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過晚飯後兩人在客廳裡看電影,一部災難型的好萊塢特效大片,舒昀瞄了兩眼覺得沒意思,便坐在旁邊玩平板,玩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說:「我要下去。」
兩人現在的姿勢看起來離得挺遠,各自佔據長沙發的一邊,僅靠一條毛毯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相連,可實際上舒昀是把腳擱在蔣博森懷裡捂著的,聽他說要下去,蔣博森抬手把衣服下擺撩起,舒昀立刻從他小腹上縮回腳跑下了沙發。
他去廁所放了個水又拿了幾袋零食回來,拆開一袋薯片咔吧咔吧嚼著爬回沙發,抬手扔了一袋給蔣博森,後者接過來也沒吃,只是放到前面的矮桌上,朝他抬了抬下巴:「給爺餵倆?」
「流氓。」舒昀笑著叼了一片薯片在嘴裡,一手撐在沙發背上探著身子嘴對嘴地餵了過去,一塊薯片能有多大,幾乎是湊過去的瞬間兩人就親上了。
但也就是親一下,跟日常牽手一樣的隨意,蔣博森把舒昀嘴角一點薯片屑舔了去,又拍了拍身邊的空隙,示意舒昀坐到自己身邊。
舒昀把PAD拿過來,先找准姿勢在蔣博森懷裡靠舒服了,又捉著蔣博森一隻手握住PAD給自己充當人體支架,這才慢悠悠地點開了一個單機遊戲。
這款遊戲叫做《末日》,玩家操縱的角色一睜眼便要面對一個寂靜一片的世界,滿目皆是冰冷的建築和不會說話的變異植物,玩家需要根據線索提示不斷發掘保護這個世界裡可能存在的其他生命物體,並找到這個角色失蹤已久的戀人才能最終通關。
恰巧蔣博森看的電影也是講的世界末日,不過末日襲來的是可怕的天災,舒昀一邊玩遊戲一邊聽著電影裡的台詞,忽然好奇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世界末日來了怎麼辦啊?」
原本以為得到的會是否定的答案,不曾想身後靠著的男人沈默片刻,居然非常認真地答道:「考慮過。」
舒昀驚訝笑道:「真的考慮過?什麼時候的事啊?」
蔣博森偏過頭去蹭蹭他的發頂:「高中,高三的時候。」
高三……舒昀眨了眨眼睛,那時候好像的確是在瘋傳什麼世界末日的傳言。
一進入高三之後,幾乎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限,外界傳來的任何消息似乎都已經被埋頭苦讀的學子們自動擯棄腦外,但縱使如此也總能有一些消息透過層層密網來撥動眾人心弦。
世界末日的傳言毫無疑問便屬此列,當時許多人都認為末日並非虛言,甚至還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引起過幾次搶購食品的風潮,不過舒昀是一直不相信,沒想到蔣博森還考慮過?
「你怎麼考慮的啊,世界末日來了你準備怎麼應對?」
蔣博森輕笑一聲,「帶著你跑。」
舒昀一下子來了興致,他退出遊戲坐直了身子看向蔣博森:「帶著我跑?怎麼跑啊?跑哪裡?」
「要先收集食物和武器,而且你身手不好,武器說不定沒用,還得加強鍛鍊。」蔣博森抬手捏著他的一小撮發尾把玩,「也不能去氣候惡劣的地方,北方冬天太冷你受不了,所以路線必須定在南方低山丘陵一帶,不能選擇人太多的地方,末日往往意味著秩序極度混亂,我沒辦法保證能在人多的地方也時時刻刻護著你。」
「你怎麼想得這麼遠?」大概是覺得蔣博森的話既幼稚又帶著少年獨有的無畏,舒昀彎了彎眼睛,「再說了,我也可以保護你啊。」
蔣博森似乎也覺得那時候挺幼稚,笑著把舒昀的頭髮尖兒捏了一個小圓圈,「那時候估計是壓力太大?一會兒想著要是末日就好了,反正都是一片亂,估計我們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阻力了;一會兒又覺得世界末日太黑暗,咱倆就這麼過也好。」
舒昀覺得自己忍不住要笑了——事實上他也的確笑出了聲,蔣博森無奈又縱容地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側過頭便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總算是止住了舒昀的笑聲。
而舒昀回想自己的高三,卻不太能回憶起當時自己是否做過類似「世界末日來了該怎麼辦」的假想,他當時滿心想著的都是要和蔣博森一起讀大學,雖然知道兩個人多半不會在同一個學校,但舒昀一直告誡自己一定要和努力考上大學,千萬不能落下進度。
說起來這還曾經是他的一個小小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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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時他們班裡來了幾個復讀的插班生,有一個據說是連續復讀四年,都熬成少年白了也沒能考走,而這位「少年白」剛好和舒昀坐前後桌,一次課間閒聊時無意中談起當初他應屆畢業的同學,連連感慨自己要是再考不上大學就真的要被前人甩在背後了,還用他以前班級裡的一對小情侶打比方——女生金榜題名,男生卻名落孫山,復讀一年後高考完就收到了女生的分手電話,給出的理由則是因為所處的環境和遇見的人物不同,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難以追及的鴻溝。
「所以說,距離怎麼會產生美呢,走在前面的人永遠看不到後面的人追得有多辛苦,他只知道前方有更好的風景等著自己,哪裡還願意回頭看幼稚又枯燥的舊人。」
末了,「少年白」頗為感慨地這麼搖頭說了一句挺文藝的結語。
而小舒昀聽罷,面上神色平靜,內心卻是頗為震驚,他和蔣博森本來就差著兩三歲的距離,要是這一次高考失利自己沒考上,那豈不是更要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
舒昀暗暗給自己施壓,卻不知道內心惶恐早被蔣博森看透,蔣博森對此也是無奈,舒昀的成績非常好,真要說擔心高考失利也該是自己才對,在看著舒昀半夜仍要堅持挑燈夜戰不肯休息時,蔣博森直接到門外拉了電閘把人給拖到了自己床上。
舒昀被他嚇了一跳,還心心念念記掛著自己的課本,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蔣博森惡狠狠地咬住了嘴唇:「你是不是就仗著我心疼你,故意給我大半夜的不睡覺好讓我來抱你上床?」
「你,你瞎說,瞎說什麼呢……」舒昀有點急,又慶幸此刻寢室裡漆黑一片,是以對方應該也看不到自己通紅的臉頰。
蔣博森也沒想對人做什麼,他叼住舒昀的下唇輕輕用牙齒來回磨了幾下,到底捨不得把人咬疼了,復又鬆開,也不再壓制著他,而是鬆開手與他並肩平躺,低聲問道:「小昀,你想沒想過以後?」
舒昀怔了一下,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回答:「以後?首先要讀大學啊,我們倆想讀的學校都不在一個城市,以後讀書的時候要多做兼職,攢錢買機票來看你……不知道畢業以後能不能找到心儀的工作,讀書這個沒辦法,工作的話我們還是盡量選離得近一些的怎麼樣?」
蔣博森聽著舒昀小聲彙報,無聲地笑了,沒有什麼比自己的戀人在未來的計劃中包含自己更讓人心滿意足了。
「我想的也是,到時候我們和父母出櫃,存夠了錢以後買個帶露台的房子,裝修就選你喜歡的那個性冷淡風。」
舒昀抬手推了他一把:「什麼性冷淡啊?那是簡約風。」
「好好好是簡約。」蔣博森抬手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極輕地嘆了一口氣,「你看,小昀,你考慮的和我考慮的是一樣的——所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的計劃裡,你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你慢了一步,那我會為你重新調整計劃,也會等你——別急著反駁,如果我走在你後邊了,你會不回頭地往前走嗎?」
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那些在心裡縈繞多時的糾結和疑問一瞬間都湧成了喉頭的酸楚,舒昀把手攥得更緊了一些,小聲說:「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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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計劃是什麼?」舒昀想起這段往事,便問了一句。
蔣博森顯然不知道他緣何發問,也沒多想,隨口答道:「計劃?多破倆案子掙點假期,好陪你去守店或者旅遊什麼的,上次年假說帶你自駕遊玩也沒去成,今年不能再拖了。」
舒昀忍笑,「這是短期計劃,長期的呢?」
「長期?」蔣博森這次認認真真地想了一下,「幫你把店面擴一下吧。」
舒昀可真忍不住了,他換了個姿勢跪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著蔣博森的脖子去吻他,湊過去的時候眼裡還藏著笑:「真是……我怎麼這麼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