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自己功力毫無,看來非做狼口之食不可。……
心念之中,驚魂出了竅。
"嗤!"麻袋撕開了一個孔,一個毛茸茸的狼頭,映入眼簾,血紅的舌頭,森森的利齒,正對著裂縫。
生死已在呼吸之間。
拚命求生的意念,頓湧心頭,他想到了懷中的半截"聖劍",這是唯一的武器了,他輕輕抽了出來,覷準狼口,咬牙盡力一送。
刺耳的慘嗥,令人頭皮發炸。
朱昶閉上眼,想,如果這一劍不能致狼於死命,自己仍活不了。
厲嗥、翻滾、蹦跳、驚人至極。
足足一刻光景,可怕的聲音靜止了,剩下難聽的喘息。
朱昶亡魂歸了竅,看來這一刺已奏功,一條命算是從死神手裡奪回來了。
他從裂口探出頭,目光掃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隻小牛犢般大小的公狼,倒臥在血泊中,尚未斷氣,半截劍柄含在口中,另一端已破喉而出。
兩隻小狼,在貪婪地吮吸公狼的血。
看樣子,還有一隻母狼快要歸窩了。
朱昶立即警覺縮頭,探手,打開了麻袋口的繩結,掙了出來。
兩隻幼狼發覺有異物出現,眥牙裂嘴,向朱昶發威。
朱昶從狼口拔出斷劍,刺斃了兩隻幼狼,看這狼穴,深約三丈是一個天然石洞,洞中白骨成堆,有的已是枯骨,有的還發著惡臭,碎布破衣,慘不忍睹。
難道這些枯骨新屍,全都是"黑堡"的傑作?
"黑堡"在發現自己失蹤之後,將採取什麼行動?
目前必須盡速離開此地,狼固可怕,"黑堡"的人更可怕。
心念之中,站起身來。
突然──
他發現骨堆中,有一個小小瓷瓶,他好奇地揀了起來,不遑細看,匆匆出了狼穴,只見亂山叢雜目力所及之處,堆堆荒墳新土,白骨森森,沒有一堆土是完整的,看來死者全膏了狼吻。
"黑堡"當在附近不遠,可是窮極目力,卻不見有房舍之屬。
此刻尋覓仇蹤尚非其時!
心念轉動之下,急急朝亂山奔去。
一口氣奔了十幾里,人已疲憊不堪,舉步維艱,眼前是一個榛莽密佈的山谷,看去人跡罕至,忙手足並用地奔了進去,在一處極其隱僻的地方,躺了下來。
算時間,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喘息了一陣,他下意識地取出那隻揀自狼穴的瓷瓶,瓶上貼有標籤,注有三個蠅頭小字"回天丹"。
"回天丹!"
朱昶喃喃地唸著,暗忖,既稱"回天",必然是罕見的靈丹,不知對自己的"天罡煞"有否幫助?
他拔開瓶塞,朝掌心一倒,三粒翠綠的豆大丹丸,呈現眼簾。
考慮再三,終於一仰口吞了下去。
腹中一陣雷鳴,彷彿有火升起,登時周身如焚,筋骨抽扭。
這似乎是中毒的徵候。
喉頭一緊,大口的血,噴了出來,不由駭極亡魂,狂叫一聲:"我命休矣!"他在地上翻滾,抓爬,那種痛苦,簡直無以形容。
漸漸,他脫力了,虛飄飄地,像浮游在天空的一片羽毛,痛楚也告消失。
"我快要死了!"
他心裡想,死既然那樣微妙,毫無痛苦,就死了吧!
經過了一段長久時間的昏沉,神智又慢慢回覆,只覺痛楚全無,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暢,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試行運氣,內力充沛,如潮湧起。
他一躍起身,過度的驚喜,使他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回天丹"竟然解了"天罡煞"的禁制,這的確是做夢也估不到的奇蹟,"回天丹"的主人,膏了饞狼之吻,卻留下丹丸救了自己一命。
他想到獄中的"悟靈子",不禁惻然而悲,那老和尚何其不幸!
心念未已,一陣穿枝拂葉之聲響處,兩條黑影,閃現身前。
"黑武士!"
朱昶在心裡暗叫一聲,雙目楞楞地望著對方。
兩黑武士相顧一笑,其中之一道:"如何?我說無妨進來谷中搜一搜……"另一個道:"算你狠!"
先開口的目注朱昶,陰陰的道:"好小子,居然會來這一手,金蟬脫殼,為了找你,出動了百名高手,搜遍數十里範圍,現在隨爺們上路吧!"朱昶沒有吭聲,胸中已有成竹。
另一個接上去道:"小子,天下雖大,還沒有你去的地方。"朱昶冷冷的道:"兩位準備怎樣?"
原先的冷嗤了一聲,不屑地道:"小殘廢,當然是帶你回去交令,這還用問!""動手吧!"
"還要爺們動手?"
說著,一撩風氅,伸手便抓……
朱昶原本功力盡失,是以這"黑武士"心中毫無準備,以為手到擒來。
"砰!砰!"挾以兩聲慘哼。
一個被震飛三丈之外,胸骨盡折,狂噴鮮血,一忽兒便不動了,另一個栽在原地,口鼻溢血,掙不起身來。
朱昶身具近三甲子的功力,加上原本的武術造詣,猝然猛襲,威力何等駭人,兼且兩"黑武士"毫無準備,當然只有死挨的份兒。
那倒地的疾指朱昶,口裡"呀!呀!"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昶一把抓了起來,厲聲道:"回答小爺的問話,"黑堡"座落何處?"那名半死的"黑武士"口鼻不斷溢著血沫,臉孔扭曲,沒有出聲。
朱昶恨到極處,一手扭轉對方右臂,另一手抽出對方佩劍,厲聲又道:"你不說小爺把你一寸一寸的割死!""割吧!"
"你不說?"
"辦……不到,你插翅也……飛不出本堡的掌握!""嗤!"夾著一聲慘哼,"黑武士"前胸裂了一道口,皮肉翻轉見骨,血如泉湧,但他仍緊咬牙關,怨毒地瞪視著朱昶。
朱昶再次喝道:"你說是不說?"
"黑武士"頑強地抗聲道:"不說!"
朱昶扭住對方右臂的手一用勁。
"卡!"又是一聲淒哼,右臂業已折斷。
"說不說?"
"黑武士"全身陡起一陣抽搐,"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身軀虛軟下垂。
朱昶駭然大震,他竟不知道這"黑武士"是如何死的?
一條人影,從不遠的樹後悠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