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皇家舞會
克萊門無疑是個交通樞紐,直通它的傳送陣數不勝數。
離開首都多魯周邊後,安很快找到了風滾草的所在地。她大大咧咧推了推面前腐朽的木門,結果木門即刻向前倒去,桄榔一聲砸上地面。
灰鸚鵡瞬間炸成毛球,這一下甚至把安自己也嚇了一跳。門裡的某幾位反應同樣好不到哪裡去——除了傑西異常淡定,不習慣時刻探測周邊的奧利弗甚至拔出了安息之劍,而半睡半醒的尼莫嚴肅地舉起右。
艾德裡安則平靜地擱下的茶杯。
風滾草正非常現實地窩在克萊門邊境的某個小旅店,天花板偶爾會掉下來幾塊碎屑的那種。不過有天花板總勝過睡在橋底,奧利弗一不做二不休,又從風滾草的隊伍賬戶弄出了一點錢,包下了小旅店最大的臥室。
女戰士以極其豪邁的方式進入房間的前一秒,尼莫正蜷在沙發上,在傍晚陽光曬得到的地方午睡。奧利弗倚在一邊,用指玩弄戀人的黑髮。
而傑西翹腿坐在茶桌邊,美滋滋地和騎士長一同喝茶。
“給。”小亂子平息下去後,傑西萬分自豪地向安遞上克萊門大教堂的特產——餅乾盒裡就剩一塊餅乾。
清醒過來的尼莫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狄倫先生嚷嚷著一人一盒。安本來該擁有一整盒,奈何女戰士到達克萊門時已是傍晚時分,傑西有一塊沒一塊地偷吃著,不大的盒子很快就見了底。
安嫌棄地瞟了眼盒子裡那塊被餅乾渣埋沒,碩果僅存的餅乾。而後更加嫌棄地望向嘴角還沾有餅乾碎屑的傑西。
“就算我對吃剩飯沒什麼意見,”她嘶聲說道,“你的剩飯還是算了,容我拒絕。”
“噢。”傑西了然地點點頭,很沒形象地將最後一塊扔進嘴巴。
“我想聊聊那個任務,安。”奧利弗清清嗓子,“克洛斯先生解釋了一些,我大概能理解你為什麼要通過公會指名我們。可是我有一點想不通。”
“謝了,克洛斯。”安衝騎士長點點頭,將自己砸進另一個沙發,豹子似的攤開四肢。“說說看,奧利弗。你的問題是?”
“為什麼要去見黛麗婭·阿拉斯泰爾?你不願意說也可以,但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些。狄倫先生給出了預言……”奧利弗皺起眉,停頓片刻。“加拉赫·索爾特會贏,奧爾本會迎來第一位女王,這聽上去不像什麼要命的災難。”
問罷,奧利弗直盯安琥珀色的雙眼。考慮到尼莫的身份問題,以及狄倫預言的真實可信度,他不打算現在就披露女王的名字。
“我和阿拉斯泰爾家有幾分孽緣。”安抬頭望向破舊的天花板,輕飄飄地帶過這個話題。“你以為那個小姑娘被扶上王座就萬事大吉啦?不,她坐不穩的。老頑固們不可能接受一個未成年的女王,他們會強迫她找個男人來攝政——她運氣好點,說不準能嫁給一個還有點良知的傢伙,對方願意留她一命,只是把她關起來了事。運氣不好,生幾個孩子後她就會被悄悄弄死,丈夫正大光明地取得王位。老傢伙們只要阿拉斯泰爾家的血能流下去,其他……誰拳頭大誰說話。”
聽這說法,安像是確信傑西預言的女王是黛麗婭。奧利弗和尼莫交換了個眼神,而後舔舔乾澀的嘴脣。“你想見黛麗婭殿下……是想把她弄出來?”
“不一定,我只想確認她的情況。索爾特要發起叛亂,到時候能利用的皇室血脈只有黛麗婭。我不認為艾爾德裡克親王蠢到看不清這一點——現在他必須珍惜名聲,不會輕易放棄這個砝碼,但用某些方法控制她是可能的。我必須確認一下。”
奧利弗沉默地盯著身著皮甲的女戰士。
“如果她不想走,那這件事就隨他們去。她的年紀已經足夠她選擇自己的人生,我不會插。”安冷酷地笑笑,用指腹搓搓皮甲的泥點。
“但如果她想離開,我……萬死不辭。”
安·薩維奇真的是安德莉婭·阿拉斯泰爾嗎?尼莫同樣安靜地看向安。
他的確有過這個想法。但也有可能,安只是聽那位倖存公主的指令行事——會使用不怎麼常見的戰鬥咒語,擁有令人吃驚的生存能力,比起一位公主,她更像是一位軍人。
按照深淵教會的記錄,奧爾本皇室的女性成員大多嬌弱無比,最多隻能掌握些拉德教的專用術法,不可能接觸到戰鬥法術。而安德莉婭公主“死亡”時只有十一歲,除了少量拉德教儀式法術,以及常規的繪畫、音律和禮儀,小公主應該完全不會別的東西。
安絕對瞞下了什麼,尼莫心想,但那不重要。某種意義上,女戰士救了奧利弗和自己一命,他絕對不想在這種時候謹慎地劃清界限。
“放心,我清楚你的不便,尼莫。如果真的要把她弄出來,到時候我會自己做,不會把你們拖下水。”似乎是誤會了尼莫的眼神,安扯扯嘴角。“你們只需要幫我見到她。”
“如果當初你沒有幫我們。”尼莫嘆了口氣,“我和奧利弗準會被賞金獵人們打包送給奧爾本的軍隊。奧利弗會被送去坐牢,而我……以我當時迷迷糊糊的狀態,沒準會被直接處死。”當時他大部分的能力還未覺醒,“這具身體”仍然能夠被銷毀。
“所以沒什麼不方便的,我隨時樂意幫忙。”尼莫的語調很是認真。
安咬住下脣,衝他感激地笑笑。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作為風滾草的團長,我有個條件。”奧利弗接下話頭。
一時間室內十分安靜。
“你不在的時候,我花了公共賬戶不少錢。”奧利弗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你……你別生氣啊。”
安用巴掌啪地砸上奧利弗的腦袋:“行了行了,原本我就是怕你們沒計劃地胡亂折騰,把錢全糟蹋光,搞得整個隊伍無法行動。搞清楚點,團長本來就是你……現在看來,我可以放心啦。”
“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我。”傑西放下餅乾盒,愉快地宣布。“這麼好玩的事情,可千萬別把我排除在外。”
艾德裡安只是簡單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謝謝。”安正色道,萬分誠懇地低下頭。“那麼我來說下我拿到的情報。”
“奧爾本皇室會在後天舉辦一個大型舞會。據說到時候所有皇室成員都會出席——這個‘所有’,包括埃忒拉姆和黛麗婭。”
“等等,停一下。”尼莫慌忙叫停,表情有點驚恐。“埃忒拉姆不是剛剛去世嗎?”
“人是死了,可利用屍體的辦法還有很多。”安隨意擺擺,“埃忒拉姆死亡的事情只有很少人知道,是,我有我的渠道——總之,大部分人還不知道這件事,艾爾德裡克絕對封鎖了消息。”
“為什麼?”
“為了把索爾特家的人打上叛軍的標籤。”女戰士冷笑道,露出牙齒。“屍體最多能撐幾個月,如果加拉赫不動,艾爾德裡克可以趁將宮廷裡勢力徹底洗牌。而加拉赫一旦動了……皇帝還‘活著’,他就是純粹的叛軍,處理起來更方便。按照那位瘋狗元帥一貫的作風,他絕對會動,就這樣。”
一口氣說了不少話後,安拿起茶壺給自己灌了幾口涼茶水,用袖子抹抹嘴。
“但這些和我們沒關係——只要混進舞會,我們可以趁這個會接觸到黛麗婭。”
“可是如果你真的把黛麗婭帶走,”尼莫再次舉起來,“加拉赫沒了可以扶植的皇家血脈,豈不是輸定了?”
“誰知道呢?”安滿不在乎地說,“他敢反,肯定有反的底氣。隨便扯個人說這是先帝的私生子也可以,從自己的家譜裡扯出一點點皇室血脈也成。總之只要成功殺了艾爾德裡克,他就有迴旋的餘地。反正按他的風格,這場戰爭不會拖太久。怎樣都沒差別。”
女戰士沒有半點介入這場鬥爭的意思,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尼莫甩甩腦袋。
“混進舞會啊……”奧利弗擰起眉頭,“皇宮的舞會,應該沒那麼容易得吧。”
“不難。”安露出一個壞笑,“各位的臉算是合格的,就算偽裝成貴族的情人也沒差。克洛斯的話的確需要注意點,你們個是現成的小白臉。”
奧利弗和尼莫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相當複雜,傑西則撩了下頭髮,臉上寫滿了“感謝誇獎”。
“總之我有辦法,包在我身上。你們幾個保持這樣就可以,沒什麼不好。”女戰士拍拍胸脯,“我只要處理好克洛斯,剩下的就好辦啦。”
“可是萬一……”奧利弗剛張開嘴,就被尼莫強行捂住。
“就這麼辦。拜託你了,安。”尼莫嚴肅地說道,按緊奧利弗的嘴巴,防止什麼糟糕的負面預言從裡面漏出來。
安的動作很快。
風滾草第二天便抵達了奧爾本的首都多魯附近,女戰士提前策劃好了十分隱蔽的路線——他們沒有直接傳送到多魯,而是在多魯附近的一個城鎮駐紮下來。
“黛麗婭當晚會有不少士兵看守,但這不是重點。守著她的衛兵很好搞定,問題是這個姑娘。”安拿起一張彩色畫像,指尖噠噠地敲著。“羅莎。厄爾利公爵的私生女,黛麗婭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姑娘是個真正的交際花,單純活潑,很黏她的姐姐。到時候她估計會在黛麗婭身邊亂跑,我們完全無法預測她的行動——艾爾德裡克親王送了她們無數魔法首飾,估計打算把這姑娘當移動警報來使用。”
“只是和黛麗婭交談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但這姑娘……我們對她使用任何形式的法術,都可能會引起艾爾德裡克的警覺。所以我需要你們,隨便哪個都行,如果她要往黛麗婭那邊跑,就用自然的辦法地把她控制住。你那是什麼表情,奧利弗?又沒讓你們幾個色誘——這姑娘健談得很,聊聊天就好。胡說八道,裝裝神秘,你倆即興表演都行。總之拖住她,給我們搞定衛兵,單獨接觸黛麗婭的時間。”
“我……我們盡量。”
“你們記住這些資料就可以了,不多,這是我們即將潛入的身份。我已經偷換了他們的賓客名單。”
“你什麼時候換的?!”
“別管這麼多。總之你們四個要用威廉·赫爾姆斯公爵的情人身份入場。”
“威廉·赫爾姆斯公爵?那這個安德烈·赫爾姆斯是誰?”尼莫一頁頁翻著裡的羊皮紙。
“那個公爵是加蘭人,和奧爾本皇室有遠親關係。那傢伙平時喜好遊歷,從來不參與上流社會的公眾活動,鬼知道眼下他又跑到哪裡去了。皇室一般也就象徵性地給他送送請帖,表示個態度。”
安無所謂地抖抖裡的羊皮紙,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存在‘安德烈’這個人,我胡謅了一位公爵的遠房親戚。奧爾本的貴族圈對加蘭那邊不算太了解,不容易露餡……嘿,你該不會認為‘公爵本人沒來,只送來幾個情人白吃白喝’的荒唐事有人買賬吧?總得有個名義上的‘貴族’。”
“可我們去哪裡找這麼個——”
“哦,這個啊。”安撓撓耳朵,“我來就好。”
“……安德烈是男名。”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