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
高光、黃榮,遵言施為,毒針刺在那三十六大漢的會陰穴上。片刻之後,只見每一個紅衣大漢的臉上,都開始泛現出汗水來。
只見那些紅衣大漢頭上的仟水愈來愈多,一轉眼的工夫,已然變成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兒,滾滾下來,又過片刻,那些紅衣人,全身都為汗水濕透。
左少白心中暗道:一個個汗出如漿,那口中定然有著很渴的感覺。
心念轉動間,突聞一個充滿哀傷的聲音,道:“拿毒酒來。”
這些紅衣人,早已口中冒火,飢渴難耐,縱然是滴水粒米,亦有著稍解飢渴之感,別說酒中之毒,還不足致命,就算是喝下之後,當時肝腸寸斷,亦是無法耐受,一人出聲,群相追隨,剎那間,茅舍中都是一片要酒之聲。
范雪君道:“大約此刻,他們的傲骨、豪氣都已消耗淨盡,無人再去抗拒飲下一杯毒酒,讓他們依序喝下毒酒,點他們啞穴之後,讓他們好好的睡上一覺。”
這時,黃榮、主光,連同左少白、張玉瑤都不知那范雪君的悶葫蘆中,賣的什麼藥,只好照她吩咐施為。果然,那些紅衣人飲下藥酒之後不久,都沉沉睡了過去。
左少白敷藥之後,傷勢已大見好轉,眼看那黃衣長髯大漢,一個個睡的十分香甜,忍不住問道:“范姑娘,這些人個個睡的十分酣熟,可都是那些藥酒之力麼?”
范雪君答道:“自然不是,但那藥酒卻有助眠活血之用,使他們睡的更為酣熟一些。”
左少白道:“姑娘之意,可是說經過這一番酣睡之後,他們就可以脫胎換骨,能夠為我所用麼?”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伐毛洗髓,乃武林中上乘內功,我這番舉動,雖然不是伐毛、洗髓的上乘內功心法,但卻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左少白接口道:“原來如此。”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接道:“經過反應,都和事先預計所變,大致相同,但真正的效果如何,賤妾還是難以斷言,只有看他們醒來之後的情形,再作決定了。”
左少白道:“如是他未如姑娘預期之變,又將該當如何?”
范雪君道:“如若變出意外,那就證明了我學的醫術誤人。”
左少白道:“如今變化都在姑娘預期之內,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范雪君道:“他們如被迫服下藥物,這一杯藥酒,和一陣好睡之後,就可以使他們解除內腑之毒,還他本來面目,再無毒發的威脅,那時曉以大義,讓他們追隨盟主效力。”
左少白道:“如若他們不肯答應呢?”’
范雪君道:“教而後殺之,不能算虐,這些人如若個個都是生具劣性,不肯為武林中正義出力,只好以他們身受之道,再加其身,迫他們為我所用了。”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姑娘之意,可是說,解了他們身受劇毒之後,然後再在他們身上下毒,是麼?”
范雪君道:“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除了下毒之外,還有別的法子。”
左少白道:“好吧!處此險危之境,一切悉由姑娘作主就是。”
范雪君道:“屬下領命。”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好啊!她這一聲領命,那無疑是說以後的事,不用我再管了。口中不言,心中卻暗作盤算道:此女逐漸現露鋒芒,做事也愈來愈有決斷,和初見她那等柔弱自謙的神情,竟是大不相同了。
茅屋中突然沉靜下來,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聲長長的嘆息,那黃衣長髯大漢,突然伸動了一下四肢。
黃榮急急說道:“這黃衣人要清醒了。”
范雪君道:“解開他被點的穴道。”
黃榮呆了一呆,道:“什麼穴道?”
范雪君道:“所有點制的穴道,一齊解開。”
黃榮道:“這個,他如不肯臣服。”
范雪君道:“不要緊,在半個時辰之內,他沒有搏鬥之能。”
左少白知那黃衣大漢武功高強,如若動起手來,只怕黃榮、高光,都難是他敵手,伸手摸過古刀,右手緊握刀柄,暗作準備,如若那黃衣大漢一有反抗舉動,將不顧重傷之體,施展斷魂一刀,一舉把他傷在刀下。
范雪君已在高光等人面前樹立起了威嚴,黃榮不敢抗拒,依言解了那黃衣大漢全身穴道。
只見那黃衣大漢伸動了一下四肢,挺身坐起來,圓睜雙目,四顧了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范雪君冷冷說道:“你運氣試試,內腹中的劇毒解了沒有?”
那黃衣大漢本要講話,聽得范雪君的話後,突然住口不言,閉上雙目,肅立片刻,緩緩說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服有劇毒?”
范雪君冷冷說道:“我如不知你服有奇毒自不會讓你服用那解毒藥物了。”
黃衣大漢道:“是了,原來姑娘那杯藥酒,並非毒藥,而是解毒的靈藥。”
范雪君道:“你此刻內腑中劇毒已解,身上穴道亦經解開如想逃走,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黃衣大漢流目四顧了一眼,道:“這茅舍之外,仍然奇陣區區雖有逃走之心,但自知沒有逃走之能。”
范雪君道:“閣下倒還有自知之明。”
黃衣大漢回顧了身側倒臥的數十個紅衣大漢一眼,說道“這些人都是陷入陣中之後,被你們生擒的了?”
范雪君道:“閣下此刻還在生死難以自主之時,還要問人之事,不覺著管的太多了麼?”
那黃文大漢緩緩站起身子,四下打量一眼,笑道:“姑娘解了我內腹之毒又解了在下的穴道,想來是必有用心了?”
范雪君冷冷說道:“不錯。”
黃衣大漢道:“不知可否講出來,讓在下聽聽?”
范雪君道:“先報上你的姓名?”
黃衣大漢笑道:“在下就是說出姓名,只怕諸位也不知道,那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接道:“你說吧!只要是能夠提得起的人物,老夫都會知道。”
轉眼望去,只見萬良大步走了進來。
黃衣大漢回顧了萬良一眼,冷冷說道:“黃鶴周正。”
萬良突然一瞪雙目,凝注在那黃衣大漢臉上,愕然說道;“閣下當真是黃鶴周正周大俠麼?”
黃衣大漢冷冷說道:“怎麼?你可是有些不信?”
萬良搖搖頭,道:“確是令人難信。”
黃鶴周正道:“為什麼?”
萬良道:“那周正乃一代名俠,江湖上人人尊敬,豈是閣下這般模樣?”
周正怒道:“你可見過周正麼?”
萬良道:“未曾見過,但卻聞名已久。”
周正道:“既是未曾見過,何以敢斷言老夫不是那黃鶴周正?”
萬良哈哈一笑,道:“你如果是周正,豈肯為人所役,浩劫武林。”
周正突然垂下頭,默然不語。
黃榮接道:“不論閣下是否是黃鶴周正,但看上去,卻堂堂一表人材,為何淪入魔道?”
周正抬頭望了萬良一眼,緩緩說道:“閣下何人?”
萬良道:“生死判萬良。”
周正點點頭,道:“倒是聽人說過。”
但聞范雪君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事不能怪他,他亦是情非得已,一個成名江湖高人,又有誰肯埋名隱姓為人所用呢?”
周正望了那些紅衣人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諸位不要小視了這些紅衣劍土,他們未入聖宮之前,都是名望甚重的一方豪雄之士。”
范雪君道:“那是他們的事了,現在咱們先談周大俠本身的事情。”
黃鶴周正道:“區區什麼事?”
范雪君道:“閣下此刻作何打算?”
黃鶴周正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似是主盟人物?”
范雪君道:“周大俠猜錯了,賤妾只不過是一介謀士,我金刀盟主,另有其人。”
黃鶴周正目光轉動,掃掠了全室一眼,道:“金刀盟主,倒是從未聽人說過。”
范雪君道:“我盟主得獲正義金刀,替天行道,出而維護武林正義,挽狂瀾於既倒,解武林同道於倒懸,凡我武林同道,都該聽使於他,救已救人才是。”
黃鶴周正突然朗朗大笑起來。
萬良道:“有什麼好笑之事,使閣下這等高興?”
黃鶴周正道:“貴盟主獲得那正義金刀,可是正義老人的遺物麼?”
范雪君道:“不錯。”
周正道:“這就是了,區區亦聽聞傳言,正義老人,在那柄金刀上留下治事三策,可是出世的太晚了,如若能早出二十年,也許還可號召一部份武林同道,為武林正義,歸依於金刀之下。”
范雪君接道:“如何晚了?”
周正道:“二十年前聖宮神君,剛剛在江湖之上發動,那時或可有挽回之望,如今是太晚了,縱然那正義老人重生還魂,天劍霸刀復出,只怕也無法挽回武林的大勢了。”
范雪君道:“我金刀盟主,集天劍、霸刀兩大絕技於一身,又得正義金刀,堂堂正正的清除魔氣之師,自可大有成功之望。”
左少白只聽得暗暗叫了兩聲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