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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第33章
33、沙龍成果不大好

  魏年非把兩塊料子的賬算她頭上, 可是把陳萱心疼個好歹。別看陳萱現在摸著了些哄魏年的門道, 可她對於講價之事十分不擅長。關鍵是, 陳萱覺著, 也是她沒跟魏年商量一聲就把料子還了。魏年非要她賠, 她也沒法子。

  可是, 平添兩筆巨債,叫誰誰能樂意啊!

  尤其陳萱問過魏年那兩塊價子的價錢, 聽說一塊料子就要一塊現大洋,就這,還是成本價, 陳萱都想去找魏金把料子要回來。可待第二天見著魏金,又覺著,她強要, 魏金不一定給,要是鬧出來, 又是一樁事。想一想,陳萱寧肯欠魏年兩塊錢了。畢竟,明年只要多種草莓就能還清,要是無端招惹魏金,以後就別想清淨了。

  只當花錢買個教訓。

  陳萱默默地想,以後她可不能再隨便把什麼東西送還給魏老太太了。

  因身加巨債, 陳萱心情都有些不大好,無精打採了兩天,魏銀還以為陳萱哪裡不舒服, 問她來著。陳萱如何好說,是因著身上添兩筆巨債的事。好在,人也不能叫債愁死,反正都欠魏年很多錢了。陳萱蔫巴兩天重提起精神奮鬥,想還是她不夠聰明,不然,也不能多這兩筆債務。

  於是,吭哧吭哧的幹活念書,陳萱愈發勤奮刻苦了。

  算著月份牌上的節氣,陳萱霜降前把菜畦裡的白菜收了,與李氏、魏銀三人都將白菜搬到了廚房提前收拾出來的空地上,碼的整整齊齊。魏老太太瞧著都直點頭,覺著陳萱這白菜種的不錯,一冬的菜省了大半。

  陳萱收完自家的白菜,又到後鄰許家看過許家的白菜,兩家白菜種的日子就差一天,如今許家的白菜也差不離了,一個個包芯包的,特別扎實。陳萱又幫著她家把菜收了,許太太許姨奶奶把白菜抱屋裡放著,陳萱就順帶腳把她家的菜地翻了一遍。待忙的差不多了,大家一道去屋裡喝茶。

  許太太笑,「又勞你跟著做這半日的活。」

  「這哪兒算什麼活,順手的事兒。」陳萱不覺什麼,她知道許家人不大懂種菜的事,還與許太太說,「冬天就是養地的時候的,您家裡的灶灰,或是涮鍋水的多放幾日,都能澆菜地裡。明年種東西肥沃。」

  「成。」許太太笑,「今年有這菜園子,我們這一秋一冬的,都不用買菜了。」

  「我們也是,我們老太太嘴上不說,昨兒我們把白菜收廚房裡去,老太太過去瞧了兩三回。然後,看一回,就很滿意的點回頭。」陳萱偷偷學魏老太太點頭的模樣,直逗得許太太許姨奶奶發笑,陳萱跟許家漸熟了,人也就放開了,話也多起來,她還有事想請教許太太,陳萱說,「阿年哥被焦先生邀請去沙龍,沙龍這事兒,我學洋文時知道一點兒,聽說是從洋人那邊兒傳過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兒,我就不曉得了。嬸子你有見識,跟我說一說吧。」

  許太太想了想,「這些洋派人的事,我也只是聽說過。像你說的,這原本是洋人那邊的活動,多是由一些去國外留學的留學生帶回國內的。說來也沒什麼,就是社交場上的非正式聚會,怎麼說呢,」擔心陳萱不大明白,許太太一笑,端起茶舉杯,「就像咱們在一處喝喝茶,人再多些,隨便聊些什麼話題,也能說是沙龍。」

  陳萱恍然大悟,「原來就是在一起喝茶聊天啊。」

  「可以這麼說。」許太太笑,「一般舉行沙龍的,多是文化界的人,去見識一二,不是壞事。」

  陳萱聽許太太說了一回沙龍的事,心裡很為魏年能參加文化界的活動高興。

  待魏年去沙龍那一日,陳萱更是早早的為他把要穿的衣裳鞋襪的準備好,早上還攤了魏年最喜歡的小米粥配糊塌子,吃過早飯親自把人送出門,那叫一個周到。

  連魏金都說,「雖是鄉下來的,伺候人當真是一把好手。」

  魏銀真是受不了大姐這張嘴,笑,「大姐也別急,這不眼瞅著你家老太太的大壽,你跟二嫂學學,要是能有二嫂一半兒的勤謹,你家老太太也挑不出你的不是來。」

  魏金想到要回婆家給她那刁鑽婆婆過壽宴就鬱悶,魏銀還特意提起,魏金沒好氣,「你別急,你也有這一日。」

  魏銀哼一聲,回自己屋去了。

  魏銀已是快將陳萱的羊毛衫織好了,就差最後幾針收尾,拿著給陳萱比一比,魏銀覺著,自己織的還成。陳萱也說,「這織的可真好。」

  待最後收了針,魏銀還讓陳萱試一試,看實際的穿著效果。陳萱摸著這柔軟的了不得的羊毛衫,有些羞澀,「我明兒再試吧。」

  「就在我這屋兒裡,可怎麼了。」

  陳萱想想,這也是。再說,她也的確想試試看,她這輩子,頭一回穿這樣金貴的毛衫。陳萱個子高,如今人也瘦了,只是,穿旗袍配這套頭的羊毛衫不大好看,她換了件黑色的呢料裙子,上身配這件恰身合體的大紅羊毛衫,魏銀連連說,「二嫂你這麼穿可真好看。」還叫了李氏魏金過來一起看,李氏也說好,魏金哼一聲,撇嘴道,「這麼貴的毛線織出來的,誰還能穿難看了不成?」

  魏銀無奈,「大姐你就會不好說句好聽的。」又說陳萱,「二嫂你這樣穿,下頭配皮鞋更好。」

  魏金繼續掃興,「行啦,在家裡試試就行啦,成天介刷鍋做飯,哪裡用穿這樣好衣裳。」陳萱原也不是個好打扮的,可魏年的話她都記著哪,魏年說過,在家無妨,出門就得光鮮著些才好。陳萱對於打扮上的事很一般,不過,魏銀是極有見識的,陳萱連忙說,「我皮鞋在屋裡,等一下,我穿來給你看。」就跑屋裡換皮鞋去了。

  換上走路噠噠噠的小皮鞋,陳萱也自覺洋氣不少。

  李氏也說,「這一身好看。」

  魏銀出主意,「二嫂你有空去做個頭髮,我看現在都的畫報上,明星都燙卷髮的。」

  魏金頓時尖叫起來,先說魏銀,「你少給出餿主意!把個腦袋燙的跟個獅子狗兒似的!我的天哪,咱家可不是那等家風!」

  「人家就燙的一點點卷,哪裡有大姐你說的那麼誇大。」

  「那也不許燙,老老實實的挽個纘兒就行了,正經人家的媳婦,哪裡有燙頭的。那都是外頭不正經婦人才做的事。」魏金一臉嚴肅,叮囑陳萱,「你剛從鄉下過來,哪裡知道個好歹,一定不能學那些個畫報女明星,那都是不是什麼正經女人!正經女人誰會抛頭露面的做那行當!」

  魏銀聽魏金這話直撇嘴。

  陳萱倒是知道一些畫報女明星的事,聽說現在還有個東西叫電影,據說比戲園子的大戲還好看!女明星就是從電影裡出來的人,陳萱在魏銀那裡看過一些女明星的畫報,打扮的特別漂亮。嗯,對,就是魏金說的,不是正經女人的那種漂亮。可有一些,陳萱覺著,也挺正經的,人家就是生得好看,也會穿戴打扮。

  不過,陳萱也不喜歡把頭髮燙卷是真的,她以前是梳辮子,嫁人後就改挽纘兒了。想一想女明星們的髮型,陳萱想著,或者如今在外頭,挽纘兒的確是有些過時的髮型吧。

  陳萱私下還偷偷的同魏銀請教現在流行的髮型,魏銀找出畫冊給陳萱看,說,「一般來說,最流行的就是燙卷髮了。」

  「阿銀,這卷髮上頭,我跟大姑姐倒是看法一樣,咱們國家的人,向來是頭髮梳的油順光滑才好看。那卷卷的,跟洋人的頭髮似的,我覺著還不如挽纘兒好看。」陳萱翻著畫冊,「還有沒有別的髮型。」

  說著,陳萱翻到個齊耳短髮,陳萱不禁指著這張畫報導,「那天,我和阿年哥出門,偶爾也見街上有女學生把頭髮剪短。」

  「嗯,剪這種短髮的,也有很多。我聽說,大學裡很多女生都是把頭髮剪了的。」

  「你連大學生的事也知道啊?」

  「許家大哥就在北京大學念書,許家二妹三妹都去過北京大學,聽說那裡可好了。」

  陳萱也不禁心生嚮往,「哎,阿銀,你說這大學生就聽說是特別了不起的人了,那在大學裡,能教大學生的先生們,得是啥樣的人啊?」

  「肯定比大學生還了不起唄。」魏銀也沒見過大學裡的先生,只能這樣說了。

  陳萱暢想了一回大學裡的先生如何如何,很快,她就不用暢想了,因為,魏年從沙龍上回來了。陳萱連忙過去噓寒問暖,順帶打聽沙龍的事兒。魏年取下圍巾,坐炕桌旁,接過陳萱遞的熱茶暖手,直道,「外頭可是越來越冷了。」

  「是啊,這都要霜降了。阿年哥,如何?那沙龍啥樣?」給魏年把圍巾掛櫃子裡,陳萱急急的打聽起來。

  魏年興致缺缺,打個哈欠,一雙大雙眼皮都垂了下來,「無聊透了,聽一群書呆子說了一下午的詩啊小說啊文學啊,還不如去鋪子做生意。」

  陳萱也沒去過這種叫沙龍的茶會,她聽魏年說著,不禁道,「怎麼感覺像在學堂裡念書的樣兒啊。我聽許家妹妹說,她們那學堂裡就學過小說啥的。」

  「比學堂輕鬆點兒,有的是大學裡的先生,還有一些報紙的編緝,七嘴八舌,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的。」反正魏年是沒什麼興趣的。

  陳萱一聽這裡頭竟有大學裡的先生,不禁雙眸晶亮,也跟著坐炕邊兒,同魏年說,「阿年哥,我聽說,這些大學裡的先生可有學問可有學問了。」

  「瞧你說的,沒學問能去教書麼。」

  「那阿年哥你下次還去不?」陳萱問,她雖然不懂什麼詩啊小說啊文學啊啥的,可也挺想去的。

  魏年道,「得看人家會不會邀請我,這次是焦先生帶我去,總不能次次蹭焦先生的人情吧。」

  陳萱見魏年這麼說,就知道魏年怕是沒跟人家沙龍的主人攀上交情,不禁有些失望。魏年看她眼睛也黯淡了,精神頭兒也沒了,一幅無精打採的失望樣兒,說陳萱,「真是沒志氣,辦法還不是人想的,活人還能叫事兒難死,想個法子就是。」

  陳萱立刻又打起精神,問,「什麼法子?要是我能幫上忙,阿年哥你只管說。」

  魏年唇角一翹,「我雖與這些個書待們說不來,拉些關係還是沒問題的。」

  轉天,魏年弄回了一箱子的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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