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驀地──
一陣重濁的腳步聲,起自身後。
朱昶霍地回身,只見三丈之外,站著一個紅衣蒙面人,不禁驚喜地叫道:"大姐,你……無恙?""紅娘子"沒有答腔,向前挪近數步。
朱昶的目光,與對方相觸時,心頭為之一震,那種目光,是他從未看過的。
"大姐,怎麼回事?"
"紅娘子"幽幽地道:"弟弟,你回來了,但……遲了!……"朱昶驚聲道:"什麼遲了!"
"恨已造成,無法挽回了!"
朱昶彈身欺近,慄聲道:"大姐,到底怎麼回事?""你看到死者了?"
"是的,小弟已埋了她們,是誰下的手?"
"風月,天狗二魔和十餘名手下。"
朱昶怒目切齒地哼了一聲,"風月魔"是自己劍下敗將,利川城外蓮花庵,這魔頭找上"花月門主",交手之下,負傷而遁,"天狗魔"倒不曾會過。
"天狗魔是排行十四的嗎?"
"不錯,荊州分壇護法,輔佐"風月魔"……""事情緣何而起?"
"為了你的妻子郝宮花!"
朱昶心頭猛然一震,道:"為了她?"
"嗯!"
"怎麼說?"
"她在來破廟途中,被對方尾追……"
"對方何以要追蹤她?"
"因為她的美色!"
"她……人呢?"
"遠走高飛了!"
"荊州分壇設在何處?"
"由此東行八里的一座莊院中。"
朱昶默然了片刻,咬牙切齒的道:"小弟在算賬……""紅娘子"一抬手道:"且慢!"
"大姐還有話說?"
"你此行如何?"
"已毀了那老魔!"
"對方什麼來歷?"
"黑堡主人的師父"三目天尊"!"
"啊!"
"小弟去一趟……"
"我還有話說!"
"請講?"
"紅娘子"沉默了一會,道:"你那把作為婚證信物的鐵劍,郝宮花已交給我……""為什麼?"
"她請我還給你,但我想向你討作紀念,至於她的碧玉環,說是請你留在身邊作永久紀念……"朱昶一聽話風不對,急道:"什麼意思?"
"婚約算解除了!"
朱昶全身一震,連退三步,慄聲道:"婚約非同兒戲,是大姐一手促成的,為什麼……""因為她已無顏再見你!"
"小弟不解?"
"紅娘子"淒厲地道:"她如今已是敗柳殘花!"朱昶目瞪如鈴,半晌說不出話來,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這……這……從何說起?""她已被"風月魔"以暴力姦污!"
朱昶恍若被天雷轟頂,呆若木雞,一顆心似被撕裂了,過了半刻,突地狂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憤與殺機。
"紅娘子"待朱昶歇了笑聲,才淒然道:"小弟,這是命啊!"朱昶所受打擊,不亞於在武陵山中發現父母弟妹被殘殺時的感受,他只覺天旋地轉,身形連幌,幾乎栽了下去。口裡喃喃道:"命!命!這是命運嗎?"話聲中,掉頭狂奔而去。
"紅娘子"急喚道:"小弟,聽大姐說……"朱昶半個字也沒有聽進耳朵,瘋狂地疾馳。
八里路程,轉眼即到。
一所巨宅大院,在綠圍翠繞中隱約出現。
朱昶剎住身形,四下一望,除當前這所莊院外,入目一片荒廢了的田疇,和散落的仰頹農舍。
這是"通天教"所屬"荊州分壇"無疑了。
於是,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懷著滿腔怨毒,緩緩向隱在林木中的莊院走去。
方到林邊,暴喝之聲,震耳而起:"什麼人?站住!"兩名青衣勁裝武士,橫攔道中。
朱昶血紅的目光朝對方一瞥,前行如故。
兩武士之一,再次暴喝道:"找死嗎?要你站住!"朱昶恍若未聞,一步一步走去。
兩武士雙雙持劍迎上……
朱昶雙掌一登,兩道排山勁氣,暴捲而出。
"哇!哇!"慘號聲曳空而去,兩武士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震飛數丈之外。朱昶連望都不望一眼,照直前行。
恨之火,已燒得他近乎發狂。
未婚妻被姦污,是男人,便無法忍受,何況是一個堂堂武士。
七八條人影,飛奔而至,內中有人出聲喝問:"什麼人敢闖分壇?"朱昶不理不睬,一蹺一跛地直闖。
八名武士,一湧而上,刀光如幕,劍影如山,論身手,這些武士較之"黑武士"過之無不及。
"哇!哇!"慘號破空,血雨飛灑,八人中倒下了五人。
朱昶手握尚滴著鮮血的斷劍,一步也不曾停。
"斷劍殘人!"
剩下的三名武士狂呼著往裡奔去。
穿過古柏夾峙的石板道,眼前呈現一座碉樓,進接設有堞垛的圍牆,兩扇巨木門八字閃開。門內空無一人,想來那五死三逃的武士,是守門的。
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傳處,十幾條人影,湧現門邊,當先的是一名虯鬚老者,手提一柄碩大無比的厚背鬼頭刀,粗眉暴眼,一副凶相。
老者搶出門外,其餘的十餘名手下,環立在老者身後,正好堵住堡門。
朱昶止住腳步,雙目泛著慄人的殺芒,透過蒙面巾雙孔,射在眾武士身上。
虯鬚老者凶光熠熠的雙目照定朱昶,獰聲道:"斷劍殘人,本教正四處找你……"朱昶冷酷地道:"不必找,區區自會登門拜訪!""你此來何為?"
"算賬!"
"什麼帳?"
"血帳!"
"老夫……"
"閣下如何稱呼?"
"監壇宋彪!"
"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