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魏王府來試探
孫赫明平日裡行事作風雖說粗一些,但在這些事情上他卻很謹慎,尤其是考慮到別人的聲譽,不論是送到謝家給謝青衣的禮物還是如今給謝滿月送的信,都是隱著來。
十來天前剛剛教導過他送給姑姑的禮,後來謝滿月沒回信,孫赫明等不住了,派人送信過來,要問問謝滿月到底謝青衣是個什麼反應。
信紙加起來四五張,前三張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打聽,後面兩張才是關於祁家的事。
謝滿月看信的神情由笑轉嚴肅,何媽媽端了糕點進來後退了出去,只留下穀雨一個人侍奉著,屋子裡安靜得很。
年前祁家往陸家和祁家都送了年禮,這是第三年,頭兩年也如此。
祁家不缺錢,這一點謝滿月很清楚,小的時候娘去世後父女倆的生活水平一下就降低了一個檔次,倒不是說沒錢用,而是不知道怎麼用,要不是還有幾個媽媽伺候著,謝滿月還不定被當成男孩子糙養大,祁大將軍行軍打仗這麼多年,朝廷獎賞的金銀珠寶他花的時候少,家裡人口又簡單,所以攢下的家底很豐厚。
如今謝滿月每看孫赫明寫的一句話就肉疼一次,齊家也就別管了,陸家送些什麼過去,那也叫年禮,祁家還翻倍翻倍的回,這冤大頭做的也夠史無前例。
孫赫明之前建議過是不是要寫信去毫安,提醒祁大將軍提防陸家和齊夫人,那時謝滿月藉著祁玥的名頭反對了,她怕以爹的耿直性子,到時候打破砂鍋問到底,孫赫明直接就露餡了,如今看來這信是非送不可了。
謝滿月讓穀雨備紙筆,她都和孫赫明說了一回託夢了,何不再用一次,就讓孫赫明寫信去毫安,祁玥託夢給孫赫明瞭,藉著他來告訴爹,先上點心眼,把這冤大頭的行為先給斷了再慢慢算賬!
謝滿月寫了四大張,疊好了之後交給霜降,跑一趟孫家的鋪子,再去遠一些的鋪子裡賣些蜜餞回來。
霜降剛出門,謝滿月欲午睡,謝初華來了。
請她進來,謝初寒沒跟著一塊兒,就只有謝初華一個人,滿月讓穀雨把何媽剛做好的果餞子茶端來,謝初華坐了下來,手捧著杯子,神情裡帶著一抹矜持,求證著問她,「二妹,宮裡的事你不會告訴祖母的吧。」
謝太夫人她們都不知道謝滿月生病的真正原因,以為她就是受了寒,實際上她是在碧瀾宮給嚇的,謝初華思來想去,怕滿月會告訴祖母,所以又特地來了一趟囑咐她,「這事兒祖母要是知道,肯定會責備我們。」
謝滿月眉宇微挑,要責備也是責備她,怎麼會責備自己呢,「大姐姐,你就怕我說出去啊,我還以為你是來關心我身子的呢,忽然發了燒,祖母都嚇壞了。」
謝初華尷尬的笑了笑,「怎麼會,我自然是關心你的身子,一早就來看過你,只是你還睡著。」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大姐姐你和馬家姐姐看六皇子的眼神。」傻子都感覺的出來。
「別胡說。」謝初華羞紅了臉,「六皇子那樣的,哪裡是我們般配的上。」
「謝家家世又不差,大姐姐怎麼會般配不上六皇子,剛說了親的二皇子,皇妃的家世也沒謝家好啊。」謝滿月可不覺得會配不上,只可能是不願娶。
「你說真的?」到底是少女懷芳,謝滿月這麼說一句謝初華又覺得有了希望,熠熠著看謝滿月。
年輕時候衷情一個人,一點點的事一小句話就能牽動著情緒,謝滿月看她如此,點了點頭,盡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很有誠意,「真的!」
謝初華擡手摸了摸臉頰,不忘記囑咐她,「那你可記住了,誰也別說,否則讓人知曉我們亂闖別的宮,可是會被治罪的,尤其是碧瀾宮,惹了聖怒就慘了。」
嚇唬誰呢,會惹怒皇上你們也敢去。
謝滿月癟了癟嘴,點頭答應,「知道了,不會說的,大姐姐你也別總惦記著,那麼嚇人的一個地方,你總是想著,不會做噩夢麼。」
不就是馬茹嫣裝神弄鬼才嚇的她們逃走,還丟下了謝滿月,又有那陰森森的蠟燭,謝初華膽子沒謝滿月這麼大,多說一句她就覺得怕了,忙捂住謝滿月的嘴,「不許說了!」
謝滿月無辜的看著她,謝初華鬆開手坐端正後理了理衣服,恢復神情,「你準備午睡了吧,我就不多打擾,先回去了。」
謝初華離開了玉溪閣,謝滿月真的困了,到頭就睡,一覺醒來天色微暗,又開始下起了小雪。
這一場不大的雪一直下到了初八,終於停了,謝家出去走親的二房初八下午才回來,到了謝太夫人這兒請安,小道訊息一向靈通的範氏和謝太夫人說起了這兩日在孃家聽到的一件事。
「娘,年前魏王世子不是送了年禮過來,其中大都是給青衣的,我聽說啊,這魏王世子有意咱們青衣呢。」範氏呵呵的笑著,說起來神采飛揚的,被魏王世子相中那也是與榮有焉啊。
「你聽誰說的,這事兒可不能亂傳。」謝太夫人聽著沒有很高興,過了年女兒都十七了,一提起來謝太夫人就頭疼。
「這事兒我哪敢亂說,您知道的,範家隔親裡有在宮中伺候的人,是那魏王世子進宮看太妃的時候親口說起來的,太妃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呢。」範氏低了低聲音,「那淑太妃可是魏王世子的親祖母呢,魏王世子早兩年就該定下親事了,這幾年魏王妃和淑太妃都急著呢,如今魏王世子親口和淑太妃說的,那還能有假,指不定魏王妃就要派人打聽我們青衣來了。」
範氏說話的口氣活似她親耳聽到魏王世子這麼說過,謝太夫人的眉頭越皺越深,「這些話其中傳言的成分多,尚且沒定數的事情你也拿來說,在家說也就算了,要是出去和別人說不得讓人笑話死,還以為我們謝侯府要攀著魏王府去。」
範氏神情微訕,她在婆婆這兒可不是第一次說,這兩天在範家,可不得為了這事和嫂嫂們聊個透,那魏王府可真是皇親了,魏王又受皇上器重,也就是魏王府一直沒動靜為世子說親,這兩年趕著扒著過去的數都數不清。
範氏回去後謝太夫人總覺得這事兒顯得不靠譜,倒不說魏王府不好,而是這魏王世子不靠譜,她一個甚少出門的老人家耳邊都沒少聽魏王世子的風流韻事,她也不求著女兒攀多高的枝,過得好才是實在事兒。
謝太夫人沒把這事往心裡頭放,過了幾日,十一這天,城裡頭的雪融的差不多了,魏王府真就請了人過來謝府,向著謝太夫人試探謝家的意向。
魏王府請的是和陳氏相熟的一個夫人,與謝家也有走動,並沒有帶官媒,主要是為了探探謝家的口風,若是兩家人都中意,覺得合適,那再走請媒人的步驟,要是沒什麼意思又大張旗鼓的來了,魏王府臉面上首先過不去了。
謝滿月是在那夫人來了有一會兒時才知道,此時她正在棲鳳院裡跟著姑姑練字。
丫鬟跑進來說起這件事,謝青衣落筆的手顫了一下,謝滿月看著那墨汁抖落在宣紙上暈染出了一個大點,擡頭看姑姑,她的神情倒是鎮定的很,輕斥了丫鬟不懂規矩,她練字的時候不許打擾。
丫鬟退到了一旁,她就是緊張小姐的婚事,平時怎麼都不會來打擾的。
謝青衣拿開壓著的青石換了一張紙鋪上,轉頭看謝滿月,「你寫完了?」
謝滿月忙搖頭,「姑姑,魏王府請人來,要是祖母答應了,你應不應。」
「好好寫,別問些不該問的。」謝青衣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謝滿月哪裡肯歇,這魏王世子真的是想娶姑姑麼,怎麼看他都不像是要安定的樣子。
謝滿月放下了筆,實誠的看著謝青衣,「姑姑我現在沒法靜下心來練字,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姑姑會不會應。」
明明不應該呢還這麼理直氣壯,謝青衣氣笑了,「你想知道這做什麼,小小年紀總問這些。」
「我得確保這個人是不是值得姑姑託付終生啊,要是不好,那我得攔著姑姑,郡主說了,女子喜歡一個男子那都是盲目的,她們才看不清真面目呢。」謝滿月說的煞有其事,拉住謝青衣,裝可愛眨巴眨巴眼睛看她,「姑姑,那你會不會應。」
謝青衣無奈,「你一個小丫頭怎麼老問這些,要是寫不進去就回玉溪閣學紅女去。」
「我寫的進去。」謝滿月不肯走,重新抓起了筆,時不時擡頭看姑姑,發現她雖看著自己,眼神卻有些迷離,似是走了神。
情況不太妙啊,謝滿月心頭轉了幾番,最後放下筆,謝滿月回神看她,瞧見紙上歪歪扭扭鬼畫符一樣的字,氣笑了,「你這是練字?」
「我回去學女紅。」謝滿月嘿嘿一笑,把寫的亂七八糟的的宣紙折了幾折拿在手中,「姑姑那我回去了。」
不等謝青衣說什麼,謝滿月忙跑了出去,離開棲鳳院,往謝太夫人的梧桐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