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為清晨醒的太早,剛把游俊送回房裡,游彥就起了睏意,也不再管被他隨手丟在荷花池邊的釣竿,直接折返回自己房裡,準備小憩。
其實游彥遠沒有他表現的那般肆意,他不喜早朝,也不喜那些各懷鬼胎的同僚。但身為上將軍,總還是有一大堆的軍務積壓在他頭上。況且,他一步一步從那個自由灑脫的世族公子變成今日這個看起來權傾朝野讓無數人忌憚的上將軍,有很多事已經不僅僅是表面那麼簡單。
因此當他迷迷糊糊倒在榻上的時候還記得囑咐瑞雲:「一個時辰之後叫醒我,我答應今日了要到軍中看看。」
雖然瑞雲悉心的替他放下了床幃,但終歸是白日,游彥雖然身體乏累至極,卻始終睡得不怎麼安穩,半夢半醒之間總感覺自己床榻邊坐了一個人,眼皮卻重的很,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睜開。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在睡夢之中掙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逐漸找回了意識,慢慢地睜開了眼。
視線所及仍舊是昏暗一片,游彥一時之間沒能從睡夢之中抽離出來,甚至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白日還是已經到了傍晚。他翻過身剛準備喚瑞雲,卻發現床榻邊真的坐了個人,雖然光線暗淡,但游彥與這人實在是太過熟悉,他揉了揉眼:「你怎麼在這兒?」
大概是因為才從夢中醒來,游彥忘記了二人上次見面時自己剛剛招惹了這人,甚至因為睡意還沒完全散去的原因,還帶著外人無法見到的親暱,讓藺策那張一直沒有表情的臉緩和了些許,緩聲回道:「聽說你生了病,但你府上的人又說的含糊,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親自來看看。」
說著,藺策伸手摸了摸游彥的前額:「御醫正候在外面,叫來進來替你診脈?」
游彥抬眼剛好能對上那人眼底的擔憂,明明已經是一國之君,有如山一般的朝政壓在身上,前幾日還因為批閱奏摺而忘了休息,卻還是如當日那般一聽聞他病了就不管不顧地一定要守在他床榻旁。
游彥心底的那點奇怪的感覺消失了個乾淨。儘管他們二人身份地位都發生了變化,但總有些東西是始終沒有變化的,比如這人對他的一番心意不管過了多久都一如往昔。
這麼想著,游彥心底升起一股久違的柔軟,他將藺策的手拉了下來,十指交握,笑道:「我只是昨夜沒怎麼睡好,所以一時犯懶不想去早朝,身體無礙。」
藺策忍不住低下頭看了一眼與自己交纏的手指,才聽見這人說什麼,不由挑起眉頭,話還未說出口,一根纖長的手指抵到他唇邊,藺策垂眸就看到一雙笑眼。游彥歪著頭:「我現在心情難得的好,你確定現在要說那些責備我的話?」
如若是別人,藺策無論如何都會治對方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可是面對眼前這個人,他卻是真的連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他與游彥對視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彎了唇:「我怎麼敢責備你?只是既然託了病,今日就好好待在府上哪裡都不要去了,不然傳出去,參你的奏摺只怕又要堆滿我的案頭了。」
「那臣就多謝陛下的憐恤了。」游彥笑吟吟地收回抵在藺策唇邊的手指,另一隻交握的手卻正用拇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藺策的手背。
藺策的喉頭微微抖了抖,終於按捺不住握住了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目光緊緊地鎖在游彥臉上,一字一句道:「你叫我什麼?」
游彥愣了一下,才明白這人仍舊為了這稱呼耿耿於懷,他坐直了身體,看著藺策的眼,緩緩地喚道:「懷騁。」
這是藺策的字,自從他登基以來普天之下只有這個人還敢喚這兩個字,對於藺策來說,更是二人關係的證明。他眼底有各種情緒滾過,卻只是用力捏緊了游彥的手,就將這人拉到自己懷裡不由分說地就吻了上去。
沒想到只是一個稱呼居然就會讓這人如此激動,游彥有一剎那的怔楞,隨即回過神來環住了藺策的腰,開始回應起這個愈發激烈的親吻。
二人對彼此的身體太過熟悉,一個漫長的親吻結束都將對方撩撥起了感覺。尤其是藺策,因為二人都事務繁重,能有時間說上一會話已是難得,他甚至想不起來兩個人上一次親熱是什麼時候,他雖為一國之君,所求也不過這人一個而已,這樣一個親吻又如何滿足的了?
游彥原本乾澀的薄唇在這一番蹂躪之後變得紅潤欲滴,藺策幾乎沒有辦法從那上面移開目光,他想將眼前這個眉眼帶笑的人壓倒在榻上,完完全全地侵佔。
游彥的氣息還沒完全平復下來,對上藺策毫不掩飾的目光他忍不住抬手輕輕地覆上藺策的臉,而後沿著臉頰慢慢下滑,在喉間短暫的停頓,甚至有意無意地摩挲了幾下。藺策的目光幾乎是完全跟著他的手,在他將手收回的時候,藺策的臉上出現了毫不掩飾的失望。
游彥笑了起來,慢慢地湊過去,唇舌覆在剛剛自己摩挲過的位置上,微微濕潤的觸感讓藺策環在他腰間的手掌登時收緊。
游彥湊到藺策耳邊,溫熱的呼吸撲在藺策的頸間:「匆忙之間沒有龍床,只能讓陛下屈尊滾一下游府的這張窄床了。」
藺策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一隻手捏緊了游彥的腰,另一隻手慢慢上移,有意無意地揉捏著懷中人紅潤的嘴唇,而這人難得的乖順,任由他動作,就像先前的很多次一樣,在情事之上,游彥總是分外的坦然,從不掩飾自己對藺策的渴求。
這樣的游彥讓藺策無法自拔。他將這人按在床榻之上,在他耳邊低低地開口:「那今日,就藉著上將軍這張窄床,順便把前幾日的賬一起算算。」
游彥眉眼微揚:「奉陪到底。」
之後的一切就都變得順其自然理所應當。他們本就是最為熟悉的愛侶,哪怕有一段時間沒有親近,卻依舊對對方的身體瞭如指掌。尤其是藺策,在過去的無數次親熱裡,他積累了太多的經驗,太知道如何能讓身下的那個人享受到極致的歡愉,如何讓他為自己而沉淪。
情事過後總會讓人疲憊,加之藺策先前一段時間壓抑的實在有些狠,恨不得緊著這一次將過去這段時間全討回來,他幾次將游彥帶到邊緣,卻又不真的給予,如此反覆幾次,等兩個人最終都釋放出來的時候,游彥已經筋疲力竭。
他靠在藺策身上,晨起隨意束起的長發經不起折騰披散開來,如墨一般的顏色更襯得他膚色白皙,他還沒有從餘韻之中回過神來,胸口止不住的起伏,一隻膚色稍深的手掌從他身上撫過,讓游彥正處於敏感狀態的身體止不住顫慄,他終於睜開了眼,按住那隻愈發過分的手,眉眼上挑,啞聲道:「雖然我理解你小別勝新婚的激動,但若是再不住手的話,明日早朝我可能真的要託病了。」
「只要你不是真的病了,早朝不想去不去就是了。」話雖這麼說著,藺策還是依依不捨地收了手,扯了薄被蓋在兩個人身上,湊過去在游彥唇上印下一個吻,「要再睡一會嗎?」
「我這個白日可是除了睡覺什麼都沒幹,而且你確定不想趁著現在陪我好好的說會話?」游彥掀起眼皮看了藺策一眼,拉了他一條手臂枕在頸下,側過身將臉貼了過去,順手將手臂環住藺策的腰。
這是一個無比親暱而又充滿依賴的姿勢。上將軍英勇善戰,是南魏的一大殺器,回到藺策面前,卻會毫無保留地將這一切展現給他。
藺策的唇角忍不住上揚,也側過身來將游彥摟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游彥的脊背,聽著懷裡那人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他一根手指漫不經心地捲著游彥的長發:「雖然每日早朝都能看見你,大概是太久沒有一起用膳的緣故,我總覺得這段時日下來,你消瘦了不少。」說著話,他的手就沿著游彥的脊背慢慢向下,「還是養在自己身邊更能安心一些。」
游彥翹了翹唇:「那陛下是打算在後宮置一座金屋,將我藏在其中嗎?」
藺策順著他的話道:「若不是知道你不願意,這皇城裡或許早就多了那麼一間金屋了。」藺策低嘆道,「可惜我的上將軍志在這萬里河山,心在天下萬民,我又怎麼敢將你束縛在我一人面前?」
「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游彥笑,他仰起頭眉眼上挑,「其實我從來都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只想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上幾間屋子,每日侍弄花草,怡然自得。你看我爹,現在正不知道在哪座山裡消暑呢,總好過我在朝中面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有各種各樣無端的揣測跟指責灑脫的多。」
藺策微微皺眉,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你是被前幾日早朝的事煩心的?反正每隔一陣他們都會這樣,但又有誰敢真的往宮裡送個女人?你不必憂心,我會解決的。」
游彥抬眼看了他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算了不提這件事,我倒是有別的事要與你商量。殊文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但是我兄長的身體你也知道,所以他的親事我難免要多費心,只是我思量了一下朝中這些人,卻沒想到什麼合適的人選。」
藺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將那小子視若親子,所以他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依著他的出身和本人的學識,滿都城又有幾個能配得上他?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我想不管是你府裡,還是游禮本人,都會十分歡喜。」
游彥微蹙眉,聽見藺策緩緩道:「樂昌公主做你的侄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