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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第149章
第149章 琴中劍

 招生報名前一晚。

 尼莫再次緊了緊背上的包袱, 挎著提籃穿過裂縫,一隻腳踏上草地。他身後的空間裂縫緩緩閉合,吞噬了裂縫彼端鼎沸的人聲和燦爛的燈火。

 破馬車此刻正停在克萊門城外不遠處。

 為了避免多生事端, 三人並不打算為了在有屋頂的地方睡一夜而冒險提前進城。這些天下來, 所有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完畢——傑西不知道從哪裡搞了只藍翎雀, 那隻騷包的鳥炫耀著羽毛,足足在天上繞了十圈才扔下銅信筒。如果不是能明確感受到那東西的氣息, 尼莫簡直要以為那是傑西自己變化的。

 信筒裡是兩封信。紙張厚實, 印著華麗的暗紋, 成分複雜的熏香味道經久不散。紙面上的字跡漂亮有力, 黑色墨水中偶爾閃出細膩的金色。信尾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和印章印記。印章的圖案複雜得有些過分,粗略掃過都讓人眼暈。

 尼莫默默收起那張寫著自己假名的信件,努力無視了安複雜的鼓勵眼神。

 他知道安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尼莫盡職盡責地接下了放煙霧。彈的任務,最近幾天一直忙著在不同城市留下迷惑地平線的蹤跡。而在采購完物資的空閒時間裡,他抽空查了些關於護理專業的資料。

 所以尼莫很清楚自己即將面對什麼。奧爾本的護理人員九成九是女性, 男性護理就像沒有斑點的瓢蟲那樣少見。

 現在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引人注目。

 “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去後勤?”在安敲定專業,打算聯繫傑西·狄倫時,尼莫不是沒有抗爭過。

 “很遺憾,一個教區能夠特批的名額有限。後勤和護理都只剩一個名額, 或者你們想扮成來自不同教區的陌生人?你們行嗎?”

 “……不行。”

 “行也沒用。那樣需要兩位不同主教的推薦信, 狄倫估計會當場罵人。還是說你也對護理專業有偏見, 嗯?”

 “不, 我沒有!可這樣不會很扎眼嗎?我們是去隱藏的, 如果我……”

 “麻煩事會有, 但你總不至於死掉,洛佩茲也不會對這種等級的八卦感興趣。”安聳聳肩膀,把玩著手裡的通訊水晶。“他們要招幾百人來著?算了,反正裡面總會有一兩個男人。你的運氣總不會差到那種地步。還是說讓奧利弗去?現在換還來得及哦——”

 “……我去吧。”當時的尼莫掃了眼堆積如山的書本,悲痛地放棄了抗議。護理需要的知識多且雜——奧利弗作為一個相對正常的人類,能在短時間熟練背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如果他倆其中一個被刷下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得到確切回應後,傑西·狄倫本人在通訊水晶對面足足笑了五分鐘。準確地說,直到尼莫強行中斷通訊,狄倫依舊在笑——他聽上去似乎在捶著什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尼莫抹了把臉,十分不快地把自己從記憶中的笑聲裡拖出來。破馬車就在眼前,布棚裡透出溫暖的燈光,富勒山羊正在馬車旁邊悠閒地啃著青草。只不過等他掀開車廂的布簾,那點溫暖的氣氛瞬間無影無蹤,空氣中的凜冽氣息猶如寒冬。

 那氣息是從安身上散髮出來的。長矛正擱在女戰士膝蓋上,她將它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拉蒙。”安不再稱呼奧利弗的名字,甚至連團長都不叫了,臉拉得老長。“再說一遍,沙漠行軍中遇到骨節蜥蜴的處理方式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尼莫心想,奧利弗似乎把自己縮得更小了些。

 “假、假裝沒看見,然後提醒指揮避開那裡?”奧利弗小聲答道。

 一聽就是蒙的,尼莫沉痛地想道。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安驟然沉下來的臉色,將自己連帶包袱一起擠進馬車角落。

 “骨節蜥蜴。”安重複了一遍,幾乎是在咆哮了。“說實話你腦子不錯,拉蒙。我從沒見過學得這麼快的人……但是骨節蜥蜴,為什麼你就是記不住這個?那是中級惡魔,不是保護動物!我的老天啊。”

 可能因為奧利弗很想養。尼莫又把自己往角落裡擠了擠。

 “對不起。”奧利弗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安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她揉了揉額角,終於轉向尼莫:“晚飯呢?先吃飯吧。”

 尼莫沉默地取出一些食物,遞給安,然後拽著提籃坐到奧利弗身邊——後者正雙手撐住額頭,散髮出難得的萎靡氣息。

 “我真的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個了。”奧利弗茫然地說道,接過尼莫遞給自己的麵包。他機械地咬了口,隨後沉默了會兒。他偏過頭,而尼莫沒有來得及收回自己的注視——在再次相遇後,尼莫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小癖好。

 他必須眼看著奧利弗吃飯。而後者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點破的意思,反而吃得愈發認真。

 “把你的給我。”這回奧利弗一反常態地要求道,“你吃這個。”

 “你都咬了一口。”尼莫小聲抗議。

 “你真的介意這個?”奧利弗有點好笑地揚起眉毛,試圖抓過對方手裡的麵包。結果尼莫的反應更快——他幾乎瞬移到了車廂的另一個角落。

 “交出來,尼莫。”奧利弗的眉毛揚得更高了。

 “吃你的。”尼莫沒好氣地回應道,打算迅速吞掉自己的晚餐,結果另一隻手到來得更快,而他毫無防備。

 安利索地抓住了那個麵包,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而後她皺起眉頭,迅速將它掰開。一陣輕微的撕裂聲後,青綠色的黴菌露了出來。

 “你就吃這種東西?”女戰士聽起來有點生氣,“尼莫,說真的。你要真的缺錢,完全可以跟我說——”

 “不是。”尼莫趕忙否認道,“我是……呃,個人原因。”

 奧利弗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垂下眼睛,掰開了自己那份。新鮮的麥香氣瞬間散進空氣,裡面還夾著份黃油。

 “一人一半。”他幹脆地說道,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安則嘆了口氣,她沒再說什麼,而是把膝蓋上的書本直接甩給尼莫。“就這一冊了,奧利弗總是背不好這一冊。你來吧,我出去呼吸會兒新鮮空氣。”

 尼莫只得老老實實地接過書本。他思考了會兒,湊到了奧利弗旁邊。

 “抱歉。”他說,沒有試圖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說著他解下背後的包裹,小心地揭開上面的布料。“這幾天我一直在外面轉悠,閑的時候打了幾份短工……但錢就差一點點,我總不好開口向安要。畢竟這個……”

 奧利弗拿起那把造型奇怪的白色四弦琴,沒有吭聲。

 “可我不會彈。”半晌之後,奧利弗小聲說道。

 “我知道。”尼莫撓撓頭,“但我想你需要個東西來藏起你的劍,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琴行,他們可以接受這樣的定制。來,試試看。”

 他將那輕巧的樂器從奧利弗手中取出,撥弄了下琴頭,琴頸頓時滑開些許,露出一個劍鞘似的插口。奧利弗沉默地抽出安息之劍,試著向裡面探了探,尺寸剛好。

 而尼莫再次調整了下琴頭上的機關,琴頸再次閉合,看不出任何接合的痕跡。

 “圖紙是我自己畫的。”見奧利弗不說話,尼莫鼓起勇氣繼續。“只是用了點人工,所以並不算貴,只是……嗯,你知道的。通緝任務的錢幾乎全部花在準備工作上了,我還是想送你點東西。你不會彈沒關係,我見過拉蒙叔叔在酒館裡彈,記得他當時的彈法,我可以教……”

 琴被放在解開的裹布上,尼莫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奧利弗幾乎是惡狠狠地擁住了他。

 “謝謝。”奧利弗喃喃說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那個黃金吊墜還掛在尼莫胸前,在擁抱的擠壓下硌著他的胸口。尼莫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但既然他已經開了個頭,這話題無論如何都要繼續。

 他輕輕吻了吻奧利弗的耳廓,隨後掙脫了那個擁抱,將黃金吊墜從脖子上解下來。

 “奧利。”尼莫輕聲說道,將掌心裡的吊墜向前送了送。“我一直在找時間告訴你……我從深淵教會的頭骨碎片那裡找回了一點點記憶。現在我記得了,這是你父親的東西。裡面那位女性是你的母親,當時——”

 一根食指抵上了他的嘴脣。奧利弗沒有去接那個吊墜,反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記得事情的前因後果嗎?”

 “……不記得。”那根手指移開,尼莫下意識舔舔嘴脣。

 “那麼不要告訴我。”奧利弗終於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是不相信你,尼莫。父親一直沒有告訴我關於母親的事情,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而至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說過,我會和你一起去找答案。”

 尼莫愣了愣,他不想讓這個吊墜成為產生嫌隙的導。火索,本準備將關於錫兵的記憶告訴奧利弗。其中當然包括奧利弗的父親——弗林特·洛佩茲那些關於未婚妻的喋喋不休。曾經的傾聽、利用和殺戮。他想要把記得的所有片段原原本本地坦白給對方,哪怕奧利弗會因此對自己產生反感。

 他記得最初在邊境森林逃亡那會兒,奧利弗說過的每一句話。

 自己是知道的,索尼婭·拉蒙的樣貌就在這吊墜之中。而奧利弗父母之間的故事,當初尤裡瑟斯在引導弗林特·洛佩茲歸隊時,在深淵之底大概聽對方念叨了將近二十遍。

 他相信奧利弗想要了解這些,這或許是奧利弗人生中最大的憾事之一,他沒有想過對方會拒絕。

 “我不希望你為了尚不明確的事情悔恨,尼莫。這不是我們當前必須的情報,而不完整的信息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誤會。”奧利弗啃了口麵包。“等一切都明了的時候,我願意聽你講任何事。所以別再露出這種表情啦——這種仿佛虧欠了我的表情。”

 奧利弗探出身子,將那把琴抱在懷裡,隨後抓起那本被安捏得有點變形的書。

 “我們繼續吧。”他輕快地說道,“這是最後一本了,我想盡快背完——如果有時間剩下來,你願意教我彈一點嗎?”

 “好。”尼莫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一個單音,只覺得雙腳終於踏上地面。長久以來略顯虛幻的幸福變得格外真實。

 他拾起那本厚厚的《後勤須知:如何應對中級惡魔》,叼住另外半塊黃油麵包。聲音有點含糊不清。“那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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