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你們都該死
不知是宮中秋宴那天大哭鬧過的緣故還是其它,回府後的晉王世子開始生病,幾個太醫進進出出數趟,晉王妃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了很多。
外人絕不會知道她為了懷上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努力,抱著大哭不止的兒子,嚴悠芳轉頭問伺候的人,「王爺人呢。」
「王妃您不記得了,前幾天王爺他跟恆王爺一起去了蘄州。」一旁丫鬟小心的提醒她,「已經派人回去了。」
嚴悠芳把戴在墩哥兒身上的長命鎖摘了下來,捏在手中,「派人去把張大師請過來。」
……
穿著一身道袍,留著兩撇山羊鬍,眼睛泛著精光,看起來的確有幾分像樣。
這就是嚴悠芳口中的張大師,也是給她長命鎖的人,此時被請到了晉王府內面對嚴悠芳,袖子一甩說話都帶著文縐氣,「晉王妃此番請老夫過來,所為何事。」
「張大師,您給我的那長命鎖,一開始還有用,現在沒用了,我兒這幾日一直在生病,都不見好轉,你不是說這東西能讓我兒的身子越來越好,不再受剋制。」嚴悠芳也是心急了,拿著長命鎖一下把話都說完,張大師拿起長命鎖看了看,半響,轉了一下底中的開關,長命鎖從中開啟,露出了黃紙。
把黃紙拿起來一看,張大師臉色微變,「怎麼是這個!」
嚴悠芳並不懂符紙的內容,追問,「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張大師放下符紙嘆了一口氣,「當時不是吩咐你了,主的給世子佩戴,次的被別人,你手上這個是次,不是主。」
「不可能!」嚴悠芳不相信,「送過去之前我親自看的,不會有錯。」
「難道我會看錯。」張大師臉色一虎,「期間是不是沒有取下來過。」
嚴悠芳對這樣的神道人物有著敬畏心,仔細的想了想,「在宮中的時候不小心丟過,後來找到了。」
「那就是被人給換了。」張大師瞥了一眼黃紙,「既然知道把主次的對換,想必是對方早就看出來這其中的用處。」
嚴悠芳一怔,定王妃他們知道了?
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畫面,嚴悠芳想起了當時宮中定王妃的種種反應,她為什麼一定要把小郡主的長命鎖給墩哥兒。
她知道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故意要把長命鎖還給她,「一定是她,是她把長命鎖裡的東西換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知道長命鎖裡有東西。」
想通透了其中,嚴悠芳的臉色一變再變,抓著椅子的手顫抖不已,「張大師,是不是東西換了我兒才會生病的。」
張大師皺著眉頭,「如此一段日子必定是有影響,是不是從宮中回來就開始生病了。」
嚴悠芳忙點頭,秋宴回來就這樣了,一連幾日生病,王爺還去了那麼遠的蘄州,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就是了。」張大師說的煞有其事,「這也沒有什麼破解之法,如今摘下來以後就不會再有影響。」
「那。」嚴悠芳忙攔住他,「可還有別的辦法,像,像長命鎖一樣。」
只是嚴悠芳剛說完那張大師的臉色就變了,他甚至是有些慍怒,「王妃,當初您問老夫的時候老夫可是與你言明過,這法子,也就只能用一次。」
嚴悠芳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她哼笑,「張大師,既然已經做了一回,再做一次又有何妨。」
「請恕老夫不能幫忙。」張大師起身,朝著嚴悠芳一拱手,「倘若王妃是讓世子安康,不如多做一些善事。」
廳堂之中嚴悠芳的臉色越加難看,「張大師這是何意。」
「老夫沒有別的意思,這世間多因果報應,世子年幼,還請王妃您凡事三思。」話都提醒到這份上了,再多說還有什麼意思,張大師再度拱了拱手,「告辭。」
……
彷彿是怕後頭會有人來追,張大師離開晉王府的速度很快,走出晉王府時重重的鬆了一口氣,腳步沒有停,一直到了晉王府不遠處的拐角,進了巷子又繞了好幾圈後走進了一座不大的宅院,院子裡十一二歲模樣的少年看到張大師回來,高興的叫了一聲師傅。
張大師無心說別的,催促他,「快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出城。」
少年忙跟著他進屋,「師傅,您不是說接了一旦大生意,怎麼這會兒要走啊,您不賺錢了?」
張大師利落的從架子上把箱子拿下來,零零碎碎的放進去,又從身上拿下錢袋子,分了一半的銀子給少年收好,「錢什麼時候不好賺,命要是沒了那可就完了。」
「您不是說晉王府能賺一大筆。」少年幫著他擡東西,他們的家當並不多,就是瑣碎了些,需要一樣一樣收起來。
張大師把招幡折起來放在桌子上,嘆了一口氣,「那是你師傅我當時不知道她要對付的人是誰,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哪裡能攙和得進那些人之間的事。」
遇到晉王妃那是很意外的事,他算了一卦,這晉王府的小世子是個多災多難的命,當時他算的,這多災多難的緣故一來是身子本就不好,二來的確是受了剋制。
那時他心想著,晉王妃派人過來也是要想怎麼化解,無非是減輕一些業障,讓小世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屆時隨他怎麼說,晉王府這樣的地方怎麼都能賺一筆。
可這晉王妃的目的卻不是如此,她要的是小世子不受剋制,好似是很清楚是誰克的世子,給了他一大筆的銀子,要求他想辦法,要一損一榮。
張大師說著說著嘆氣連連,「咱們惹不起的,快收拾。」
打他知道晉王妃把這長命鎖送給誰時張大師就開始後悔了,哪天揭發出來晉王妃把這事兒都怪他頭上,那他這腦袋哪裡夠砍的,小命難保啊。
……
師徒倆收拾好了東西,張大師帶著徒弟很快離開了院子,急匆匆的只帶走了一些值錢的,等晉王府的人趕到,這院子裡已是空無一人。
晉王府中嚴悠芳得知人逃走了,氣的甩杯子。
這麼一動靜又鬧的墩哥兒大哭不已,嚴悠芳趕緊過去抱兒子,又是森冷著神情看那開啟的長命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年的兆京冬日來的尤其早,十二月剛出頭的時候,臘八還未到,寒潮過後的天開始下雪,十一月底那一陣寒潮不少人生了病,宮中皇上臥榻數日,也受了風寒。
臘八這日皇上的身子好了許多,正巧是碰上日子,皇后就讓幾位王爺入宮來,謝滿月本來是不打算帶敏姐兒入宮,還是皇上自己開的口要見見這個孩子,夫妻倆這才帶著一併入宮。
見過皇上之後外頭下著雪,大家坐在花廳內,幾個孩子睡在隔壁的廂房,氣氛顯得很和樂。
過了一會兒穀雨走了進來,在謝滿月耳畔說了幾句。
謝滿月對趙王妃她們笑了笑,「我等會兒回來。」
起身跟著穀雨到了偏房,敏姐兒睡著的小床上沒人,其餘的幾個孩子還睡著,謝滿月深吸了一口氣,「誰帶走的。」
後頭沒有人跟來,穀雨壓低了聲音,「說是恭妃娘娘宮裡的人派來,想小郡主了,抱過去看看。」
謝滿月沒有聽她繼續往下說,「他們跟去了沒。」
「跟了,您吩咐過的,有誰要帶小郡主走他們隨後就跟上了。」
謝滿月眼神閃了閃,走出了廂房直接踏入了雪地裡,朝著恭妃宮中走去,穀雨緊跟其後。
……
謝滿月在過徑的一個廢棄小別苑裡找到了帶走敏姐兒的那個宮女,她不僅看到了那宮女,她還看到了被侍衛制住的幾個人,就在池塘邊上的舊閣樓中,懷裡還抱著孩子。
不是晉王妃是誰。
嚴悠芳剛要扎破敏姐兒的手指取血,閣樓內就闖入了幾個侍衛,刀子一斜她還扎到了自己的手。
任憑她怎麼說這幾個侍衛都不肯放開她們,冷著面,直到謝滿月找過來。
穀雨衝過去從侍衛手中接過了敏姐兒,還睡著,並沒有被吵醒,謝滿月擡手把斗篷輕輕的遮了遮,繼而轉頭看桌子上放著的碗,拿起那兩張紙,從頭看到尾,似笑非笑。
要不是見識到了,謝滿月還真不知世上有這麼多奇門異術,她擡頭看嚴悠芳,「晉王妃好智慧,居然想到用這種辦法。」
見她看到了這兩張紙,嚴悠芳也沒有否認什麼,而是瞪著謝滿月,「放開我,你憑什麼攔著我。」
「你都三番兩次要害人,我憑什麼不能攔著你。」謝滿月把紙交給穀雨收起來,「取血作法,虧你也想得出來,一招長命鎖使的還不夠麼。」
說起長命鎖嚴悠芳對謝滿月就恨的很,「你好狠毒的心腸,竟然把裡面的東西換了,害得我兒病了好一陣子。」
謝滿月笑了,「說得好像你不狠毒,沒想害我的孩子。」
「那你是處處克著我兒!」嚴悠芳這一聲有些尖銳,穀雨抱著敏姐兒離開,幾個侍衛守到了屋子外面,嚴悠芳見屋子裡只有謝滿月,更是肆無忌憚,「要不是你,我兒怎麼會這樣,我有了身孕你也有了身孕,每次見了你都沒好事,就連生孩子你也克著我,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早產,墩哥兒的身子又怎麼會不好。」
「笑話,這天底下和你同時有身孕的人這麼多,難道所有人都克著你了,身子重不在家好好養著,偏要入宮的是誰,快臨盆了還在宮中進進出出,絲毫不顧及的人又是誰,墩哥兒身子不好怪誰,這麼大的孩子你還時常抱著他招搖過市的來宮中見皇上,見皇后,你當孃的什麼心思,自己連累了孩子還要怪別人。」謝滿月沒看錯人,晉王妃就是個一計不成再來一技的人,她怎麼會善罷甘休。
「天底下這樣的人是多,可就是敏姐兒克著墩兒,遇哥兒週歲我回去身子就不好,敏姐兒出生我兒就生病,定王妃,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安的是什麼心,就這麼不想讓我們好過,我和王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受了多少苦,你為什麼處處要針對我們,不讓我們好…你!」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在屋子裡響起,嚴悠芳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謝滿月,「你敢打我。」說著擡手要回擊,謝滿月抓住她的右手,揮手又是一巴掌。
「打你如何。」謝滿月死死的抓著她的手,論身手她還抵不過一個晉王妃麼。
「你!」嚴悠芳挪開捂著臉的手要打她,謝滿月又是一巴掌,利落迅速。
「早就想打你了。」謝滿月伸手一推,直接把她推坐在了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凜著神色,「怎麼,覺得你身份高貴到我不敢打你了?」
仗著皇上袒護晉王爺,謝滿月才不想把這件事先鬧到皇上面前去解決,倒是還不是一句孩子沒受傷就算了,她就是逮著機會要私下教訓她。
「謝滿月我跟你拼了。」嚴悠芳拿起桌子本來用來裝血的碗朝著謝滿月扔去。
謝滿月側身,碗摔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子撿起碎瓷片拿在手中,嚴悠芳一怔,「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和我拼了。」謝滿月桎梏住她揮過來的手,把碎瓷片直接抵在了她的脖子那兒,緩緩道,「我也該配合你。」
這樣的定王妃看起來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戾氣,儘管是笑眯眯的樣子,可嚴悠芳怎麼看都覺得她很可怕。
脖子那兒一涼,繼而是疼,嚴悠芳瞪著她,「你敢傷我,王爺不會放過你,定王妃,今日的事說出去沒人信,但你要是傷了我,那就是鐵錚錚的事實,到時皇上責罰下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既然要責罰,乾脆我殺了你。」謝滿月把瓷片往裡刺,尖端直接冒了血珠子出來,嚴悠芳疼的大喊了聲,「你們早就該死了,害了大公主,以前還害了王爺。」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些什麼事麼。」謝滿月捏住她的下巴,冷聲,「送去毫安的衣物中,那天花病人穿過的衣服是你派人混進去的。」
嚴悠芳被她捏的疼了,扭頭否認,「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派人到處蒐集天花病人穿過的衣服,還要小孩子的,算上兆京外,近一年內符合的都不會超過三個,你以為查不到麼。」謝滿月鬆開捏著她下巴手的手,「那些孩子的衣物是怎麼混進去的,還需要我給你好好講講這過程?」
「如今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她還有一雙兒女傍身,你姐姐生下的這個庶長子,身份不知道多尷尬,就連她在太子宮中都過的小心翼翼,你這個做妹妹的,指使起嚴家人替你找東西倒是一點都不手軟,還是你要我把這件事上報給刑部,那些衣服我還留著呢。」謝滿月壓低了聲音,輕笑。
皇上會護著晉王爺,乃至也可能護著晉王妃,可皇上不會護著嚴家,這就是和大公主犯錯是一樣的道理,謝滿月怎麼會不知道。
嚴悠芳恨透了謝滿月,哼笑,「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把那些東西送到刑部去,就算是我收集過衣服那又如何,誰能證明我把這些東西混進去送去了毫安,宮中清點規矩言明,你這不是在誹謗皇后娘娘,她下令收拾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問題。」
包括長命鎖,如今符紙對調了,她才是弱勢的那個,「要說長命鎖,也是你故意換了符紙,你才沒安好心。」
「什麼,你不是請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師,你猜我能不能把人找到,請來作證呢?」謝滿月笑眯眯的看著她,「皇后娘娘才不會覺得在自己是被我誹謗,她只會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做這種事,你說她會氣誰?」
「你的孩子死了那是活該!」嚴悠芳怨毒的看著謝滿月,「要不是定王爺,王爺不會是現在這樣子,我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我的孩子更不會,你們才該死!」
謝滿月毫不客氣的又給了她一巴掌,這聲清脆,屋外的侍衛都聽見了,繼而是嚴悠芳瘋了似的尖叫聲。
而這廢棄小院的門口,兩個侍衛推著輪椅正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