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除了"黑堡"少數幾人之外,無人知道他的真實來歷,也無人知道這俊美書生便是一代煞星"斷劍殘人"。
兩日兩夜疾奔,估計已等於一般高手的四日行程,但途中一無所見,連一點蛛絲馬跡也都沒有。
朱昶不由感到氣餒,若非對方不由此道,便可能是追過了頭。
第三天傍午時分,朱昶到了沔陽,他決定停下來等上一天,他在南門外通衢之處,住進了一家叫"旅安"的客棧,要了間臨街的樓房,這樣,凡經過這通衢的,都在他的眼線之中。
他憑窗喝著悶酒,注意來往行人。
這是守株待兔的做法,但除此之外,別無善策,只有姑妄為了姑試之了。
突地──
一頂青色轎子,由客棧門口起行上道,朱昶心中一動,疾步出房下樓,召來小二,問道:"剛才那乘轎的是什麼人?"小二大拇指一翹道:"是一雙母女,那小的長得可真棒,天仙化人,做母親的……"朱昶不待小二話完,急掏出一塊銀子,塞在小二手中,道:"這是房飯錢!"他劍不離身,幾件換洗的衣服也不要了,舉步便走。
小二倒被唬了一大跳,跟在後面大叫道:"公子,要不了這許多!"朱昶頭也不回地道:"多的賞你!"
追出一條街,只見轎子在前冉冉而行。
通衢大道,不便下手,他遙遙尾追在後。
走了裡許,人煙漸稀,朱昶突然發現自己前面有一個黑袍老人,若即若離地跟在轎後,不由心中一動,故意加快腳步,追近一些,那老者不期然地回顧了一眼,這一回顧,使朱昶心頭一震,越發證明轎內必是張芳蕙母女無疑。
那老者,可不陌生,正是江神廟擂台上一度現身的"黑堡"禁內武士統領奚開甲,他當然是負責沿途保護的。
為了怕奚開甲起疑,他把距離又拉遠些,保持眼力可及。
要動手,必須先除去奚開甲。
不久,道近曠野,行人寥落,下手的時間已到。
朱昶戴上了蒙面巾,閃身入道旁林中,繞了一個半弧,從斜裡現身,截住了奚開甲,冷喝一聲:"站住!"奚開甲陡然止住腳步,目光朝朱昶身上一繞,登時老臉大變,慄聲道:"你是"斷劍殘人"?"朱昶寒聲道:"不錯!"
"有何指教?"
"要你的命!"
奚開甲全身一震,暴退三步,抽出了腰間長劍。
朱昶"嗖!"地拔劍出鞘。
"呀!"
暴喝聲中,奚開甲脫手擲劍,飛射朱昶,這一著,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朱昶斷劍一揮,磕飛長劍……
奚開甲在脫手擲劍的同時,閃電般遁入道旁林中,朱昶大喝一聲:"那裡走!"彈身追了過去,林深樹密,只這瞬息工夫,奚開甲業已無影無蹤。
照"黑堡"堡規,怯敵而逃者死,難道有地位的高手,不受此約束?
突地,他想到行動的目的,如果讓正主兒脫了線,可就……
心念之中,急奔出林,一看,轎子已在數十丈之外。
他此刻已別無顧忌,展開身形,追了上去,一下子截在頭裡,大喝一聲:"別動!"四名轎伕,放落轎子,驚駭地望了朱昶一眼,沒命地拔腿就逃。
朱昶不理會轎伕,兀立轎門之前,冷冰冰地道:"出來!"轎內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誰?"
"斷劍殘人!"
轎簾一掀,一個臃腫的身影,閃出轎門。
朱昶一看,登時激動萬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另一條嬌俏人影,跟著出轎。
朱昶連退三步,雙目睜得大大的,身軀簌簌而抖,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大娘!公主,是你們……"轎內,並非"花後張芳蕙"母女,而是胖大娘與大理國公主。胖大娘回中原是意料中事,公主隨來卻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公主驚愕地望著朱昶,慄聲道:"你是朱少師?""正是!"
胖大娘滿面含悲,淒聲道:"孩子,你知我是誰?"朱昶雙目一赤,道:"姑媽!"
"你知道了?"
"是大師兄何文哉告訴侄兒的!"
"他仍在"黑堡"當總管……"
"遇害了!"
胖大娘面色劇變,厲聲道:"什麼?"
"大師兄業已遇害!"
"怎麼回事?"
"臨死說是被"武林生佛西門望"所殺!"
"啊!天!"
胖大娘慘呼一聲,淚落如雨。
公主卻不明究裡,只驚楞地望著他倆。
遠處,路人駐足,有的繞道而行。
朱昶見狀,低聲道:"姑媽,道中不便,我們到林中再談!"胖大娘點了點頭,取出轎中行囊,牽著公主的手,向林中走去,朱昶後隨,進入林中,選了個乾淨之處,坐了下來。
公主秀眉微顰,道:"少師,自己人,除了面巾吧!"朱昶"哦!"了一聲,摘下面巾。
"呀!"
公主與胖大娘同時驚呼出聲。
朱昶立即意識到對方驚怪的原因,微微一笑,道:"我巧遇神醫,恢復了容貌!"公主意似不信地道:"毀了的容貌能恢復?""能,但這是機緣問題。"
"天下竟有這等奪天地造化的醫術……"
"當今之世,也僅有些一人。"
"他叫什麼?"
"鬼手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