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浪子懸壺濟世,專醫疑難雜症”的招牌才掛出幾天,便已喧騰了整座襄陽塊城,小店門庭若市。
江湖醫道,不同於一般歧黃,術藥並行,另有跳徑,對個疾惡癆,無姓樂症,特具神效。
冷一凡的醫術得方外真傳,他是武士,但為了衣食用度不得已而串演江湖郎中,實非他的本領。
他已經換了小店唯一的明暗上房,人住在暗間裡,診病在明間,桌椅一擺,還真的像那麼回事。
一切準備就續,只等人上門。
這天,枯坐了近一個時辰,不見半個病人上門,反常的現
象,使他大感意外,正在狐疑之際,店小二緊張兮兮地跑了進來。
“郎中先生,貴人馬上光臨!”邊說邊用手末額頭上的汗。
“醫生為人治病,解除疾苦,並沒什麼貴賤之人分。”
“郎中先生,您不知道,來的可不是等閒人物,小的一得到掌櫃的吩咐便坐守在店門口,把病家全擋了駕。”
“噢,難怪……到底是什麼貴人?”
“嗨。”店小二翹起了大拇指,挑眉瞪眼地道:“本地第一富豪,第一號人物谷大公子孤三夫人。”
“給人家做小也算貴人?”冷一凡這句話是脫口的,話本來他不該說,但小二那副准小人德性使他噁心。
“哈!郎中先生,三夫人是最得谷大公子寵愛的人,掌錢的,管下人,權力蓋過大夫人,今天來看病,您可要特別盡心力,說不定她高興,出手一大把,足夠您花一個月的收入。”
店小二沫橫攘口家又道:“小的妻舅就在谷府廚房工作,專飼候內眷欲食,這筆生意……嘿嘿,是小的央拉他攏的,所以……要是……”
“如果有賞,分你一半對不對?”冷一凡一聽便知道店小二的心意。
“呃!不,郎中先生,多少賞—點。”
“小意思,這點我知道,你每天替我照應病家很辛苦,給你些費用是應該的。”
“那就謝啦!”
小二哈了哈腰,眉開眼笑,轉頭朝外—望,喜孜孜地又道:“那不是來了,小的這就……”
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出去。
一頂裝飾得十分豪華的小轎到院子裡停下,一名素衣婢女趕到轎前探頭向轎子裡說了幾句,然後走向冷一凡診病的上房明間。冷—凡只朝外瞥了一眼,便在桌後正襟危坐,做醫生應該有做醫生的模樣,裝也得裝點樣子出來。
素衣婢女進了門。
冷一凡徒覺眼前一亮,接著來的是強烈的震撼,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素衣婢女赫然就是那險被尼姑欺負的巧姐兒,他怎麼到谷家當了婢子?太大的驚異使他一下子張口說不出話來。
“浪公子!”巧姐兒福了一福,鶯聲濃濃的道:“我一猜就是你,果然猜中了,浪子郎中這種稱呼與眾不同。”
冷一凡又一次領略她出眾脫俗的美。
“巧姑娘,怎麼……會是你?”
這句話說得很不得當,是不經思索而出口的,他的情緒—下子無法平復,即使是碰上第一號敵人他也不會如此。
“浪公子,我進谷府……是不得已!”
她低下頭去,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毋須裝作,像她這種美人,一舉一動都是迷人的。
“巧姑娘,什麼不得已?”
“事情是這樣的……”巧姐兒抬起了頭:“上次蒙你救了我,又到寒舍為家母治病……”
“我岔句嘴,令堂的病情怎麼了?”
“我在這裡誠心向公子致謝,家母服下了公子的藥後,沒到三天就下床,您……的確是神醫!”
冷一凡暗忖,上次替她母親看病,診察的結果根本沒病,據略人後已說是心病,當時隨便開了一劑提神扶虛的補藥應付,想不到誤打撞竟然奏了效。
“巧姑娘,你繼續說你的事吧!”
“那晚谷家的人不是在追尋什麼女殺手而跟公子起了衝突麼?就那三天以後,谷家派了人來,強納聘金,硬把我帶了去……”
巧姐兒咬咬下唇,似水眸光一陣波動,眼圈兒紅了起來。
“豈有此理,後來呢?”
“谷大公子一共娶了三房妻親,沒替他生一男半女,要把我收作第四房,我當然死不甘心決意尋短了卻殘生,可巧碰上了救星……。”
“哦!什麼救星……。”
一個聲音接口道:“就是我!”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閃了進來。
冷一凡目瞪口呆。
巧姐兒“啊!”地驚叫出聲。
不速而至,自承是救星的赫然是女殺手音音。
巧姐兒怔了一會之後,首先開口道:“恩姐,真想不到那晚救我的又是你,你是我兩度的救命恩人。”頓了頓,又道:“恩姐,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音音帶野性的目光朝發呆的冷一凡一瞄,道:“我是浪子郎中的助手,幫助他配藥和照料特殊的病人。”
她說得煞有介事,象真的一樣。
冷一凡傻了眼。
他無法忖測這可怕的女人又在玩什麼花樣,但當著巧姐兒的面,他不否認,也不便問,他不開口,那就等於是默認了。
音音大馬金刀地朝冷一凡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問巧姐兒道:‘巧姐,你的故事後半段我會替你說,先請你家三夫人看病吧!“
巧姐兒點點頭,轉身出去。
冷一凡這才找到機會開口。
“你這是什麼意思?”
“咦!像我這種助手,打著燈籠也沒處找,怎麼,你不願意?”
旨音邊說邊站起身來,挪到另一方站著,又道:“我不是病人,不能坐這張椅子。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
“怪事,你掛了牌,亮了字號,還要人不知道?”
“你不是不願我們同時在別人眼前露臉麼?”
“現在不要緊了,場合不同。”
“我還是叫你女殺手?”
“哦!不,直接叫我名字好了,準備看病,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