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終章
張蕊本來就被嬰靈所纏,精神萎靡不振,進過一上午的對話,途中屢屢精神奔潰,這會兒已經在樓上的隔間裡沉沉睡了過去。
午飯是陸楚遣店員給她送上來的,她醒來吃過後,又昏睡過去,一睡就是一下午。兩隻黑貓在陸楚的安排下,爬在了她身邊,有了黑貓的壓制,原本因為通感而在白日甦醒的嬰靈又潛伏在了張蕊的腹部,不敢喧鬧。
而陸楚這邊,中午的時候,陸楚想到從「局」中脫離之後,他們這幾個各奔東西的人難得有機會重聚在了一起,必須要一起去吃點好的。
於是究竟該去哪裡吃飯,成了幾個人探討不休的問題。
因為早上的時候,袁珂潔和羅琪說過想吃烤鴨,陸楚記在了心裡,中午飯點前就說要請大家去吃烤鴨。宋規一聽,看向袁珂潔:「是不是她提的建議?」
袁珂潔白他一眼:「什麼意思,有意見怎麼著?」
宋規肯定:「有。」
袁珂潔:「……」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說『不敢』嗎。」說著,袁珂潔搖了搖頭,「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羅琪難得附和袁珂潔:「嗯,大豬蹄子。」
宋規勾唇:「你是說陸小楚和祁黎嗎?」
「臥槽!」袁珂潔跳腳,瞪大了眼睛,「不帶禍水東引的啊!你這個騷包!」
宋規:「嘖。」
就這樣,兩人就「究竟誰才是大豬蹄子」這個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直到羅琪默默跑出一句:「我想吃烤鴨。」
戰局戛然而止。
宋規聳肩:「行吧,吃烤鴨。」
陸楚道:「走吧,這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烤鴨店。」
走去烤鴨店的路上,袁珂潔忽然停下腳步,對其他人賊兮兮地笑道:「哎呀不對啊,大佬不是開了藥膳館嗎,為啥咱們不去那兒吃,高級藥膳料理誒,而且去了必然不用掏錢,還能體驗一把當大款的感覺,還不是爽歪歪。」
陸楚笑著點頭:「晚上去。」
快到達烤鴨店之前,陸楚給7發了信息。
菜上了片刻的時候,7趕到,坐在了陸楚旁邊。
袁珂潔雀躍:「大佬我們晚上去你那兒吃吧!」
「嗯,可以。」
袁珂潔打了個響指:「Yes!」
吃烤鴨的過程中,陸楚大致跟7講述了上午寵物店裡發生的事,同時表示今晚在張蕊家的時候,準備超度嬰靈。
7聽著,邊點頭,邊將鴨肉沾了醬遞到嘴邊,陸楚張口吃下。
他們兩人的動作太過自然,明明無比親密,卻又不黏膩礙眼,過了好一會兒,袁珂潔才反應過來,哀嚎道:「臥槽,單身狗又做錯了什麼?!」
不怪她反應慢,陸楚都快吃飽了,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虐了,實在是他們兩個人太自然了,自然到做了異常親暱的舉動,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對,似乎他們本來就該是一體的,有著旁人無法打擾插入的氣場。
那是多少人一輩子求之不得的東西。
下午不算忙碌,五點半的時候,陸楚準時下了班。
7已經開著車提前過來接人。
宋規開著他的騷包跑車,刻意擺出騷包的動作,站在店門口:「來,讓我看看,是哪位幸運的觀眾要坐上我的車。」
袁珂潔和羅琪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徑直走向了7車的後座。
錢鎮沒有絲毫猶豫,跟著袁珂潔一起擠進了後座,袁珂潔推他:「別!兄弟可千萬別!你去宋規哪兒,咱們不能挨得這麼近,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琪琪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袁珂潔表情誇張地過了頭,彷彿他們一起野外露宿,輪流守夜,睡一間屋子的經過沒存在過一樣。
錢鎮沉默,坐在那裡,不動如山。
宋規表示自己受傷了,可憐巴巴地看向陸楚:「陸小楚,你來吧,來安慰我支離破碎的內心。」
7走過來,餘光掃了宋規一眼,拉著陸楚的手,一言不發地將他牽到了自己的車的副座,低頭為他繫好了安全帶,然後回到主駕駛,啓動車子:「出發。」
宋規搓了搓胳膊:算了,惹不起。
其實如果宋規只是開了一輛紅色的跑車,不說別人,單說袁珂潔,就會非常激動地衝上去坐一坐,感受一下土豪的洗禮。然而可怕的還是宋規本人穿的太騷包,換了髮型就可以直接去給洗剪吹做代言了,袁珂潔表示她的臉皮再厚,也承受不來。
於是,最後,蘿蔔和兩隻黑貓便坐上了陸宋規的車。
幾個人一起來到了7的店中,中途的時候陸楚接到電話,是張蕊打來的,她已經睡醒了。
於是宋規又去把她接了過來。
張蕊臉色依舊不太好,她來了以後,餐桌上的氣壓頓時低了下來。索性陸楚幾人也不是尋常人,面對山崩地裂依舊可以面不改色,因此即使旁邊有個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張蕊,他們依舊可以不被氛圍同化。
吃飯的途中,陸楚抽空給張蕊夾菜:「放輕鬆,不會有問題。」
張蕊點頭,卻仍然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一頓晚飯,就在幾人的笑談中過去,吃過飯幾人直接開車去了張蕊家。
他們市的房價很高,這小區也在極好的地段,價錢不會低。而張蕊卻在和王德遠跑到這裡後,買了這麼一套兩百平米的房子,可以看出張蕊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帶走的卡裡,錢不少。
打開門,屋內看得出來曾經經過悉心裝飾的痕跡,只是如今,那些精緻的相框、花瓶、傢具都凌亂地擺放著,桌子上滿滿的都是泡麵盒以及用過沒有刷的碗筷,桌面摸上去是厚厚的一層塵土。
地上快沒有落腳的地方,衣服和垃圾混在一起,堆積起來。
屋內瀰漫著一股灰塵與食物混雜的氣息。
宋規捏了捏鼻子,對張蕊道:「你住豬圈嗎。」
張蕊尷尬地抱起地上堆積的衣服,咧了咧嘴卻笑不出來:「抱歉,有點亂。」
陸楚看了看客廳:「收拾一下吧,不然一會兒施展不開。」
袁珂潔擼起袖子:「搞起。」
半個多小時後,在幾個人共同的努力下,房間煥然一新,窗戶早在打掃之前就打開,此時屋內的氣味也散的差不多了。
陸楚抱著白花,順著它的毛,墨墨則趴在蘿蔔背上。
今夜月光很好,適合陰靈出沒。
陸楚關上窗子,卻打開了窗簾,好讓外面的月光照射進來。客廳的其他東西都被搬進了臥室、客房裡,只留下一組沙發和一張圓形的小矮桌。
陸楚和張蕊圍繞著小圓桌面對面坐著,其他人有站著的,有坐著的,將陸楚和張蕊兩人圍了起來。
陸楚問張蕊:「平時大概什麼時間,你被嬰靈纏的最厲害。」
張蕊回憶了一下,回答:「後半夜。」
陸楚聞言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張蕊有點害怕:「我們要守到後半夜嗎?」
陸楚搖頭:「不用,一會兒就可以開始了。」
陸楚繞著房子走了兩圈,然後在客廳靠近陽台的那一邊站定,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是個適合聚陰的地方。
他在月光下站了一會兒,坐回原處,開口:「開始吧。」
張蕊攥了攥手心,有些緊張。
陸楚看著張蕊的眼睛,低聲道:「現在,看著我,像白天的時候一樣,感受『他們』。」
張蕊雖然害怕,仍舊照做了。
這次通感的過程很順利,幾乎是立刻,陸楚便感知到了那四個孩子的存在。和白天的時候見到的一樣,最前面的孩子眼神清澈乾淨,後面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卻如同鬼魅,沒有眼白的眼睛渾圓,都咧著嘴角看著陸楚。
白花和墨墨跳上小圓桌的桌面,墨墨舔了舔爪子,仰頭淒厲地叫了一聲,那幾隻小鬼便感受到了威脅,想要逃跑。
陸楚看了白花一眼,白花趁著這個時候和著墨墨的叫聲,也低聲喵喵叫了起來。
嬰靈開始掙扎,張蕊捂著腹部躺倒在床上,陸楚壓低了聲音:「出來。」
小鬼們發抖,第一個孩子就要抬腳走出幻境,卻被後面的三隻攔住。
陸楚再次壓低聲音,他的嗓音向來溫朗,就算是低下來,也依舊有種莫名的溫柔,他說:「出來,我不會害你們。」
嬰靈到底是還未成形的小孩子,自身沒有是非曲直的三觀,卻還是和普通的小孩一樣,能感知到他人的善惡之意,他們確實沒有感受到陸楚帶來的威脅。
在陸楚通感和兩隻黑貓的作用下,四隻小鬼最終還是從張蕊的腹部中飄了出來,團團坐在了小圓桌上。
與此同時,森森陰氣也布滿了房間。
嬰靈在桌子上坐定之後,陸楚看向其他人:「看到了嗎?」
宋規四人搖頭。
陸楚看向7。
7點頭:「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
陸楚:「我看到的十分清楚,分毫畢現。」
「看來只有你們兩個有些不同,通靈的程度也不一樣,應該是因為陸小楚是局中人的緣故。」宋規道。
陸楚點頭:「嗯,應該是這樣,不過不刻意去在意,對平時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說完,他看向兩隻黑貓:「有辦法讓所有人看到嬰靈嗎?」
默默和白花聞言,蹲了下來,一起喵喵低叫了起來。
它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奇特,比普通的貓叫似乎還多了些規律。
片刻後,嬰靈的樣子逐漸出現在幾人面前。
袁珂潔:「哇!排排坐吃果果?」
再說張蕊,她剛剛感覺到自己一直不太舒服的腹部似乎已經被解脫,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一睜開眼就剛好兩隻貓喵叫結束。於是她睜眼就正好看到四隻嬰靈圍成一圈坐在小圓桌上,個個都扭過頭來,睜著渾圓的眼睛看著她。最靠近她的嬰靈,因為背向她的緣故,脖子甚至轉了一百八十度,嘴角幾乎裂到耳根,陰測測直勾勾地看著她。
「啊————」
張蕊一陣尖叫,幾乎快昏過去,宋規走上前,穩住她的頭,不讓她昏厥,也不讓她亂動,在她耳邊說道:「怕什麼,這都是你的孩子,是你不要他們,他們才變成這樣的。」
可能是「孩子」這兩個字觸動了張蕊的心弦,她在短暫的怔愣之後,忽然雙手捂臉大聲哭了起來,嘴裡不停地喊著:「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是媽媽錯了……錯了啊……」
四個孩子見她忽然痛哭,都歪著頭,不解地看著她,最靠近著她的嬰靈嘴角的弧度沒有消失過,他們想朝著她惡作劇,卻因為黑貓和陸楚的壓制,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忽然傳來響動,鑰匙轉動聲音在寂靜到落針可聞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脆陰滲。
門打開,居然是王德遠——陸楚幾個人之所以能認出來他,是因為現在客廳上還掛著他和張蕊的大幅結婚照。
王德遠進屋,沒看清屋裡面的狀況,剛想說什麼,便頓時感到背後湧起一陣陰森涼意,一股駭人的戰慄感遍布全身,激的他臉側與脖子上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他抬頭,就看到屋內的傢具全被清空,只剩下一組沙發和一張矮桌,桌子旁圍了一圈人,還有一隻狗兩隻黑貓爬在圓桌邊上,場景看起來詭異的很。
王德遠進門的時候本來理直氣壯的。
他已經轉移走了除了這座房子之外,張蕊離家出走時帶過來的大部分財產,和張蕊的感情也已經完全消磨,只剩下厭煩,他今天過來,就是要帶著張蕊去離婚的。
誰知道一打開門,就看到這幅場景,他的氣燄頓時滅了一半。
宋規便是再不喜歡張蕊的性格,此時也還是要護短的,更何況,這男人確實也是渣到了極致。
幾個人不用言語就默契非常,錢鎮兩步走上前堵著了王德遠的退路,袁珂潔和羅琪各守一邊。
一屋子的人加兩貓一狗將他團團圍了起來,找不到一點退路。
宋規則抱臂走了過來看著他,挑眉:「王德遠?」
王德遠被這陣勢嚇得有點口吃:「你,你,你們是……」
陸楚聲音溫和,笑著回答道:「我們是張蕊的朋友,你來的正好,我們恰好有些事想找你。」
王德遠心裡升起不詳的預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進入屋內之後,原本將讓他感覺陰森森的房間溫度似乎降得更低了,多站了兩分鐘,甚至覺的有些手腳發涼。
兩個月沒有上門,一上門便被他們碰到,是王德遠運氣差。
不清楚事情經過的王德遠此時有些呆愣,陸楚伸出手,想牽引著目光呆滯的王德遠走向小圓桌,剛剛伸出手,還沒有碰到王德遠,就被7伸手握住,阻止了他的行動。
7道:「讓他自己走。」
陸楚收回手:「好,我不拉他。」
白花十分通人性,它接替了陸楚的位置,拍了拍王德遠的臉,他就跟著陸楚走到了屋中間,面對面朝著張蕊坐了下來。
可能是血緣的關係,即使沒見過,嬰靈們還是因為王德遠的到來變得狂躁起來,指甲瘋長,利齒開合,一時間,陸楚和黑貓有些難以壓制。
這時,一直隱藏了自己氣息的7忽然不再壓抑自己,走向了嬰靈,抬手朝他們伸去。
剎那間,四隻原本還在狂亂狀態的嬰靈瞬間發出驚恐的叫聲,齊齊躲到了陸楚身後,排成一排,老鷹捉小雞一樣探出頭來看向7的位置,小心翼翼十分害怕。
鬼會害怕和躲避煞氣重的人。
陸楚再度想起了7的曾經,有些心疼。
7撫平陸楚眉頭:「我壓制他們。」
陸楚點頭:「嗯,好。」
白花和墨墨不知何時分別跳上了王德遠的兩個肩膀,深處爪子兩邊試探著撓他的臉,嚇得王德遠一動不敢動,
王德遠此時還看不見桌子上團團坐著、像在過家家的四隻嬰靈,只覺得自己坐下後,那骨子陰森的感覺就更重了,讓他有些頭部發沉,手腳冰涼
張蕊本來情緒就不穩定,此時看見王德遠,瞬間萬般憤怨湧上心頭,她撲向了王德遠,掐住他的脖子,嘴裡一聲聲叫著「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四隻嬰靈大概是覺得好玩,見7和陸楚等人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嘴裡發出刺耳的尖叫,笑著撲上去掐住了王德遠的脖子。
瞬間,王德遠只覺得自己像是溺在冰冷水中,呼吸不暢,面色漲紅,耳邊耳鳴不已,似乎能聽到一堆孩子的笑聲。
片刻後,陸楚出聲:「可以了,他現在還不能出事。」
張蕊如今對陸楚他們已經極其信服,聽見這話,即使心裡面還有太多不甘、委屈和憤懣,也還是聽話地鬆了手,坐回了原位。
宋規也坐了下來,看著王德遠:「王德遠?你還沒正面回答我。」
「嗯……咳咳……咳咳……」王德遠虛弱回應,還沒有從剛剛的窒息感中掙脫出來。
宋規笑:「來的正好,見見你的孩子們。」
王德遠怔愣:「孩……孩子……什麼孩子?」
宋規和陸楚對視,點了點頭。
陸楚牽著蘿蔔,拍了拍墨墨的頭,墨墨便跑到王德遠身前,詭異的眼瞳收縮,喵叫出聲。
一陣暈眩之後,王德遠再定睛看屋內的時候,一切全都變了模樣。
原本來看起來空曠的屋子裡,瀰漫著濃郁的黑氣,四個皮膚青白,眼瞳怪異的嬰孩正在他面前的圓桌上,蹲在他跟前看著他。
王德遠面露驚恐,因為驚慌過度,剛剛又差點被掐窒息的緣故,尖叫聲被堵在了嗓子裡,發不出聲,只能乾嚎,從沙發上跌落下來,又被錢鎮提著脖子拽起來。
王德遠想問問,眼前這些都是什麼人,怎麼會這麼陰邪的招數,就又聽宋規說:「這,是你的孩子們。」
王德遠張了張嘴:「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張蕊陰惻惻地笑了:「確實是你的孩子,我們流掉了四個孩子,他們疼啊,他們不甘心,所以化成鬼來找我們了,我過得不好,你也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聽見這話,王德遠震驚的同時,心裡面恐慌更甚,他扭頭就想逃跑,卻被幾人堵的死死的,根本無所可逃。
宋規笑,扭頭問陸楚:「可以讓這些孩子去他肚子裡嗎,有些人,就應該親自感受一下生育流產的痛苦,才能明白尊重生命。」
陸楚看向嬰靈:「我也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無論想要將嬰靈流掉的人是父還是母,甚至於不過是意外流產,它們會纏著的都是母體。如果說這是被動的,那麼,我們主動讓他們去父方體內呢?」
說完陸楚看向嬰靈道:「不過,還是要看他們願不願意。」
袁珂潔插嘴:「我看,他們倒是很願意。」
鬼怪折磨所怨恨的對象,本身也是一種消磨怨氣的方式。
小的那三隻嬰靈果然躍躍欲試,興奮地嘴角止不住上揚。目光清澈的那一隻,則無辜地看著王德遠,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黑貓的引導下,嬰靈進入了王德遠的腹部。
王德遠試圖掙扎,最後卻只能驚恐地看向他們進去自己的身體。嬰靈潛入腹部的瞬間,他的肚子就像吹氣球一樣鼓了起來,彷彿女人十月懷胎的大小,彷彿要撕裂身體的痛苦傳來,疼的王德遠臉都皺在了一起,頭上直冒冷汗,他左右扭動,卻不敢翻身,因為肚子只要稍稍一碰,就會疼到像要死去。
嬰靈大概是覺的好玩,過程中將自己被流產墮掉時的苦痛也讓王德遠感受了一番,不過幾分鐘過去,王德遠就像是死過一次。
又是十分鐘後,陸楚道:「出來吧。」
在7的協助下嬰靈聽話地脫離,脫離他的身體的時候,像女人人流一樣的疼痛席捲了王德遠的大腦。
事後,王德遠癱倒在地上。
四隻嬰靈再次到小桌子上蹲著排排坐。
陸楚拿出一枚在古董市場上淘到的銅板,讓他們四個輪流穿過銅板,留下自己的氣息,黑貓叼著銅板,遞給張蕊。
陸楚道:「王德遠現在已經思維混亂,等他清醒後會以為今天是一場夢,但是每天深夜的時候,懷孕分娩和流產的痛苦就會再度出現在他的身上,夜夜不休。」
「至於你,」陸楚看向張蕊,「給他們擺好祭台,祭拜銅板,每天早晚燃香祈願,虔心超度。等到四十九天之後,他們就能消了怨氣,轉世投胎了。」
「那……」張蕊遲疑,「那他們……還會回來我身邊嗎?」
陸楚聞言,看了她一眼:「不一定。」或者說一定不。
嬰靈會對記憶力曾經絞肉般的疼痛記憶深刻,最單純最一塵不染的,也是最懂得趨利避害的。
他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張蕊腹中時,支離破碎的疼痛,他們沒有在這裡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愛意,又談何歸來。
之後,王德遠和張蕊離了婚。
宋規利用王德遠轉移財產一事,將他告的傾家蕩產,最終一窮二白地住在老房子裡,每天深夜體會分娩流產的痛苦,日漸消瘦下來。
張蕊則虔心地為她的四個孩子超度。
張蕊的事過後的三天,宋規他們幾個人都沒回去,而是在陸楚家擠下了,白天宋規帶著袁珂潔、羅琪整天放蕩兜風,四處玩樂,晚上就回來就攤倒在沙發裡。
活的相當愜意。
但是他們各自還有各自的生活和想做的事,再怎麼舒服也不能一直這麼待著。
於是就在他們準備各自歸家的前一晚,他們一起在陸楚和7家裡包了餃子。
不得不說,宋規、錢鎮和袁珂潔包的,難看至極,意外的是,羅琪做的居然不錯。
宋規讚揚羅琪:「可以的,看不出來啊,我都想給你去報個烹飪班了。」
羅琪面無表情地將菜刀架在宋規脖子上:「你敢自作主張試試。」
宋規攤手:「冷靜。」
燈光橙黃,氣氛溫馨,幾個人談著近況,忽然談到羅琪以後去上那個高中的問題,產生了分歧。
袁珂潔拍桌:「一中,必須一中,師資力量雄厚,學習氛圍濃重,清華北大不是夢!」
宋規不同意:「我認為應該去外國語學院,課餘活動豐富,培養多樣化的學習與生活技能,開拓眼界,認識新世界。」
錢鎮撓頭:「關於學校,我不太懂。」
7因為在局中的時間過得太久,如今回來的時間也不長,每天都有要忙的事情,不太瞭解高中學校的信息。
陸楚笑:「你們不問問羅琪本人嗎。」
於是眾人眼巴巴看向羅琪。
羅琪:「我準備去少林寺修行。」
眾人:「……」
桌子上開了幾瓶酒,陸楚喝了點,有些上頭,走到陽台上吹風。
一直注視著陸楚的7跟著他走了出來,幫他揉著太陽穴,問:「怎麼了,不舒服?」
陸楚搖頭:「沒,只是喝了點酒後,就忽然不可抑制地在想,『規則』究竟是什麼呢?」
明明已經脫離局中幾個月的時間,想起來的時候,還是會有些不真實感。
「一個夢境。」7回答。
夢裡扭曲且恐慌。
陸楚嘆息:「就當是一個夢境吧,幸好我們現在的人生不再受到『規則』左右。」
7將他攬入懷中。
「你說,孫昊然如今怎麼樣了。」
「或許活著。」
陸楚回抱:「我在想,像我這樣脫離了『規則』的局中人,或許還有許多。」
7輕揉了揉他的頭頂:「嗯。」
酒精作用,陸楚面頰和耳根微紅,暈暈乎乎之間,心底忽而湧起無限的動容:「可是像我這麼幸運的,再也沒有了。」
在千千萬的局中,或許有仍有像陸楚一樣的局中人,脫離了原本既定的軌跡,甚至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但卻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7,穿越滿是殺戮與殘骸的荒野,背棄一切為他披荊斬棘,浴血而戰。
然後跨過千山萬水,帶著遍身累累傷痕與溫熱鮮血,如狼的眸中滿是溫情,將他抱進懷裡。
「我愛你。」
陸楚在7懷裡蹭了蹭:「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口氣把番外完結啦!
撒花花!
之後的故事中,陸楚和7共度白首,而其他人,或許袁珂潔會遇到個完美的男朋友,宋規被催婚頭腦發脹,錢鎮武館開了連鎖,羅琪最終沒有去成少林,也或許有更多其他的可能性,但是一定會是很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