一摸就跟我說你摸出我得腫瘤了？！」中年男人仿佛被踩到地雷般的直接炸了，指著謝茯靈破口大駡道，「好啊，我說怎麼就沒聽過哪個學校的研究生會來正式單位義診呢，敢情是騙子啊，你是不是接下來就想說你有辦法可以治啊？！」

　　「我的確有辦法。」謝茯靈十分淡定，絲毫沒有被中年男人的過激反應嚇到。

　　中年男人怒極反笑：「果然，你個年輕人長得人模人樣的，做什麼不好，非得來當騙子，靠這種方式來賺錢虧心不虧心，啊，前兩天好像還有幾個同事來你這買了個什麼理療儀，估計也是個騙局吧，待會我就讓他們過來退掉，錢一分不能少，知道麼？！」

　　甄榮剛接完女朋友電話，還沉浸在喜悅當中，哪想一回來就聽見什麼騙局，退錢之類的，當下大驚，連忙走進來，也顧不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急忙賠笑臉道：「怎麼了這是，我就出去了一小會怎麼吵起來了，這兩個是我的學弟學妹，很多事情都不懂，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啊？」

　　中年男人見進來了個年紀看著大些的，這才恍然眼前這兩個敢情不是正主，不過都是一夥的，也無所謂哪個了，於是他不客氣的對甄榮說道：「哼，待會退完錢就趕緊走，看在你們還是學生的份上就不報警抓你們了。」

　　說完就氣衝衝的走了，留下甄榮一臉茫然加懵逼。

　　「怎麼回事？！」

　　甄榮回頭，惡狠狠的瞪向謝茯靈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