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韞茂忠把東西提到車後備箱裡，韞奶奶送他出門叮囑他路上小心，又道：「過半月家裡新麥打了麵粉，你回來拿兩袋回去給曼妮和孩子們吃，新麥好吃，香的很，家裡菜園子裡的菜也瘋長，你沒事就回來摘些啊。」

　　曼妮全名譚曼妮，是韞茂忠的妻子。

　　「媽，我知道，過段日子我再回來看您。」韞茂忠把後備箱合上，「今天累了一天，您也早點進屋休息吧。」

　　韞玉跟在韞奶奶後面，狀似無意道：「大伯，天色已晚，要不您在家裡睡一晚，明天早晨回去？」

　　韞奶奶跟著道：「可不是，累了一下午，人都恍惚，開車回去我都有些不放心，要不睡一晚明天早上走？」

　　「不行。」韞茂忠搖頭，「曼妮今天夜班，美景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明天早上還要幫她做早飯，她最近不肯好好吃飯。」

　　韞美景是韞茂忠跟譚曼妮的小女兒，讀高二，跟韞晟同歲，比韞晟還小兩個月，嬌寵著長大，有些嬌蠻，上頭還有個哥哥，沒錯，就是叫韞良辰，良辰美景，韞良辰今年二十三歲，去年大學畢業已經在魔都工作一年，他比韞玉大了快兩歲，比韞蘭又小幾個月。

　　韞茂忠結婚晚，所以家裡兩個孩子跟三弟家的孩子差不多大，其實也不算晚，當初大學畢業就跟譚曼妮結婚，主要是他這個三弟韞茂良結婚太早，二十歲就跟馮秀貞結了婚。

　　美景從小被溺愛，嬌生慣養的，她們寵的厲害，也不怎麼讓她吃外面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給女兒吃，平時上學還要接送，寶貝的跟眼珠子一樣。

　　韞玉覺得大概是勸不住，想了想，從口袋摸出一枚被折成三角形的黃符來，「大伯，您把這個帶著吧。」

　　這是她這兩日畫的平安符。

　　「韞玉這是做什麼，」韞茂忠看那黃符笑了聲，有些不贊成，「韞玉，你是帝都高材生，怎麼能信這些？你給我這個是怕我晚上出事嗎？別擔心，回市區就一個多小時車程，很近的。」看樣子是不打算收下的。

　　「大伯，您收著吧，不管信不信，放在口袋裡當個小玩意都可以。」韞玉漂亮的眼睛裡有些執著。

　　韞奶奶大概想到當初韞玉給她算命的事情，臉色有些白，接過符篆塞到韞茂忠口袋裡，「老大你拿著吧，也讓我安心些。」

　　韞茂忠想說些什麼，見老太太堅持，他只能作罷，把東西收進口袋裡上車離開。

　　看著車子開到寬敞的馬路上，韞奶奶很擔憂，回頭問韞玉，「小玉兒，你大伯沒事吧。」

　　韞玉看著車子漸漸消失在村口，慢慢道：「只要大伯不半路把東西扔掉就沒事，扔掉的話會受傷，車子報廢。」小災而已，不算大難，扔掉至多就是車禍修養兩三個月，丟不了命，報廢一台車，不過有保險問題也不大吧。

　　她下午看見大伯面相就發現了，晚上還想留人，眼看著是留不住，只能塞個平安符。

　　韞奶奶歎口氣，心裡發慌。

　　韞晟跟在身後有些看不懂，也沒出聲，他也累了一天，回去洗了澡倒頭就睡。

　　直到晚上九點，韞茂忠才把車開到市區，再有半小時就能到家，他根本沒把侄女給的東西當一回事，原本路上想扔掉，最後大概給忘記了一直裝在口袋到市區。他年紀漸長，下午幹農活還是有些累著，腦子有些暈，路上走的慢，這條路其實還有些偏，車子不算多，陡然之間，韞茂忠覺得身上發寒，腦子瞬間清醒過來，他的雙手甚至比腦子還要先做出反應，不知怎麼就把車子停在路邊想要冷靜下。

　　剛停下，他還沒出車門，眼睜睜看著對面車道有輛大貨車，想要避開一輛突然拐彎的電動車急打方向盤，整輛大貨車急急朝著他這邊的車道衝過來，甚至連刺耳的剎車聲都能聽見，這貨車上還裝著重重的貨物，因為突然打方向盤急剎整輛車砰的一聲側翻在地，砸的地面轟隆一聲，激起漫天灰塵。

　　這其實只一瞬間的事情。

　　韞茂忠腦子裡嗡嗡作響，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個念頭，如果他剛才沒有突然想要停車，再朝著前面開兩米，那輛貨車就會直挺挺的倒在他的車子上，至於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越想身子越冷，韞茂忠半天回不了神。

　　至於那輛闖禍的電動車，看看自己沒事，拍拍屁股竟然直接走人了。

　　韞茂忠沒有愣神多久，他忍著發顫的情緒，拉開車門下車，撥打報警電話後，過去大貨車旁邊，看司機被壓在駕駛室裡昏迷過去，又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隨後就是等警察和救護車過來，他也不知道司機情況如何，蹲在旁邊喊了兩聲，司機滿頭鮮血的呻吟了聲，他鬆口氣，人還沒死。

　　警察很快過來，問過韞茂忠事情經過，聽完看了眼距離貨車只有兩米遠的小轎車，一個年輕些的警察感歎道：「你可真幸運，當時要沒停車，指不定就被壓在貨車下面了。」

　　韞茂忠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裡就沒平靜下來。

　　這次事情不小，他是見證者，等救護車過來，把傷患抬去醫院，他也跟著去警局做筆錄，警察調監控發現他說的是實話，見他也沒違背交通規則，他停車的位置是可以臨時停放的，這才把人放了，開始聯繫貨車司機的家人。

　　處理完這些，韞茂忠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他一身臭汗，混混沌沌的還不忘把車後備箱的菜拎上樓，妻子譚曼妮是醫生，正準備去醫院上夜班，有些潔癖，看見丈夫身上污手垢面的，皺眉道：「怎麼髒成這樣？你幫著收麥了？忙到現在才回。」

　　「嗯。」韞茂忠應了聲，全身虛脫一樣，「路上出了車禍。」

　　譚曼妮嚇著一跳，「出車禍了？沒事吧，都說讓你不要回去，把錢打給媽就好，偏偏要跑這一道，累死累活不說，還出車禍。」

　　韞茂忠疲憊道：「沒事，不是我出的車禍。」就是有些嚇著。

　　聽見丈夫沒事，譚曼妮鬆口氣問了聲怎麼回事，又見他手中拎的菜，水靈靈的，上面沾的泥巴也是很新鮮的，她看著難受，「怎麼還帶菜回來，家裡又不是沒有，弄的到處都是泥巴，待會兒記得把房裡拖乾淨啊。」

　　韞茂忠似乎沒聽見妻子的抱怨，都習慣了，只把路上車禍的事情說了遍，又想起侄女堅持給他的符，從口袋摸出來，發現整張符有些發黑，上面用硃砂畫的符號已經是黑色的，他臉色就變了。

　　「這是什麼？」譚曼妮還沒認出這東西。

　　韞茂忠吞了口口水，把韞玉給她符的事情說了邊，聽的譚曼妮身上發寒，揉了揉手臂，「就是巧合吧。」

　　韞茂忠問，「這符之前還是黃紙硃砂符，現在黃紙發黑，硃砂畫的符號也成了黑色，這難道還是巧合？」

　　這次的事情讓他一個無神論者都變的有些懷疑自己，這個世界當真有許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嗎？

　　譚曼妮不說話，最後看了眼時間，急匆匆的出門，「我先去上班了，你明早記得給美景做燒麥，她要吃牛肉燒麥。」

　　韞茂忠累的不行，也不知聽見沒，把菜放去廚房，洗了個澡就睡下。第二天早起看著廚房的蔥，想起冰箱還有面，就做了個蔥油拌面，五花肉丁跟蔥小火慢炸，蔥段炸焦，滿屋子都是香味，這才撈出蔥段用蔥油煸炒肉絲，加入調味品和水熬成濃汁。

　　煮夠兩人吃的面，曼妮要到中午才下班。

　　在煎兩個嫩生生的雞蛋，雞蛋也是昨天老家帶來的。

　　煮好的面分成兩盤，蔥油做的濃汁潑上去，上頭窩著個嫩生生的煎蛋，蛋黃巍顫顫的。

　　韞茂忠敲響美景的房門，喊女兒起來吃麵，他也坐在桌前吃起來，這面可真是香，他吃到一半電話響了，是韞奶奶打來的，看看他安全到家沒。他就把昨天的事情說了遍，韞奶奶半天沒吭聲，好久才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韞茂忠怕嚇著老人家，笑著扯開話題，「媽，我做了蔥油麵吃，這蔥可真香，雞蛋也嫩的很，過幾天我在回去拿點菜。」

　　韞奶奶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聽這話也忍不住笑，「真巧，我們早上也吃的蔥油麵。」

　　母子兩人說了會兒話，掛了電話，韞美景揉著眼從房裡出來，她生的雙眼皮，眼睛水汪汪，皮膚也白，看著乖乖巧巧的模樣，她刷牙洗臉出來看到餐桌上的蔥油麵氣沖沖道：「爸，我昨天不是說吃燒麥嗎？怎麼做成面了，我不吃！」

　　韞茂忠勸她，「美景嘗嘗，這面好吃。」

　　「我不吃！」美景扭頭堅持。

　　韞茂忠就不管她了，去書房備課。

　　韞美景怒氣沖沖端著面想去倒掉，去廚房的路上聞著挺香的，她猶豫下，用筷子夾起嘗了口，默不作聲的回到餐桌上吃麵。

　　她平時吃飯挑嘴，經常剩飯，這盤子面被她吃的乾乾淨淨，最後打了個飽嗝。

　　………………

　　韞玉知道大伯沒事也鬆口氣。

　　早上吃的蔥油麵，韞晟胃口大開，吃了兩大碗。

　　今天還要打麥，吳黎一大早就過來幫忙，一天時間用拖拉機把麥壓的差不多，把麥稈挑起來堆在路邊，趁著天黑前還要把麥粒都裝袋，韞奶奶發現今年的麥粒似乎比往年大些，產量好像也高些，去年四畝田地一共三千五百斤左右的麥，裝了三十五袋，今年卻裝了四十三袋，比去年多了八百斤，快一畝地的產量了啊。

　　韞奶奶忍不住道：「今年收成不錯啊，四畝地比往年多了幾百斤的麥。」

　　韞玉忍不住想，要是從育苗的時候就用靈泉育，何止是多八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