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雷驍知道他想打胎

　　開陽島上風景宜人，海風習習。

　　林煦的私人醫院不算大也不算小，設備挺齊全，並且還有不少A級、B級醫生就職，只是林煦是院長兼首席醫生。

　　謝韶漪有林煦帶著直接上了頂樓體檢室，由林煦親自幫他做全套的檢查。

　　林刹看已經把人接到，謝韶漪的真實性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還有雲霄跟著護著，也就不再全程陪同，而是直接去上體能訓練課程了。

　　雷驍倒是想一直陪著謝韶漪，但謝韶漪看起來不怎麼情願，林煦更是保持著笑臉客氣地趕人：“不是孩子的父親，不允許陪同孕檢。”

　　雷驍很想說，我就是孩子的父親啊！

　　然而他這話要是說出口，只怕謝韶漪連和他同行都不願意了，只能在貴賓休息廳裏等著。

　　雷驍還沒想好該怎麼對待謝韶漪懷孕之事，他想尊重他的意見，不想靠著帝國法律強制規定逼得小傢伙不得不和他訂婚。

　　但好不容易找著了人，為了防止這人再次用假身份躲到他找不著的地方，雷驍當然不可能什麼防範都沒做。

　　他趁謝韶漪熟睡時，在他頸後植入了最新研發的反偵測納米追蹤晶片，不僅可以定位行蹤，還有監聽功能、遇到危險發送警示的功能。

　　這樣主要是為了方便他以後派人暗中保護謝韶漪的安全。

　　若不是特殊情況，雷驍不會隨便使用監聽功能。

　　可是在孕檢這個事情上，雷驍認為自己作為孩子的父親，是有知情權的。

　　加上雷驍能感覺到謝韶漪身體情況肯定有某些特別之處，史上有過百分百配對的AO伴侶，也沒有在標記前就懷孕的……

　　這大概就是謝韶漪為什麼要到黑市找黑醫、以及檢查時不希望他陪伴的原因。

　　想等小傢伙主動告訴他，幾乎絕無可能，但雷驍實在很擔心謝韶漪，也很擔心孩子……

　　還有就是，他前幾天給謝韶漪喂了不少他的血提供A資訊素，他雖然提前和林煦打過招呼，但並不知道那醫生會不會真的替他保密。

　　私人休息室裏，雷驍確認室內沒有監控設備，於是打開了光腦終端上的靜音遮罩器，接著把一個微型耳機塞到耳朵裏……

　　然後在光屏上點了點，沒多久，謝韶漪在體檢室裏和林煦聊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

　　體檢室裏。

　　不像古地球時代體檢那麼麻煩，謝韶漪被抽了小半管子血，還有做了尿檢，然後穿上一件材料特殊的衣服在一個高級智慧體檢倉裏躺了十分鐘，身體狀況和胎兒情況就基本都出來了。

　　林煦看著體檢數據，冷靜道：“孕期81天，胎兒發育情況整體良好，稍後我會讓專業食療師根據體檢結果為你推薦一份最佳食譜。從精神波動值來看，孩子先天精神力等級應該挺不錯，至少有A級，很大可能會是S級，這孩子註定是個天才……”

　　謝韶漪弱聲打斷道：“林醫生，我不關心這些……我想問點，特別的事……”

　　林煦看了謝韶漪一眼：“噢？你是想問為什麼你沒有被標記也能懷孕嗎？唔，一個是因為你體內人魚皇族血統很純粹，不過其中含有某種暫時還沒分辨清楚的成分……此外我推測，你和胎兒的Alpha父體精神匹配度應該很高……”

　　林煦不是第一次檢測到人魚族Omega的身體資料，但人魚皇族Omega的身體資料卻是頭一次看到，孕育指數的確比普通人族Omega要高出許多。

　　可人魚皇族Omega受孕率再怎麼高，也沒有出現過未標記就能懷孕的情況。

　　這位Omega孕夫簡直是星際醫學史上的第一個先例！

　　如果還能檢查一下胎兒Alpha父親的身體資料就更好了……不過這件事情，或許從那個叫雲霄的男人方面下手更合適？

　　醫學狂人屬性覺醒的溫潤青年，看向謝韶漪的眼神萬分閃亮，語氣熱情道：“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剛成立的關於「未標記懷孕」的研究課題，你以後的孕檢我都給你免費！”

　　謝韶漪連連拒絕道：“不不不……我不需要的！”

　　林煦看謝韶漪臉上一臉糾結為難，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他喝了一口茶，恢復溫和笑眯眯的樣子：“抱歉，我剛才有點激動，實在是你這樣的案例太珍貴了。有問題請慢慢說。”

　　謝韶漪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把孩子打掉了，一直以來想找的黑醫就已經近在眼前，可他卻開始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再慎重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可能是因為肚子裏的小崽子這三天來實在太乖巧，幾乎沒怎麼折騰他。

　　可能是身邊所有人知道他懷孕後，表現出來的都是對新生命的喜愛和期盼。

　　可能是怕打掉孩子之後，他要面臨所有知情親友的譴責和失望。

　　可能是因為顧慮到了孩子的另外一個父親，雷驍對他而言如今不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而是救了他好幾次的救命恩人。

　　或許，像霄哥說的那般，他應該和雷驍溝通一下，看雷驍是否願意要這個孩子，並且不因為有了孩子就強制訂婚，也不能強制要求他定期看望孩子……

　　相當於他把孩子給雷驍養，此後各不相干，他還是可以繼續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是他已經站到了醫生面前，某個問題還是要問一問的。

　　萬一雷驍在被他冷酷拒絕後，根本不想要這個有著他一半血脈的孩子呢？

　　他不可能因為一個意外到來的孩子改變自己早就策劃好的人生，如果孩子的另外一個父親也不要他，他只能打掉了。

　　謝韶漪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臉上神色也就不再糾結了。

　　面容絕豔的少年聲音冷靜地問道：“我想諮詢一下，林醫生您這裏能不能做人流手術？”

　　林煦臉上的笑容消失，聲音卻是越發的溫柔和煦：“抱歉……我好像聽錯了，麻煩您再說一遍？”

　　謝韶漪知道林煦肯定是聽到了，這個反應好像不太妙？

　　謝韶漪識趣地改口：“唔，沒什麼，您就當沒聽過吧。”

　　從林醫生之前對他的熱情態度來看，怎麼可能樂意幫他做人流手術……雖然林醫生只是對罕見病例的熱情。

　　林煦卻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謝韶漪，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謝韶漪的肩膀，語氣溫柔道：“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險啊！我覺得你很需要心理醫生的輔導，剛好，我也學過一點心理學……”

　　接下來，林煦給謝韶漪展示了他診療過的病人中，有多少是因為不孕不育找他調理的，人家想要孩子千方百計都很難提高孕育率，謝韶漪懷上了居然不想要？

　　然後給謝韶漪出示了種種資料，表明哪怕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也會對生下他們的母父/母親心存感激，絕不會有“既然不愛我為什麼把我生下來”這種想法。

　　接著循循善誘地問，謝韶漪為什麼不想要孩子？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他有這樣的想法？有什麼顧慮？

　　謝韶漪一個頭兩個大，覺得唐僧附體的林醫生真是太可怕了！當然，他想打胎的理由，堅持住了沒敢說，否則只怕要被林醫生繼續“輔導”到懷疑人生、重塑三觀。

　　更可怕的是，林煦還微笑著告訴謝韶漪：“如果你腹中孩子出了什麼意外，你今天問我的某個問題，將會成為我控告你故意謀殺罪的證據。”

　　謝韶漪萬分震驚：“……你是一個黑醫，不是應該以為病人保密為第一準則的嘛！！！”

　　林煦淡定道：“雖然我是黑醫，但我首先是一個醫生。整個自由黑市沒有任何黑醫會接你的生意。其他的黑醫可能會謀財，可害命的事是從來不敢做的，否則被發現了，將會被醫界除名。”

　　謝韶漪整個人都是絕望的：“……”

　　雖然他也沒想今天就打胎，打算先想辦法和雷驍溝通一下再作決定了，但萬萬沒想到，想打胎——根本做不到啊！

　　謝韶漪忍不住問道：“那被QJ意外懷孕的BO怎麼辦？難道也不能打掉孩子？還必須得生下來？”

　　林煦神色嚴肅道：“如果有證據證明是QJ導致懷孕，可以申請特殊處理，尊重受害者孕婦或是孕夫本人意願的選擇。不過如果Omega不是自願，根本不可能正式標記成功，更不可能懷孕，所以O群體目前還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說完，他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眼前未標記懷孕的特例：“難道說，你……”

　　謝韶漪小小聲：“我，我是意外發情，半強迫了對方……這種情況可以申請特殊處理嗎？”

　　林煦用萬分欽佩的眼神看著謝韶漪，似乎沒料到他居然還這麼勇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林煦淡定道：“不可以。如果一個身強體壯的Alpha本身不願意，卻連一個柔弱Omega都反抗不了，也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那帝國法律不保障他們的權益，自認倒楣吧。”

　　謝韶漪：“……”

　　林煦最後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會成為黑醫，就是因為我母親想打掉我，後來，我被黑醫老師留下了，他成了我的養父。還有，阿刹也是。如果你只是不想要孩子……我不介意收養TA，或是幫你找個可靠的收養人。”

　　沒想到林煦和林刹，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成了孤兒……

　　謝韶漪感覺自己之前問的問題，完全是在林醫生最大的心傷上撒鹽，難怪林醫生如此溫柔的人，在這個問題上變得非常的不好說話。

　　連素不相識的林醫生，都如此重視他肚子裏的小生命……在這些星際人民的對比下，謝韶漪感覺自己想打胎的想法簡直罪大惡極。

　　可是他沒法和這些人解釋，他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受到的教育和他們不一樣，在他前世生活的時代，流產真的只是一件很尋常的選擇，總好過那些生了卻不負責的父母。不想生就不生，生育是個人權利而不是法定義務。

　　然而在出生率極低的星際時代，很少有不負責的父母，哪怕親父母不負責，孩子也能得到最好的養育和教育。打胎更是嚴重得等同於謀殺。

　　他和這些人的思想隔了九千年的代溝。他能做的，大概只能學著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但觀念還是沒法馬上扭轉過來。

　　謝韶漪弱聲道：“很抱歉讓您想起了傷心事……謝謝，不過不用了。我會再想辦法的。”

　　不能打掉只能生的話，如果雷驍不想要……那他大概只能管生也管養了，交給任何其他人，謝韶漪都會覺得不放心，哪怕星際時代的人對孩子都會很寬容和盡心。

　　他的確是出於私心，不願因為沒有感情意外懷上的孩子打亂自己的人生規劃，甚至以後都要和孩子的Alpha父親糾纏不清。

　　可是既然必須要生，他就必須對孩子的人生負責，這是謝韶漪做人的原則。

　　再說了，蘭蘭哥也不會同意他把孩子給別人養。

　　謝韶漪整個人都喪喪的，沉浸在他接下來的人生都要被生娃和帶娃所充斥的恐慌裏。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還是個寶寶啊！

　　謝韶漪當場確認接收了電子體檢報告，食譜推薦晚些才會發過來，然後垂著頭走出了體檢室。

　　孕檢的費用便宜得超乎想像，因為孕夫本就享有公共醫院孕檢免費的權益。林煦這裏是私人醫院，所用設備都是最好的，還有絕佳的保密性，收費也只需八千多星幣，簡直比他平時出手“八百萬起價”的標準低了上千倍！

　　出來後，謝韶漪第一眼就看到已經等在門口的雲霄。

　　謝韶漪心情很喪，勉為其難扯出一個笑容：“霄哥，真是麻煩你了……”

　　可是奇怪的是，一向對他很溫柔備至的好朋友、好大哥雲霄，卻用一種十分冷厲兇悍的眼神看著他，眼睛裏似有幾許紅色的血絲。

　　就在謝韶漪感覺到危險，想要後退幾步時，他卻被大步跨過來的男人猛地一把攔腰抱起——幾乎是半扛著的姿勢，然後大步往外走。

　　要不是聞到雲霄身上熟悉的青鬆氣息資訊素的味道，謝韶漪差點以為這是易容成他雲霄大哥樣子的歹徒……

　　謝韶漪雙手拍打著雲霄的後背，驚慌道：“霄哥，你怎麼了，你冷靜點，快放我下來！”

　　走到飛車上落點處，雷驍從空間鈕召出飛車，他冷聲道：“你剛才和林煦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謝韶漪身體僵住，不再掙扎……霄哥這是知道他想打胎，生氣了？

　　可是就算再生氣，他們只是朋友，雲霄也不該這樣對他啊！

　　等謝韶漪被半扛著上了飛車，以為雲霄會像之前那般把他溫柔地放到沙發上，結果男人卻只是調整了下姿勢，讓他跨坐在他雙腿上，一隻大手依舊死死扣著他的腰不放。

　　另外一隻手，則是強迫性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倆人四目相對。

　　謝韶漪也惱了，他之前對雲霄可以說是萬分敬佩、崇拜、信賴、感激的，可是男人此番舉動，完全超出了一個好朋友、好大哥應有的界限。

　　謝韶漪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惱火和失望。

　　只是當他的視線對上雲霄血色漸濃的黑眸時，卻被裏面壓抑的怒火與洶湧的絕望給震懾住了。

　　男人死死盯著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冷冷道：“我除了叫雲霄，還有兩個身份，一個叫蕭磊，一個叫雷驍！你肯定聽過的，對不對？謝、貝、貝！”

　　謝韶漪感覺晴天霹靂，萬分驚嚇：“……”

　　雲霄大哥……竟是雷驍？！！！

　　雷驍扒出他真實馬甲了！知道他懷孕了！特麼還知道了他想打胎！！！

　　臥槽，天要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