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龍其宵打了電話過來,告訴韞玉已經準備上飛機,會帶三個幫手過來。
他說這次事情有些嚴重,光他們兩人肯定搞不定,韞玉表示理解,她以為龍其宵帶來的是特殊部門的。
等到五點多,從外面進來個很瘦弱的男孩,七八歲的模樣,進來看著小小出租屋坐滿人時還楞了下。
「姐姐,他們是?」小男孩進屋把書包從肩膀上取下來,他看到坐在裡面的韞蘭,很高興的跑過去,「蘭蘭姐,你過來了啊,怎麼沒看見裴哥哥?」
韞蘭握著拳,紅著眼,她知道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可還是忍不住滿心怨恨。
如果裴賀沒有認識他們,是不是就沒有這場災難,她垂眸道:「你裴哥哥不在。」
「裴哥哥去哪裡了?」吳小松不過八歲,剛讀小學,她姐姐做的事情還有裴賀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小松,過來寫作業了。」吳小環面無表情的把人喊過去。
吳小松哦了聲,乖巧走到姐姐身邊,看她臉上紅腫的樣子立刻緊張起來,「姐姐,你臉上怎麼弄的?是不是他們打的?」
家裡突然來了三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姐姐眼眶還紅紅的,難怪他會懷疑。
吳小松仇視的瞪著韞茂江秦予綏。
「小松,不是他們打的,是姐姐在路上被人欺負,正好被他們救下,他們沒有欺負姐姐。」吳小環扯了下嘴角,不知是想到什麼,她看著吳小松的眼神非常的痛苦。
其餘人沉默不語,她有什麼好痛苦的。
她當初騙著那對兄妹,把他們帶給佩姐的時候就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嗎?就不擔心報應到吳小松身上嗎?
「孩子,我的孩子啊……」外面響起淒厲的聲音。
接著是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瘋婆子,你兒子女兒都失蹤多久了,這是我兒子,你趕緊滾開。」
「這是我的孩子,剛剛啊,媽媽的兒子……」
韞玉她們都面露不忍之色,韞蘭忍不住低泣起來。
吳小環已經麻木,畢竟那對兄妹的母親就住在附近,她天天都能聽見這種聲音。
「剛剛的媽媽真可憐。」吳小松歎了口氣,「希望人販子都死掉。」
所有人都以為那對兄妹是被人販子抱走的。
隨後,吳小松乖巧的趴在桌子上開始寫作業,韞玉忍不住看了他的面相一眼,只能說都是一個媽生的,兄妹兩人性格相差太大,吳小松的面相很善,至少現在他的面相是很善良的。
等吳小松寫完作業,韞玉點了幾個菜上來,大家都沒吃多少,只有吳小松吃的很開心,把一碗白米飯吃的乾乾淨淨,最後還把剩下的菜都用菜罩罩起來。
吳小環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吳小松嚇壞了,「姐姐,你是臉上疼嗎?我去給你買藥膏好不好?」
「不用,姐姐不疼啊。」吳小環抱著吳小松嚎啕大哭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卻沒有人同情她,對她只有滿心厭惡,現在後悔有何用,那麼多條人命。
大家都去外面的公用小客廳等著,到了九點,吳小松自己洗了澡上床睡覺。
龍其宵她們差不多這個點到的,韞玉已經告訴過他地址。
他們找到地址後上樓,敲門,韞玉去開的門,這趟除了龍其宵,歸元門的宋子洺,還有龍家的龍其琛,龍文茵,他們看見韞玉時還不算意外,因為都認識韞玉,龍其宵提前就告訴他們事情經過,他們看見韞玉還打了聲招呼。
韞玉道:「進來吧。」
側身把幾人引進去,到了窄小的客廳,龍其琛跟龍文茵看見秦予綏時怔了下,兩人懵道:「表哥。」
為什麼秦家表哥會在這裡?
秦予綏頷首下,「坐吧。」
兩人聽話坐下,龍其宵是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不過看到韞玉微微隆起的腹部還是嘖了聲,只有宋子洺知道她懷孕的事情,沒多說什麼,也沒嬉皮笑臉的,他知道出事的是韞玉親姐姐的男朋友,大家肯定都很難受。
龍文茵兩人這才知道韞玉竟是秦予綏的女朋友。
他們聽龍老將軍說過,秦予綏要結婚了,老將軍還挺生氣的,說秦予綏這個外孫要結婚還不把女方帶上門給他瞧瞧看。
兩人雖震驚女方就是韞玉,不過眼下不是震驚的時候,跟著韞玉進到屋子裡,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聽了遍。
韞玉又把計劃告訴他們。
龍其宵表示可行,他不是感情用事,他是從多方位考慮清楚的,大家人多還是玄門中人,韞玉自己本事了得,把人騙來對付他們綽綽有餘,沒什麼可擔心的,要擔心的事情還在後頭。
既然說定,大家等待著時間。
吳小松已經睡熟,到了十一點多,萬籟寂靜,大家回來破舊的小出租屋裡,韞玉躺在破破爛爛的沙發上,緊閉雙眸,微微隆起的腹部,讓吳小環拍下照片。
他們幹這種都是深更半夜的時候,所以才等到此時。
吳小環把拍好的照片傳給佩姐,發了短信過去,「佩姐,弄到個好貨,這個貨我要二十萬,少一分都不行。」
沒兩分鐘佩姐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冷笑道:「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佩姐,當初可是你說的,懷孕的孕婦是用來活祭是最好的貨物,我開口要二十萬你也有的賺,賺的還不少,所以少一分這貨我都不給你。」吳小環的聲音很冷靜,說的話也是她的風格。
佩姐嘲諷,「前兩天你還不哭的死去活來,要用全部賺的錢換那男人一條性命,怎麼,現在就忘記了?」
吳小環垂著頭,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佩姐,你都說人已經死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還有小松,我要好好活著,我還要賺錢買大房子讓小松過上好日子,所以佩姐你也別嫌我心黑,二十萬,少一毛我就直接把人宰了。」
活祭,顧名思義是要活著的人。
「嘖嘖,還真有我當年的風範,心夠狠的,可真是個好苗子。」佩姐笑了起來,「行,二十萬,一分不少,待會兒我過來取貨的時候直接帶給你,迷藥弄多點,別讓人醒過來了。」
「我知道的。」
掛掉電話,吳小環看著一屋子都盯著她。
她把手機丟開,默默坐在旁邊。
秦予綏翻出她的手機,把那種照片刪掉。
韞玉從背包裡取了黃符硃砂出來,伏在桌上畫了幾張斂息符出來,能夠收斂人口鼻呼出的生氣,有些厲害的術士站在門外都能感受到屋裡有幾人,就是憑著人身上的生氣。
她不知道佩姐有無這個本事,小心些總是好的。
半小時後,門外響起敲門聲。
韞玉伸手三根指頭,表明外面有三人。
吳小環過去開的門,佩姐跟小龍還有個滿臉麻子的男人走進來,剛踏進房,三人就見到坐在擁擠出租屋中的好幾號人物,佩姐臉色大變,正想動手,忽然察覺身上陰冷起來,身體僵硬,手腳動彈不住,另外兩人亦是如此。
龍其宵上前把三人捆綁住,像破麻袋一樣丟在地上。
佩姐四十來歲的樣子,長卷髮,樣子比較普通,身材有些發福,另外個年輕些的男孩一頭的黃毛,應該就是小龍,還有個一臉麻子的中年男人。
佩姐冷笑道:「吳小環,你好大的膽子,敢跟人合夥算計我!」
她盯著好好坐著的韞玉,哪裡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懂術法,知道剛才是被陰煞之氣纏住,她甚至還不知道算計她的是誰。
不過,佩姐看著屋中的人,語氣狠厲,「知道我師父是誰嗎?我勸你們最好放了我。」
龍其宵一腳踢過去,佩姐尖叫一聲,鼻血直流,她恨聲辱罵起來,「我要你們不得好死,都給我等著,我師父會殺了你們的。」
韞茂江問吳小環,「你們這個團伙還有其他人嗎?」
吳小環搖頭,「沒了,我就見過佩姐,小龍還有麻子。」
團伙太大容易暴露目標。
都是他們三人到處找『祭品』交給佩姐帶回那地方。
龍其宵跟韞茂江道:「都先帶回警局吧,弄個口供,然後問出那地方的下落,我們在過去看看。」
既然把人抓到,還是要按照程序走一趟的。
韞茂江已經給警局打過電話,沒多久外面來了兩輛警車。
把所有人帶進警局,包括吳小環,吳小環看著睡熟的吳小松,淚流滿面。
吳小松不過八歲,吳小環被抓的話,他會被送去福利院。
大家坐著警車來到警局裡。
警局連夜加班審案,佩姐到了警局還在大聲辱罵著,她半臉的血,看樣子有些可怖。
這是件大案子,連局長都驚動了,連夜趕過去,拍拍韞茂江的肩膀,「老韞幹的好,先帶犯人去錄口供。」
這幾個犯人身上的手機跟物品都會被暫且扣下,這是大案子,要找證據的。
東西放在警局的櫃檯裡,秦予綏拿起佩姐手機,打算把吳小環發的那張照片也刪除掉。
局長見到陌生人,還阻攔了下,「你是誰,不能隨便亂動嫌犯的東西。」
秦予綏從懷中掏出個證件遞給局長,局長翻看了下,立刻恭敬起來,「您好您好。」又把證件退還給秦予綏,手機自然也任由他翻看。
局長別的話都沒多說,都是這個體系的,他認出那證件的不凡。
秦予綏把照片刪除後就把手機丟了回去。
幾名警察把幾名犯人分開審問。
佩姐明明什麼都不願意說,卻不懂為什麼警察一問她就自動開口把事情一股腦的交代出來。
這種事情她們很早就開始幹,大約二十年前,一開始只有佩姐跟麻子,兩人是一個地方的,後來需要的人祭越來越多。
這些年村裡要的人祭數量增多,她就找了小龍,然後是吳小環。
佩姐懂得看些面相,知道小龍跟吳小環都是為了錢連命都不要的人,這樣的人容易控制。
這些年他們抓了不少活人送過去。
警察心生不忍,問道:「活人祭的具體地方是哪裡?」
佩姐控制不住心神,說道:「全都送去蛟坡村。」
佩姐心中震撼極了,她現在心神被控,會不由自主的吐露真言,那群人當中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她記得上警車的時候,那懷孕的女孩在他們幾人額頭上各自拍了下。
會是那個懷孕的女孩嗎?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這次該不會栽了吧。
警察問道:「你們為什麼需要這麼多人祭?」
小警察還是第一次聽說人祭,駭人聽聞。
佩姐木著臉道:「供神,村子裡不管做什麼都要人祭,修路,造橋,蓋祠堂,蓋房,祭河神保佑風調雨順大豐收。」
她們村裡的人都堅信給神靈的貢品越鮮活,神靈就能保佑她們大富大貴,一生順遂。
小警察聽的毛骨悚然,又問過她這些年具體送過多少人去蛟坡村。
佩姐全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等錄完口供已經是半夜兩點。
局長知道這案子會由特殊部門接手,等審問完,看過供詞,龍其宵就去把佩姐的修為全部廢除。
佩姐修為不高,但以防萬一還是廢了她的經脈比較好。
得知地點是蛟坡村,韞玉他們查了下具體位置。
這個地方不算出名,但網上有介紹,村子不大,非常富裕,家家戶戶都是幾百平的大別墅,整個村住的都是族人,全都姓濮。
念做pu,算是比較少見的姓氏,非常排外,族人不允許跟外姓通婚。
村子附近有條很深的蛟坡河,算是以此得名的。
龍其宵看著村子道:「這村子附近有片大山,現在旅遊業發達,各種驢友什麼的,還有人來旅遊,村民們也沒說什麼,我們可以假裝遊客去看看。」
韞玉問道:「她可有說出她師父的名號?」
龍其宵看了眼口供,「說過,她說他們村子裡有個金鼎道觀,她師父是道觀的道主,叫東扶道人。」
他說罷,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覺得這東扶道人有些耳熟?」
龍文茵道:「我記得小的時候,從老祖宗那裡聽過這個人的名號。」
龍其宵比他們年長幾歲,這樣一提醒,龍其宵道:「的確是聽過的,二十年多前老祖宗提過這號人,說是個女道,無惡不作,手上沾過不少人命,也算是比較有天賦,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有一身本領,卻不用在正途,後來在世上也留有虛名,老祖宗一直想除掉她,沒想到她突然消失不見了,老祖宗就曾告誡過我們,如果碰見這個東扶道人,一定要除掉。」
現在看來,這次的事情還挺棘手的。
不過再棘手他也要解決。
眼看著時間不早,龍其宵道:「先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在商量下具體方案,我們人多,別怕。」
龍其宵領著龍家兩兄妹跟宋子洺過去酒店住。
韞玉送韞蘭回到住房的位置,把給大姐雕刻的護身玉符交給她,「大姐,這是我在家裡的時候幫你雕刻的護身玉符,你待在脖子上就好,明天早上我跟龍處他們要過去蛟坡村一趟。」
「玉兒,」韞蘭擔憂道:「明天你必須去不可嗎?」她聽龍其宵的話,那個佩姐的師父不簡單,她不想男朋友出事又讓妹妹去以身犯險。
韞玉柔聲道:「姐姐,別怕,我會處理好的,也會幫裴賀報仇,姐姐,你要相信我。」
有些時候就是身不由己,你擁著這身本事,有些事情你就注定要去做。
韞玉把那護身玉符給韞蘭帶上,抱了抱她,「大姐,你先去洗個澡,我們早點休息。」
「好。」
姐妹兩人洗過澡睡在房內的床上,秦予綏就在外面客廳的沙發上將就一夜。
姐妹兩人一時睡不著,韞蘭猶豫半晌才低聲問道:「玉兒,你是怎麼跟他認識的?怎麼還沒結婚都懷了寶寶。」
韞玉沒瞞著,把韞薇薇幹的壞事,她跟秦予綏陰差陽錯在一起的事情告訴長姐。
韞蘭聽得氣壞了,韞玉急忙安慰姐姐,「姐姐,沒事兒,韞薇薇也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她把韞薇薇身上發生的事情講了遍。
韞蘭歎口氣,「也是她活該,就怕他們還會上門找你。」
哪有那麼容易擺脫的。
韞玉道:「來了趕走就是。」她豈會怕那一家三口。
兩姐妹說著話,韞蘭心裡好過些。
不知是不是護身玉符的功勞,韞蘭睡下後沒有像前面幾晚那樣噩夢連連,只是還不停的做夢,夢見她和裴賀的過往。
睡夢中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次日,大家醒來吃過早飯。
韞玉又跟長姐囑咐兩句,讓她好好休息,其餘的都不要多想。
等出門跟龍其宵他們匯合的時候,韞玉又給二伯打過電話,讓二伯喊大姐過去吃飯,多陪陪大姐說說話,人也容易走出來。
韞茂江表示知道,讓侄女不要擔心,囑咐她路上小心。
韞玉道:「二伯,我知道了,先掛電話了。」
兩人很快過去酒店跟龍其宵匯合。
龍其宵他們已經把蛟坡村徹底查了一遍。
「蛟坡村一共八十九戶人家,全都姓濮,原本只是一個小家族,百年前陸陸續續有人嫁過去,宗族就壯大起來,到民國時期人數慢慢差不多有兩三百戶,那時候還有不少外姓,又過了幾十年,原本挺窮的村子不知道怎麼開始慢慢變的富裕起來,人數也越來越少,最後就是這幾十戶人家,家裡全都富的流油,他們在外地也有置辦資產,做生意,但是只住在蛟坡村。」
宋子洺罵道:「這村子無緣無故富起來肯定跟那東扶道人脫不了關係。」
龍其宵道:「我已經買了過去的機票,中午的機票,下午就能到。」
蛟坡村是在江商市,江商市跟慶杭市都在同個省會。
不過江商市比較偏,挨著隔壁的省會,蛟坡村的位置就更加偏僻。
飛機一個小時就能到江商市,然後坐車到蛟坡村。
一行人在下午三點左右到達蛟坡村的,車上的時候韞玉就把符篆發放下去。
她怕碰見特殊情況,早早的把符篆發放下去,當初秦予綏任務那次後,她又畫了不少符篆。
五雷符是必不可少的,這符篆用處極大,各種陰邪之物都很怕它。
其餘各式各樣的符篆也有些,她都給發了下去。
到達蛟坡村後,村口光禿禿的,只立著一塊大石碑,上面刻著蛟坡村三個大字。
韞玉看著那塊石碑多看了兩眼,這塊石碑不是普通的石碑,是用來鎮壓村中冤死的魂魄們。
現在她還不能動這塊石碑,怕驚動那個東扶道人。
走進村子裡,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座大橋,大橋將村子連接到外面,也是唯一的出路。
韞玉一眼就看出這大橋下面壓的有東西,當初建橋時肯定是用了活人祭橋。
她忍不住皺眉。
等幾人走到村子裡就發現村裡富裕程度果然讓人驚訝。
全是獨門獨戶的大別墅,前院後院加起來大幾百平,村裡人口不多,所以路上看不見什麼人,附近有條蛟坡河,幾人打算先過去看看。
沒想到走到河邊時就發現非常熱鬧,聚著不少人,很多人吆喝著。
他們過去那些人都沒發現。
走進才發現那些人到底是在幹什麼。
他們是在是撈魚,河流上飄著一艘船,撒著漁網,能夠看見漁船上滿載而歸,漁網裡也拖著滿滿的魚。
岸上有人吆喝道:「濮大富,你家河裡今年收成不錯啊。」
他們查的資料,蛟坡河就是被村裡一個叫濮大富的人承包來養魚。
承包了十來年,每年都是大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