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是!"
"什麼原因?"
"不知道!"
"你……這臭女人,江湖敗類,你戲演得很好,很動人,現在結束了……""少俠……我是不得已而為……"
"不錯,不得已,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你不得已之下,我非把你碎屍萬段……""紅娘子"一閃而前,道:"這狐狸假作投江,其實是借水而遁,我到下游堵截,果然不出所料。"說著,帶煞的目芒,掃向躺著的"玉面狐",冷酷地道:"小狐狸,你自了吧!""玉面狐"哀聲道:"紅前輩,高抬貴手,饒了我這賤人一命吧!""眼前的一代劍手,面臨死亡,你想活嗎?""玉面狐"自知求生已屬妄想,一橫心,從頭上拔下銀簪,往手腕門刺入,只頃刻工夫,七孔溢血而亡。
朱昶看得頭皮發炸,慄聲道:"刺中在下的是這髮簪嗎?""紅娘子"道:"不錯,正是此物,叫"斷門簪",你想,她有幾次機會要你的命?"朱昶既驚且慚,想起幾番親熱的情景,不由臉上發燒,不錯,在自己意亂情迷之際,她要取自己的命,易如反掌,若非"紅娘子"不速而至,自己早死多時了,想不到分屍受制,全是圈套,江湖詭譎,真是防不勝防。
"紅娘子"說過"斷門之毒"無救,自己還是死路一條。
生生死死,他經歷的太多了,倒不怎樣憂傷,只是想到一再栽在類似煙花女子的"花月門"手下,實在氣不過。
"紅娘子"凝視著朱昶道:"記得年前之約嗎?"朱昶點了點頭,道:"記得!"
"如何說法?"
"在下目前中了"斷門之毒",命在旦夕之間,說了還不是空的!""不,君子重言諾,只要你一口氣在,仍須守約。"朱昶苦苦一笑道:"在下……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紅娘子"冷冷的道:"你只說願不願娶郝宮花為妻?"朱昶說不出此刻心裡的感受,他真想揭開對方的蒙面巾,看看這詭秘的女煞星到底生成什麼樣子,她明知自己中了無救之毒,竟然還逼自己答應婚事,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尊駕難道不替郝姑娘設想?"
"設想什麼?"
"在下是將死之人,豈能誤她終身……"
"這是另一回事。"
"尊駕如此替她作主嗎?"
"對了,一切由我作主。"
"在下想不透……"
"不必多想,你願不願?"
朱昶被迫無奈,心想,反正自己生死未能逆料,"紅娘子"必是為了維持自尊,才迫自己答應,當然,論絳衣女子郝宮花的人品,自己只有不配……
心念之中,橫起心一點頭道:"在下應命!""可是出自真心?"
"當然,這種事豈同兒戲。"
"很好,一言為定!"說著,自懷中取出一物,拋與朱昶,道:"接住,這是女方的信物。"朱昶伸手接住,一看,是一個精工刺繡的小小香囊,不由窒住了,他本打算胡亂應一聲,反正致命之毒解不了,能活多久還不一定,想不到"紅娘子"這麼認真,竟然隨身帶來媒定的信物。
"紅娘子"又道:"打開來看看,發什麼呆?"朱昶啼笑皆非,但仍然依言做了,用兩指撐開香囊,裡面是一雙碧玉耳墜。
"你的信物呢?"
"在下……身無長物!"
"這樣吧,用這柄劍好了!"
一撩寬大的紅衣,抽出了一柄長劍。
朱昶不解地道:"用尊駕的劍為定?"
"這劍是你的……"
"是……在下的……"
"紅娘子"拔劍出鞘,道:"認得嗎?"
朱昶一看,忍不住驚呼道:"鐵劍!"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柄"鐵劍"會落在"紅娘子"手中,記得自己被三個怪人擊落絕谷,"鐵劍"隨之失蹤,想來她定是在谷邊岩地現場撿的。
"如何?"
"好!"
"記住,從現在起,郝宮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朱昶哭不是,笑也不得,這似乎是一場荒唐的夢,自己竟然有了妻子,一旦毒發不治,郝宮花豈不成了"望門寡"!
"紅娘子"收起了鐵劍,沉聲道:"現在我們來商量如何解毒?"朱昶一愕,道:"不是說"斷門之毒"無藥可解嗎?""不錯,但有一人也許能解!"
"誰?"
"此人性情古怪,極難打交道,但為了救命,只有不擇手段了……""到底是誰?"
"鬼手神人文若愚!"
"鬼手神人文若愚……似乎聽說過。"
"此人醫術之高,舉世無匹,真可以活死人而肉白骨,不過性情偏激,憤世嫉俗,除了他自己願意,否則見死也不救……""他準能解此毒嗎?"
"可能!"
"在下能活多久?"
"我有十粒"辟毒丹",可以使毒聚而不散,每日一粒,你可以活十天……""十天?"
"不錯!"
"這"鬼手神人文若愚"住在那裡?"
"巫山神女峰後的絕谷中。"
朱昶算了算路程,道:"時間還來得及!只是……""只是什麼?"
"對方能不能解此毒是問題,肯不肯解又是問題。""只要能,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用強嗎?"
"不擇任何手段,只要達到目的!"
"那就請指示路徑?"
"我陪你去!"
朱昶大是感動,顫聲道:"要勞您跋涉,在下……""少作浮文了,你能操舟嗎?"
"可以!"
"如此我們循水路溯江而上。"
朱昶一想,道:"不妥!"
"紅娘子"道:"什麼不妥?"
"操舟便無法隱秘形跡,而在下對水性並不專擅,如遇意外,麻煩就大了。""這……也有理,這樣好了,我們各走各路,巫山會齊如何?""很好!"
"記住,每天順服一粒"辟毒丹",不能妄用真氣……""在下記住了。"
"紅娘子"取出一隻小玉瓶,扔與朱昶,道:"這是"辟毒丹",剩下九粒,延續你的生命全靠它了,小心藏好。"朱昶接過,道:"大恩不言謝,在下永銘內腑。""我們分頭上路吧!這條小舟把它擊沉好了。"紅影一閃而沒,端的是快為鬼魅。
朱昶狠狠地盯了"玉面狐"的屍體一眼,用掌擊破船底,然後飛身上岸,斷了纜繩,那小船順流而去,逐漸沉沒於江心。江面起了一個漩,一切便這樣結束了,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不能增減的,只是記憶。
離了蘆花蕩,重上官道,赴巫山必須去回頭路,他折向歸州方向。
走了不到半裡,只見一頂綠色大轎,由四個壯漢抬著,健步為飛,迎面而至,明眼人一望即知這四名壯漢是武林健者,而非普通的轎伕。
朱昶冷眼一掃,側身讓道。
轎子擦身而過,冉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