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萬良心中暗道:“如論我那老友之能預料及此,自非難事,但這女娃兒說的是真是假,那就很難說了、”
心隨念轉,口中說道:“我先要到那范兄的埋骨之所,看看他的墳墓。”
那青衣女道:“好吧!”
她雖和萬良交談甚久,但始終是面壁而坐,從未回頭望過萬良一眼。
這青衣女冷傲神情,更加了萬良心中之疑,當下說道:“那便有勞姑娘帶路了。”
那青衣女道:“萬老前輩。還要什麼,尚請一併吩咐。去過家師墓地之後,那就不用再回來了。”
她雖是說的逐客之言,但聲音仍然悠揚悅耳,動聽至極。
萬良道:“這個,這個,倒叫在下很難答覆了。”
青衣女緩緩說道:“唉!家師所說的不錯,老前輩當真是太過多疑了。”
萬良道:“生死大事。非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只聽那面壁的青衣女高聲說道:“妹妹,帶這個萬老前輩去恩師墳上瞧瞧去、”
西側垂簾啟處,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緩緩走了出來。
萬良目光轉動,不禁瞧的一呆,只見那少女穿的一襲裙衫和身材髮型,無一不和那面壁少女一般模樣。長長的柳眉,一對勾魂攝魄的秋波,閃動著動人的光輝,隆鼻、櫻口,美豔得如畫中美人。
只見她緩緩走到那面壁而坐的少女身側,似是和那少女,輕輕談了數語,轉身向外走去。萬良心中生好奇怪,暗道;“這女娃兒如是帶我去故友墓前奠拜,怎的連一句招呼也不打呢?”
正自心中懷疑,忽聽那面壁而坐的青衣少女,道:“我那妹子,素來不喜多言,你只管跟著她去,也就是了,不要問她什麼,免得鬧出不歡而散之局。”
萬良道:“如是在下在墓前發現了可疑事物,想問令妹幾句,那也不可以嗎?”
那少女略一沉吟,道:“你最好別和她說話,看出可疑事物,留在心中就是。”
萬良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但見那少女已然遠行室外數丈,只好放步追了上去。
這時,左少白和黃榮等,遠遠站著,眼看一個美豔照人的青衣少女,大步走了出來,卻不見萬良,心中大感奇怪,正想舉目到茅屋中瞧瞧,瞥見萬良快步走了出來。
左少白大步迎上,道:“老前輩,此刻何往,那位姑娘是誰?”
萬良低聲說道:“她們是我那故友弟子,此刻咱們要去他墓前奠拜一下。”
左少白“嗯”了一聲,道:“我等在此等候呢?還是一同前往?”
萬良道:“我們一起去瞧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這位姑娘素來不喜多言,咱們不要和她說話就是。”說罷,舉步向前。
左少白、黃榮、高光依隨在萬良身後而行。那青衣少女帶著幾人,行約四五里路,進入了一個幽靜的山谷中。這是一條死谷,一座高峰攔住了去路,兩側盡都是光滑的削壁。
萬良目光流轉,不見任何墳墓,心中陡生疑慮,暗道;“這丫頭把我等騙來此地,難道還會有什麼陰謀不成?”
忖思之間,忽見那青衣女,直向攔路高峰下一塊巨大的岩石走了過去。萬良心中雖是疑竇重重,很想問個明白,但想到自己曾經再三勸告左少白等,不可和她說話,如是自己最先忍不住,必將為三人譏笑,當下強自忍住,不肯多問。疾行兩步,緊隨在那青衣女的身後。
他暗作打算,只要瞧出這青衣女有什麼陰謀行動,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搶先出手。
只見那青衣女走到石壁下大岩前,轉過身子,繞入了大石之後。萬良緊隨身後繞去,只見一支雪白的玉手,不停的抬動。原來,那大岩之後,有一道裂縫,如峭立的石壁,有兩尺左右的距離。
萬良略一沉吟,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身子一側,走了進去。
只見兩間房子大的一座天然石洞,打掃得十分乾淨,那青衣女早已對著一具石棺跪了下去。粉頰上,滾落了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暗自垂泣。
萬良望了那石棺一眼,不禁黯然淚下,急步走近石棺,放聲大哭了起來。這時,左少白、黃榮、高光,也隨著進入石洞,耳聞萬良悲哭之聲,目睹那青衣女無聲飲泣,亦不禁為之黯然。
左少白等雖不知那石棺中是何人物,但他們已從萬良口中,得知了這位作古之人,是一位才氣橫溢的異人。心中對他,早生崇敬之心,不覺間對著那石棺跪了下去。
萬良哭了一陣,停了下來,自言自語說道:“范兄啊!范兄,你身懷絕世之才,就這般無聲無息的離開人間,是何等淒涼悲苦之事,兄弟無法見你生前一面,但這死後遺容,兄弟豈能不看?”
他雖是自言自語,但言外之意,卻無疑是說給那青衣女聽,雖見石棺,仍無法消除心中懷疑,他要開棺瞧看。
只見那青衣女,舉手用衣袖揩拭一下臉上的淚水,抬起頭來,望著萬良,一對明亮的大眼睛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輝,欲言又止。
萬良無法從那青衣少女奇異的眼神中,瞧出他心中所思,但他心中卻決定要打開石棺瞧瞧。
緩緩退後兩步運足腕力,托著石蓋,猛力向上一托。但聞吱呀一聲,石棺應手而開。一股白色的煙氣,由那石棺中飛揚起陣陣幽淡的香氣,撲入鼻中。
回首望去,只見那青衣女伏在石棺前面,雙手掩面,雙肩不停的聳動。顯然,她哭的甚是厲害,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白色的煙氣,由濃轉淡,已然可見石棺中的景物。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身穿一襲藍色長衫,神態安閒的仰臥在石棺之中。
萬良凝目細看,發覺他除了更顯得清瘦一些之外,幾乎和數十年前,相見之時,無甚不同。不但屍身未壞,連那眉目、面貌、也有些栩栩如生。
萬良久走江湖,心中明白這屍體能夠歷久不壞,恐怕全是那棺中白煙之力,眼看棺中的煙氣逐漸散去,心中大急,正待放下手中格蓋,瞥見那棺中人枕頭之下,露出一角白箋,必然是早經安排,二女在放他屍體時未能瞧見,我這麼推動石棺蓋子一震,白箋自露一角,說不定這張留箋中,就是說的他死亡之秘,或是指明那凶手是誰。
心中念頭轉動,手卻疾快的伸入棺中,取過白箋,藏人懷中,緩緩放下石蓋。那青衣少女,仍然伏在石棺前面,可是左少白等卻瞧的十分清楚。萬良取過白箋,心中迫不及待的想瞧瞧那白箋上說些什麼?立時緩步向後退了下去。
暗中施展傳音之術,對左少白等說道:“三位請留心這位姑娘。”人卻向室外退去。
左少白已知他用心,輕輕一拉高光、黃榮,三人站了一個半圓形,把那青衣女,轉圈圍了起來。
且說萬良退出石洞之外,取出白箋一瞧,原來竟是一封密簡,封口上毫無損壞痕跡,顯是未曾經人拆過。
只見那白色簡套上面寫著“書奉萬良親拆”七個草字。
萬良暗暗驚道:原來,他在死亡之前,已知死後,我會來此看他,而且非得打開石棺不可,竟留下這樣一封密簡。
拆開封套,裡面是一張薄薄函箋,只見寫道:“此函入兄之手,弟已死去數年,兄千里奔喪來此,正值江湖殺劫峰起之時……”
萬良只瞧得短短兩行,心中已自驚異不已,暗暗讚道:“這范仲明把死後之事,竟然能瞭解得這般清楚。”
黯然一嘆,向下看去,“寒舍依舊,山色如昔,兄對弟之死亡。必是疑竇叢生,為兄所疑……”
萬良暗道了一聲慚愧,接著瞧了下去:“弟受先天體質所限,無法習得上乘武功,只好轉而他求,習學五行星卜奇術,別走旁徑,唯因此等學問,深奧博大,雖窮畢生精力,已難登峰造極,弟為此閉門求進,謝絕所有造訪之人,正值小有心得,漸入佳境之時,突然體內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