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蔣博森這段時間特別的熱愛學習，有事兒沒事兒就捧著個筆記本寫寫畫畫，還念念有詞跟和尚念經似的，舒昀問過一次，他說是在最近幾個市的刑警大隊有一場聯合演習，演習後會組織一次知識競賽，作為隊長他自然要加緊學習不能落後。

　　舒昀一看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胡編的，倒不是靠什麼微表情觀察，關鍵兩人在一起太久了，熟悉到對方有多少根頭髮都一清二楚，他們還真不太能在什麼事情上瞞過對方，蔣博森如此，舒昀亦如此。

　　蔣博森也知道這一點，他從後環抱住舒昀，在他頸側蹭了蹭，道：「現在我還真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聯合演習是真的有，沒騙你。」

　　聯合演習是真的，那知識競賽就是假的了，所以蔣博森到底在寫個什麼東西？舒昀還真挺好奇的，對方又說什麼到時候就知道了，可見最後還是要給自己看的……

　　莫非是情書？舒昀坐在店裡托著下巴想得入神，小謝趕緊喊他：「老闆，有人買書！」

　　舒昀這才回神，連忙接過顧客遞來的書冊掃碼結賬。

　　而在舒昀沈思的時候，蔣博森正坐在店裡百無聊賴地等待，放在玻璃小圓桌上的手不斷用食指輕輕敲擊桌面。

　　片刻後穿著旗袍的服務員捧著一個小盒子走了出來，笑意盈盈地道：「先生您好，這是您要的戒指。」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天鵝絨的盒蓋打開，兩枚款式大方的男戒出現在眼前，設計非常簡潔，兩枚戒指是字母套的設計，紋路也是完全契合的陰陽花紋，若是將指環展開成長方條，它們便能完美地契合重疊為一體。

　　「我們的師傅一直誇您拿來的設計圖漂亮呢，」服務員適時地為他方才的等待做出瞭解釋，「他打出來之後也愛不釋手，方才還特意多檢查了幾遍，說是絕對不能辜負那麼美的設計圖呢。」

　　蔣博森確認過上面的花紋無誤，付了尾款便拿著盒子走了，這是他要送給舒昀的禮物。

　　他們好像一直沒什麼特別有象徵意義的情侶飾品，以前讀書時曾經想過一起打個耳釘，不過因為蔣博森要讀軍校而作罷，蔣博森身上倒是戴著塊舒昀求來的玉佩，而蔣家傳家寶似的鐲子也在舒昀的櫃子裡放著——但似乎都少了點什麼意義。

　　上車時蔣博森還忍不住又拿出盒子來翻看了一下，在腦中勾勒著舒昀看到戒指後的反應，是會驚訝得說不出話，還是立刻耳朵通紅地看著自己撒嬌，亦或是撲上來直接索要親吻？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蔣博森接起電話，那頭傳來隊員略顯焦急的聲音：「蔣隊，有大案子了，分屍案。」

　　蔣博森隨手將戒指盒揣回衣兜，臉上神色嚴肅起來：「你們在哪裡？」

　　「東城區，碧水莊園C棟。」

　　「我馬上到。」蔣博森掛了電話便驅車直往東城區趕去，路上等車時給舒昀去了個電話，讓他晚上不用等自己。

　　這案子影響大，結案卻也很快，鎖定死者身份後他們上門排查，對方直接就認了罪，一天時間便將兩個嫌疑人抓捕歸案。

　　一對人人眼中的恩愛夫妻，丈夫在妻子孕期出軌，妻子居然也用出軌的方式報復對方，撞破妻子奸情的丈夫想要砍死姦夫，卻被對方與妻子合力制住最後殺死，而後便是令人心悸的分屍。

　　戴上手銬的女人神情淡漠，看不到分毫傷心後怕，即便是處理過這麼多案件的警員看了也不免有些驚心。

　　——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為你的家族，盡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終身。不再和其他人發生感情，並且對她保持貞潔嗎？你在眾人面前許諾願意這樣嗎？

　　蔣博森看著那對男女被帶上警車，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這段誓詞，這對夫妻也曾在眾人面前彼此莊重許諾吧，當時的他們有沒有預料到會有今日的場景？

　　於蔣博森而言，他覺得出軌是一件極不負責任且難以理解的事情，單只愛舒昀一個就已經耗盡了全部心力，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大，哪裡還有多餘的地方能分配給別的人？

　　回家後他和舒昀說起這事，舒昀同樣覺得難以理解，對他來說，「愛」這個字，是因為蔣博森這個人才變得有意義，因為愛這個人，才願意接納包容，才懂得退讓與堅持，如果不是這個人，他連親吻都覺得讓人難以忍受，更遑論別的。

　　不過他見蔣博森提起這個話題後似乎有點興致不高，以為他是受案情影響，便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安慰道：「怎麼不高興？案子破了就別想了。」

　　蔣博森眉心微蹙，「不是……是時間不對，不該今天和你說這個。」

　　「今天？」舒昀一邊攪動著鍋裡的小湯圓一邊奇怪地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哎，拿個碗過來裝湯圓。」

　　說著，他手朝蔣博森伸了出去，等著對方拿碗，不曾想碗沒拿到，手指倒是一涼。

　　舒昀扭頭一看，無名指上套著一枚戒指。而蔣博森還皺著眉頭，「今天是我求婚的日子，該和你說點開心的事情。」

　　在充滿油煙味的廚房裡。在和他討論完血腥的出軌分屍案以後。在他等著蔣博森拿碗來裝湯圓的時候。

　　他被求婚了。

　　舒昀覺得自己並不是什麼特別追求浪漫的人，蔣博森也不是那種很會玩情調的性子，但這個求婚的不靠譜程度還是震驚了他，以至於後來跟兩邊父母說他們準備去國外旅行一次，當做旅行結婚的時候，他都拒絕承認自己是被求婚的人。

　　而在那一天晚上七點五十七分鐘的當下，他只是看了一眼手裡的戒指，放下右手的湯勺，問蔣博森：「還有一枚呢？」在蔣博森拿給他之後，他也自然而然地將戒指套到了蔣博森的手裡，然後拿碗給他盛了一碗酒釀小湯圓。

　　此生最深情，不過日暮朝夕，不過柴米油鹽，不過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