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慢走。」舒昀把裝好的書冊遞給顧客，微笑著點了點頭，小梨窩在嘴角掛著，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生歡喜。

　　待人走了，舒昀重又坐在電腦前，單手托著下巴專注瀏覽起網頁上的內容，還時不時皺起眉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乍一看上去像是在細心研究什麼資料典籍，讓人不忍心打攪。

　　蔣博森走進店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朝在書架旁整理書籍的小謝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刻意放輕腳步繞到了櫃台後走到了舒昀的旁邊。他目力極佳，雖然舒昀在察覺到有人來的瞬間便立刻關掉了網頁，卻還是被蔣博森看到了一點小尾巴。

　　他忍俊不禁，抬起大掌覆在舒昀手背上，迫使對方點擊鼠標重新顯示出了方才的頁面——滿眼花花綠綠，居然全是安全套和潤滑劑一類的情事用品。

　　反觀舒昀，雖然被人捉到了在瀏覽這樣的商品，卻仍舊是面色如常，甚至還抱怨似的瞪了蔣博森一眼，「你幹嘛不出聲？嚇死人了。」

　　蔣博森順勢低頭在他頭頂輕吻了一下，拉過一旁的座椅坐下，道：「出聲怎麼能看到這個？」他笑了一聲，又說：「我記得家裡還有啊，上次買的用完了？」

　　「這個是新品，以前沒用過。」

　　兩人好似在討論什麼家常日用品——雖然也的確是日用品，總之神色正經不見半點赧然，倒是讓舒昀想起第一次買這東西的情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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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在高中時就已經在一起，青春期的男孩子也難免會有慾望勃發的時候，可蔣博森一則是顧忌著學業，怕□□過後食髓知味耽誤了功課，二則更是擔心舒昀身體，畢竟後者比他小上將近三歲，蔣博森就是再怎麼貪戀戀人也根本不敢做得過分，生怕傷了舒昀的身體。

　　他說要等到舒昀成年，就絕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所以愣生生憋到二十多歲，有一次學校出去拉練，晚上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同學聽說他有個捧在手心裡寶貝戀人卻仍是處男，紛紛表示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對舒昀來說，因為什麼都被蔣博森管著，也沒人會不長眼故意來和舒昀談這些，所以小孩兒一直不知道男性之間居然還有能比親親摸摸更深入的步驟，直到讀了大學後因為好奇接觸了一些這方面的書籍，才知道蔣博森一直以來說的「等你長大了再說」到底是想說什麼。

　　舒昀的生日是在國慶節，按照慣例是全國都要放假的，往年他都會留校邊做兼職邊等著蔣博森過來兩人待在一起，可成年這一次卻不同，蔣博森提前好幾個月就定好了旅遊路線和機票，在電話裡千叮萬囑要求舒昀必須給兩人留下百分之一千的二人世界，舒昀卻想著，蔣博森以前一直說什麼長大了再說，如今自己年滿十八歲，應該就是……長大了吧？

　　自打知道還有能更「深入」的步驟，舒昀便一直渴望能和蔣博森做到最後，並非是肉欲渴求，他那時根本就沒真正嘗過肉味，談不上迷戀，只是隱約覺得這種行為帶著一種儀式感，畢竟同性情侶在國內是不能合法地領到那一張證的，倒不如以此作為彼此締結束縛的證明。

　　眼瞧著十一將近，舒昀便提前做足了功課，甚至還在網上買了一套情趣裝放在旅行箱裡，下樓收快遞的時候他緊張得不得了，雖然快遞箱包裝得嚴實，表面也並沒有任何透露內容的痕跡，可他卻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匆忙簽收之後就飛也似的逃進了寢室。

　　而到了寢室檢查行李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少買了兩樣至關重要的東西，可第二天便是十一長假，今晚蔣博森便會提前到他們學校和舒昀一起在寢室睡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出發去機場，所以現在再在網上訂購顯然是不現實的了，舒昀想要達成自己「全部提前備好」的目標，就只能立刻出發去超市買好。

　　沒辦法，舒昀只得慶幸今天沒課，他拿了錢包出門，因為從來沒買過這種東西，也不敢選學校附近的超市，還特意轉地鐵去了比較遠的沃爾瑪，想著裡邊不會遇上什麼熟人，大家互不相識，就算看見自己拿了這東西也不會尷尬。

　　想法倒是很美好，可真到了超市舒昀才覺得這是個錯誤的決定，超市裡人來人往，他每每想朝那放著計生用品的貨架走過去，都好像在被人圍觀。

　　眼瞧著臨近中午，舒昀肚子都餓了也沒見著超市裡人少，相反因為要上貨的緣故，貨架邊還多了不少超市營業員，舒昀只好先去吃午飯，坐在座位上滿面愁容地給自己鼓勁：說好了要給蔣博森一個大禮物的，可千萬不能食言啊！

　　他給自己鼓足了勁兒，手機冷不防響了起來，原來是蔣博森，他們學校今天臨時調課放假，蔣博森便提前離校，這會兒已經到舒昀所在的城市了。

　　他問清了舒昀的地址就說要過來接他，舒昀連道不用，他可是打算給蔣博森一個秘密驚喜的，怎麼可能讓對方提前看到自己在買什麼，掛完電話後二話沒說就重新上樓，要一鼓作氣買到東西。

　　為了防止自己太過刻意，他還專門在超市裡兜了一圈，選了些零食和旅行用品，這才推著購物車一點點磨蹭到了計生貨架旁，眼下正是剛吃過午飯的時候，超市裡人少了些，方才上貨的營業員也紛紛離開，舒昀甚至不敢細看，好在提前瞭解過大號中號的尺寸，趕緊瞄准拿了幾個大號的安全套和一小瓶潤滑劑，做賊一般地丟到選購的商品中間，而後便低著頭直直往收銀台走去。

　　看准了一個偏僻人少的收銀台，舒昀連忙推著購物車走了過去，看著收銀員一樣樣拿起商品掃碼時總有些緊張，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對方拿到安全套和潤滑劑時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舒昀會拿這個似的——畢竟那會兒舒昀看起來實在太小，又是一副學生打扮，看到與潤滑劑包裝類似的旅行裝沐浴露時，他出於好心，善意地問了一句：「小朋友，你是不是拿錯了？」怕舒昀尷尬，又開了個玩笑道：「未成年可是不能買這個的。」

　　舒昀搖頭，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未……未成年……」餘光瞧著背後似乎還有人要過來結賬，他急得眼圈都紅了，更是說不清楚話來，他不就是想買個套套嗎，怎麼還要查年齡啊？

　　「沒拿錯，這東西是我的，我們一起結賬。」一道低沈的男聲忽然在背後響起，舒昀詫異地轉頭看去，居然是蔣博森，對方朝舒昀溫柔地笑了一下，又轉身示意收銀員繼續結賬。

　　蔣博森那時候已經很有氣勢了，軍校生活並未磨礪去他的稜角，反倒為他多添了幾分沈穩的魅力，見狀收銀員連忙加快動作，末了報出價格時也是看向的蔣博森，顯然是把舒昀當成了蔣博森的弟弟，怕自己再多說點什麼就能把小孩兒給嚇哭。

　　走出超市後舒昀才知道蔣博森到了火車站以後是直接打的車到超市，倒是來得湊巧，若是他早來幾分鐘，舒昀看見他只怕連選購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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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迫不及待啊？真恨不得現在就把你給吃了。」

　　而此刻蔣博森對舒昀說出話與多年前那個燥熱的九月午後對話如出一轍，兩人對視一眼，顯然是回憶起了同樣的事情，舒昀眨了眨眼睛，輕笑起來，道：「想吃啊？當然只給你吃啦。」

　　——就好像當初那個緊張得連嘴唇都快咬破的小少年，神情認真又繾綣地看著自己的戀人小聲地說：「當然只給你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