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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謠》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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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珠手中的杯子輕顫了一下,她擡眼看他,「怎麼忽然想去桃花庵看看,如今也不是開春時節。」

  「之前一直沒去過,不論是不是開春,都要過去一趟。」唐禮的語氣肯定了許多,雲珠心中卻越來越擔心,最近他提出要回桃花庵的此時越來越多了,過去只是半年一提而已,如今卻。

  半響,雲珠的心思轉過,擡頭看他,笑著點頭,「好啊,明日一早我就安排馬車,陪你一塊兒去。」

  唐禮點點頭,雲珠又笑著看他出去和二公主駙馬聊天,轉眸之間臉色就暗沉了下來,吩咐侍女,「去關太醫那裡再取幾貼藥來。」

  ……

  回了大公主府後雲珠即刻命人連著去煮兩貼的藥,一旁服侍多年的貼身侍女見此,勸阻道,「公主,上月時才給駙馬喝了一貼,如今連著喝兩貼藥,可是要傷了他的身子。」

  對於從小跟著自己的貼身侍女,雲珠的態度好了一些,只不過她依舊是不肯鬆懈,「明日不能讓駙馬去桃花庵。」

  「公主。」侍女苦勸。

  雲珠擡頭掃了她一眼,眼底盡是凌厲,「不必再說。」

  侍女只得下去煎藥,一共從關太醫那兒拿來了三帖藥,兩帖煎在一塊兒,一碗藥漆黑濃稠。

  雲珠親自端著藥去了駙馬的屋子,唐禮的院子,挑的是公主府中最好的位置,傍水依假山,饒是如今這個月份,院子裡還是打理的鬱鬱蔥蔥。

  走進屋子內唐禮正在看書,侍女把藥放下,雲珠款款著到了他身旁,微福低著身子,「相公,您該喝藥了。」

  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人,這些年來自然是湯藥不斷,他一天要喝好幾回,過去都是沒有什麼猶豫的,可今日,唐禮看著那一碗黑漆漆的藥心中那一股異樣又浮了上來,他隱隱約約的記得,過去似乎也是在要去桃花庵之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忽然就不記得這件事了。

  「放著罷。」唐禮沒有去拿。

  雲珠卻替他捧了起來,「涼了可就更苦了,如今這溫度正正好。」

  唐禮接過她手中的碗,沒再說什麼話,而是直接幾口喝了下來,只微蹙了下眉頭。

  雲珠見他喝了,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鬆,轉頭看外面的天色,才不過微暗的天,這麼早也不適合歇著,轉頭建議,「不如我們去聽個曲兒如何?」

  「公主,我累了,想早些歇著。」唐禮搖頭,臉上一抹倦意,此時的雲珠也體貼的很,命人把碗端走。

  「那你早點休息,興許是今天在宮中累著的,明早就好了。」雲珠起身輕輕抱住了他,側頭靠在他的懷裡,聲音柔軟,神情意味不明,明天一早起來什麼都好了。

  雲珠的希望落空了,未等她第二天一早起來裝扮好,唐禮就來了她的院子,進屋時雲珠還很開心,問他是否要一同早食,可等唐禮說完之後雲珠臉上的神情就頓住了。

  他還記得昨天要去桃花庵的事。

  「公主,昨日吩咐他們準備,可已經準備妥當,桃花庵離這兒不少路,我們得早點出發才是。」唐禮的臉色顯得不太好,像是一夜都沒怎麼睡舒服,雲珠來不及去細究他為什麼是這個狀態,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了他記得的事情上。

  藥是她親眼看著喝下去的,為了保險起見,她硬是用了兩貼,力求他不再記得自己提出過的事,可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他還記得。

  無心打扮,雲珠摘下侍女剛剛帶上去的簪子,急起身到了唐禮身旁,拉著他看著,眼底閃著請求,「今天不去了行不行,留在公主府裡陪著我,改天再去。」

  「要改天到什麼時候。」唐禮還是替她把滑下去的衣服拉了起來,嘆息,「公主,你為什麼攔著不讓我回桃花庵,你不是說,那是我們相識的地方,難道你不想我記起那些事?」

  她當然不想。

  雲珠的眼神有些急切,不是她不願意,而是他不能回桃花庵,這些年來他無數次提出來都躲過去了,為什麼這次不能。

  「你不想要我記起過去的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唐禮定定的看著雲珠,他不是個容易觸怒的人,就算是有些慍意,眼神也是柔和的很。

  雲珠忙搖頭,衝著那兒的侍女使了個眼色,把他拉住,「我怎麼會有事瞞著你,我們這就去,你等等,我裝扮一下。」

  侍女匆匆出去,雲珠重新做回梳妝檯前,兩個侍女前來為她繼續添妝,雲珠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漸漸握拳,那個地方,不該出現的東西都要毀掉,即便是他真的要去,看的也只能是她和他之間的回憶。

  ……

  雲珠整整拖了一個時辰,換了一身俏麗的粉紅衣裳,裙襬處的波紋伴隨著她的動作緩緩盪漾,材質極好的綢面上浮著薄薄一層,是蠶絲織成的半透紗。

  一向妝容繁重的她今日特地換了個簡單的,待到侍女回來稟報,雲珠這才笑靨著和唐禮說外面已經準備妥當,陪著他一同出了公主府。

  前去雲巖鎮得大半天,馬車快一點也要半天,等他們到雲巖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本來雲珠還想再拖一下,但是唐禮執意要去桃花谷,雲珠沒辦法,只能陪著他上山去。

  這個時辰山腳下的百姓們家中都是裊裊炊煙,遠望過去,十一月的時節裡,儘管是秋中的日子,微風還透著午後下來的一抹暖意。

  而對唐禮而言,這兒的一切都充斥了熟悉感。

  這是他八年來第一次踏足這裡。

  山上的路很不好走,又是落葉的時節,到處是灌木叢。

  雲珠的衣服此時成了一個大難題,蠶絲一勾就破,極容易就沾上一些灌木中的小刺,身後的侍女怎麼拉都沒有辦法,雲珠還險些讓那些地上的樹根給絆倒,可要她留在山腳下,她怎麼都不肯。

  她急著要看到唐禮臉上的神情,她心中已經隱隱覺得不對。

  「相公,你等等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雲珠急匆匆跟上去,到了那山洞門口,唐禮頓住腳步站在那兒,擡頭看已經被藤蔓纏繞住,掩蓋在藤蔓下的牌匾,腦海中忽然閃現那樣一個畫面。

  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子,腳踩凳子站在這前面,手裡舉著一塊牌匾往那上面掛,耳畔是輕靈般的笑聲,指揮著他再往上一些,再往右一些,可怎麼想,他都看不到那女子的樣子,只記得她是一襲粉色的衣裳,站在那兒,偏若如輕蝶。

  「相公。」雲珠緊張的喊了一聲,見他失神,擡眼看那牌匾,這麼多年過去,早就看不清是什麼樣子了。

  唐禮回了神,沒理她,彎下腰進了山洞,很短暫的一段路,出了之後,就是桃花庵。

  早前謝滿月派了李江過來打理這兒,比起當初下雪那時,這兒如今乾淨了許多,屋子重新修繕過了,雜草清理了許多,許許多多的桃樹也都剪了枝,修繕過的屋子門口竟然還放著一個聚水的小荷花池,像是昨天還有人住著似的。

  雲珠一早派來的人不可能把這裡收拾成這樣,這兒之前肯定還來過別人。

  她的目光落在敞開的門上面,站著的侍女輕點了點頭,雲珠陪著唐禮進去,還一面輕聲說道,「唐禮,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就是在這兒認識的,你彈琴,我跳舞,這兒放的都是你愛看的書,要不是你出了事,我怕你回來後又受刺激,我早就帶你回來了。」

  記憶是會緩緩復甦的,就像是一扇已經被推開一些的門,你要繼續往下推就容易多了。

  只是唐禮腦海中的片段很模糊,總是有這麼一個女子出現,可他總是沒辦法看清和想起她的樣子,就連名字都不記得。

  書房內放了許多書,但更多的是雲珠公主的畫像,這兒好似就是雲珠和他住過的地方似的。

  哪裡不對。

  唐禮看著這一屋子的東西,皺著眉頭。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屋外侍女正在和雲珠稟報著來時的情況,這兒書房裡的書被清空了一大半,也不知被誰搬走的,酒窖裡的東西也少了很多,哪裡都是乾乾淨淨的,好似時常有人來清掃。

  「公主,這兒誰都能進來,興許是山下的村民貪這些書的價值,偷偷拿走了。」

  侍女如此分析,雲珠擡頭看唐禮從裡面出來,笑著迎了上去,「怎麼樣,是不是想起了什麼,若是想不起來也不用勉強,太醫也說了,你要恢復還需時間。」

  「我去看看桃花酒。」就算是失憶,有些路有些地方,他只憑著感覺就知道在哪裡。

  山坡下的小木屋,木屋下的酒窖,點了燭火後,酒窖裡當初謝滿月來過後空了一半,如今雲珠提前派人來準備,又空了一些,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空酒甕和雲珠名人擺上去的別的酒。

  唐禮手執拉住回頭,在往上走的牆沿上,看到了一朵刻上去的桃花。

  底下黴溼,所以雲珠沒有跟著下來,也許她跟著下來了,她會即刻阻止唐禮去看這刻在牆上的桃花,可如今跟下來的時候侍衛和侍女,唐禮伸手摸了摸那刻的清晰的桃花。

  這不像是以前的,倒像是新刻上去的。

  「雲殊,我們不如在桃花樹下埋一罈桃花酒吧,你看這屋子正對面這一棵如何,來年開春,等你們新釀了酒,我就來挖這一罈喝,保管比你們藏的要好喝。」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這麼一句話,這回他知道是誰說的了,是祁玥。

  唐禮朝上走去,直接出了小木屋對著對面的桃花樹走去,雲珠見他這麼快出來還愣了愣,又見他直朝著那兒走去,怔著忙追了上去,唐禮已經蹲下身子,徒手開始挖那樹下略顯蓬鬆的泥土。

  「相公,你這是要做什麼。」雲珠看他不忌髒亂直接挖了,讓侍衛在一旁幫忙,其實也是阻攔不及,那泥土鬆散的很,很快,一個埋的很淺的酒罈子被挖了出來。

  雲珠臉色一變,緊接著,唐禮已經掀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氣飄散了開來。

  那是刻在記憶深處的熟悉,一道道釀酒的工序,是誰在清晨淨手焚香後迎著朝露把這些桃花采摘下來,是誰素手研磨這些桃花。

  唐禮捧起酒甕喝了一口酒,微甜入口,在下一刻,這一股酒意,像是一道開鎖的鑰匙,橫衝直撞的在他的腦海中四處敲打那些封塵的回憶。

  陽春三月,桃花樹下,剛剛採過一輪的桃花酒埋下後,隔天綻放的花還很美,午後,屋前擺著一張矮桌,矮桌上放著幾杯酒,一旁是一架古琴,兩個女子坐在鋪好的席子上,半響,其中一個女子拿起掛在樹上的一把劍,繼而,出現了一個男子坐在古琴前。

  樂聲熟悉,女子舞劍熟悉,還有另外一個女子斟酒的動作,模糊的樣子似乎看清了一些,等到那一口酒下去,男子的樣子已經清晰入目。

  只聽見嗡的一聲,唐禮眼前一晃,雙手鬆了鬆,手中的酒甕沒能拿住,摔在了地上。

  嘩啦一聲,罈子摔碎,裡面的酒全部倒了出來,灑在他的衣服上,融入土裡。

  唐禮的腦海裡頓時充斥了殺伐聲,一群人闖入桃花谷,搶劫,殺人,那個躺在屋前的人,還有無數被摔碎的酒罐子,空氣裡到處都是這個味道,酒味,桃花酒的香氣。

  一時間太多的記憶蜂擁而至,炸開了似的,一陣頭疼,在雲珠的驚呼聲中,他暈了過去。

  此時的雲巖鎮外的村落中,謝滿月望著那上山的路,轉頭看喬瑾瑜,眼底閃過一抹心疼,「我就說了,放小半壇酒就好,放一整壇,肯定都沒了。」

  喬瑾瑜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又替她理順,眼角帶著一抹笑意,語氣鎮定,「他若是全都記起來了,往後你再讓他釀酒不就好了。」

  「對呀。」謝滿月一時半會兒沒轉過彎來,她就惦記著從老爹那兒奪過來的最後一罈酒,還想了辦法埋在桃花樹下希望能被雲殊找到。

  「大姐她既然一次都沒讓他回來過,肯定是怕他回來要想起什麼。」喬瑾瑜說著,把她拉著朝後了一步,兩個人掩在了屋子後面,謝滿月轉頭看去,那兒山路上,幾個侍衛匆匆擡著人下來。

  後面跟著的就是雲珠公主,神色匆匆的朝著山下走來,喬瑾瑜拉著她往內又掖了掖身子,謝滿月定眼一瞧,那送上馬車昏迷過去的,不就是雲殊。

  看大公主那神情,不像是她命人把人敲暈,倒像是出了什麼意外,雲殊暈過去了。

  扭頭看喬瑾瑜,「你說雲殊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喬瑾瑜看著那馬車離開,熬了半個鐘的時辰這才帶著謝滿月上山去,他們很快就過了山洞進桃花庵,在書房內,謝滿月看到掛在那兒的大公主畫像,氣笑了,提前讓人上山來就是為了這些,可她千算萬算,都沒能想到自己會在小木屋的前面埋一罈酒,幸好提前把書房裡的東西帶走了一部分,否則還不知道都被扔哪兒去。

  緊接著到了小木屋那兒,桃樹下是打碎的酒罈子,空氣裡還散開著一股濃郁的酒香,在破碎的瓦片之間謝滿月看到了一抹血跡,似乎是在酒甕摔裂後吐在那兒的,轉頭和喬瑾瑜對看了一眼,此時天色已晚,擔心大公主的人再折回來,他們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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