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石鐵英道:“除了本座之外,還有總會堂中兩位大護法。”
梁子平道:“在下理該拜見兩位上座才是。”
石鐵英道:“那也不用了,煩勞梁護法,先就非咱們會中弟子中人,選幾個了來。”
梁子平應了一聲,回身走近左少白身側,冷冷說道:“你可是夫人的親屬?”
左少白雖然覺著有些不對,但又不能否認,只好硬著頭皮,道:“不錯,不知護法有何吩咐?”
梁子平冷冷說道:“夫人的親屬,在下雖未全見,但卻大部識得,唯對閣下,卻是素不相識。”
三少白道:“在下為了生活,奔走在外,故爾很少到宇府。”
梁子平道:“不知你和夫人如何稱呼?”
左少白暗暗忖道:“不能稱的太親近,但也不能說得大遠,免得引起他的疑念。”當下說道:“那是堂姊。”梁子平低聲說道:“那身著道袍之人,是咱們七星會刑堂堂主,問你話時,你言語之間,要小心一些,跟我走吧!”言語忽然客氣了很多。
轉身帶路,直行到那道人身前。那道人兩個銳利的目光,對著左少白瞧了一陣,直似要瞧透左少白胸腹一般。左少白倒是沉得住氣,神色鎮靜,一點不為所亂。
只聽石鐵英,道:“梁護法,這人是何身份?”
梁子平道:“宇夫人的堂弟。”
石鐵英道:“你認識他麼?”
梁子平道:“似曾見過,但卻不太太熟識。”他久聞那石鐵英手段的毒辣,只怕株連到自己,竟是不自覺的幫起左少白來。
石鐵英又打量了左少白一陣,道:“你會武功麼?”
左少白道:“略知一二。”
石鐵英道:“那宇夫人既是你的堂姊,何以竟不肯引你入會?”
左少白道:“在下已和堂姊談過入會的事,只是時機未熟,堂姊不肯替我引見。”
石鐵英道:“什麼時機未熟?”
左少白道:“在下聽那堂姊口氣,會中規矩甚嚴,怕我人會之後,恃寵而嬌,犯了會中規戒,她雖是我堂姊,也是無能救我,故爾要我再過一年兩年,長大一些,再入會不遲。”
石鐵英道:“這麼說將起來,那宇夫人倒是顧慮的很周到了?”
左少白道:“姊弟之間,豈有不關心的道理?”
石鐵英冷冷說道:“梁護法,此人之言,可都是真的麼?”
梁子平道:“這個……這個……”這個了半天,不敢驟下斷言。
石鐵英冷冷喝道:“什麼這個,那個,他說的是真是假?”
梁子平道:“句句實話。”
石鐵英哈哈一笑,伸手一拍左少白的肩膀,道:“令姊也未免太徇私,似老弟這般資質,舉世難求,本堂主回到總會之後,定當把你引薦到會首門下。”
左少白道:“多謝提攜。”
石鐵英瞼上笑容突斂,回頭望著梁子平道:“梁護法,那宇總分堂主受人暗算之時,你可在總分堂中?”
梁子平道:“那夜屬下守在總分堂,寸步未離。”
石鐵英突然放低了聲音,道:“那宇夫人呢?”
梁子平道:“也在總分堂中。”
石鐵英道:“江南總分堂中高手甚多,何以分堂主被人暗算之事,竟是無人發覺?”
梁子平道:“據屬下所知,那夜並無人混入分堂,定是早已有人潛入……”
石鐵英冷冷的接道:“這個你怎麼知道?”
梁子平不覺心頭一寒,由背脊間冒出來一股寒意,道:“屬下只不過是一種臆測。”
只聽咚咚咚三聲鼓響,一個勁裝佩刀的少年,急步奔了過來,道:“敝堡主請石道爺同入內堂啟驗宇堂主棺木。”石鐵英一揮手,道:“知道了。”回頭望著梁子平道:“梁護法,這般人中哪些該入內堂,祭拜宇總分堂主的亡靈”?
梁子平道:“這個不勞上座費心。”當下選出一十二人。
石鐵英拂塵一揮,指著左少白道:“怎不把他也算在內?”
梁子平連聲應是,又伸手拉過左少白來。
黃榮悄然行前兩步,低聲說道:“在下承蒙總分堂主收人府中,心中感激不盡,理應同往後堂,一拜堂主的法體。”
梁子平一皺眉頭,欲言又止。他怕驚動那石鐵英,再吃一陣霉頭,只好忍下不言,右手揮搖不讓黃榮加入。
那黃榮似是已看出了梁子平心中的畏懼,左顧右盼,裝作不見,隨在行列向前走去。
高光眼看左少白和黃榮都隨向內堂走去,索性悄無聲息的追了上去。梁子平明明瞧見高光也追了上來,但因不便出言喝止,只好裝作不見。
黃榮、高光這等膽大的舉動,啟動梁子平的疑心,仔細瞧去,發覺那是兩張從無印象的陌生面孔,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我在那總分堂中,已住了數年之久,上下人口雖然眾多,但大都要見過幾面,有些面熟才是,這兩人卻是陌生得很,必得想個法子,盤問一下才對。”
要知那黃榮、高光,形貌極是普通,混在人群之中,不易引人注目,不似左少白那般瀟灑英俊,神態秀逸,如同鶴立雞群,一望之下,立時可以瞧出他與眾不同。
穿過—座寬闊的院落,登上七層石級,進入了二門。一陣濃厚的檀香味迎面飄來。左少白抬頭看去,只見數丈一座高大敞廳中,一片雪白,素花排列,白幔環繞,高燃著四隻白燭,兩口黑漆棺木,並列而放。
兩個身著雪衣的少女,分列大門兩側。石鐵英當先帶路,將要行近大廳之際,突然響起哀樂之聲。只見大廳兩側,轉出了兩行人群,直向大廳湧來。
左少白暗中瞧去,只見左面當先一人,是位五旬上下的老者,身著青袍,臂帶白紗,胸前飄垂著花白長髯,第二個四旬年紀,虎目方瞼,神情間一派陰沉。
第三個是一位麻衣少婦,白帕掩面,無法看清她面貌,但可從神情看出她確有著十分哀傷。
左少自心中暗道:這位婦人,大概就是那位宇夫人了。
在那少婦身後,還有六七個高矮不等的、衣著各異的人物。
右面一群人中,第一位身著淡黃長衫,臉長如馬,兩隻三角眼中寒光如電,兩隻手奇長,垂過膝蓋以下,身後卻緊隨著兩個清俊的青衣童子,一個捧劍,一個肩拐。
在兩個清俊童子身後,是一個淡綠勁裝的美麗少女。
三路行列,一齊到達了大廳前面。哀樂突然靜止,兩個素衣少女,翻身入廳,捧出來三束白花,分交在各路當先之人手中。只見三個為首捧花之人,對那靈堂微一禮拜,立時挺身而起。
那臉長如馬的大漢,拋去手中素花,揚手對左面那花白長髯老者一揮,道:“本門不幸,逢此大敵,勞動兩位堡主,兄弟是感激不盡。”
那花白長髯老者,微微一笑,道:“尚兄言重了,兄弟承蒙諸位看得起,才肯借用敝堡,作為舉辦喪事之地,如何敢當‘勞動’二字。”
石鐵英道:“敝會會首,本要親自前來,只因會中事務繁忙,一時之間,無法脫身,特派在下先行趕來此地,向二位堡主致謝。”
那花白長髯老者,一抱拳,道:“好說,好說。”
那長瞼大漢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貴會會首,幾時可以趕到?”
石鐵英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敝會因為和少林派中有了一點誤會,雖屬小事,但如處理不當,亦可引起軒然大波,尚掌門有何見教,和在下談也是一樣。”
那長瞼大僅神態十分驕狂,重重咳了一聲,不再理會石鐵英,舉步直向廳中行去。
廳外群豪,緊隨著湧入大廳。素幔環繞的大廳中,除了兩口棺材之外,還有白布掩蓋的八具屍體。
那長瞼大漢,四顧了一週,道:“這些白布掩蔽的屍體,都是什麼人物?”
那花白長髯老者說道:“這些人身份很雜,大都是各大門派中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