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這個我見過

　　七個人裡有六個是男的，還有一個大胃王金飛，光吃肉和菜肯定不夠。

　　撕成條狀的「奶酪芝士手抓餅」也就一人口就完的事兒，根本不管飽，不過大家倒是一致好評，尤其是安迪，他是吃啥都一張感動cry的臉，毫無身為異國帥哥的矜持與高冷。

　　因為不夠吃，所以必須來點填肚子的主食，蘇彬準備了水餃和烏冬面。

　　烏冬面放在麻辣鍋裡煮，水餃和烏冬面放在清湯鍋裡煮。

　　清湯在數次沸騰和添煮過程中已經跟「清」沒有半毛錢關係了，但大夥兒根本不覺得髒，反而越吃越香。

　　「啊，這個我見過，我們國家也有，叫Pierogi！」安迪指著水餃驚喜道。

　　眾人：「……」波蘭有水餃？這哥們是說真的？

　　大多數沒有去過波蘭的人都很好奇Pierogi是什麼……喔，其實別說是Pierogi，很多中國人幾乎不知道波蘭這個國家都有些什麼。

　　譬如理工科出身的蘇彬，應試教育導致他對人文地理的認知僅停留在初中程度，所以，他只知道波蘭是個在德國東邊的……一大塊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地方。(=_=)

　　楊誠哲及時地發揮了他的百科屬性：「Pierogi的確是'餃子'的另一種翻譯，但這個詞來源於波蘭本土，即英語外來詞，它似乎跟'餃子'長得很像。」

　　「波蘭的Pierogi在世界上很出名。」他的證實讓安迪很高興，似乎還有點為自己國家的「美食」能出現在外國人的飯桌上而自豪。

　　如果大夥兒都沒吃過Pierogi，也就這麼被安迪忽悠過去了，然而，在場當中，剛好有一人去過波蘭還吃過Pierogi的人，他就是金飛。

　　當安迪大言不慚地說出「我們也有」的時候，金飛當即忍不住了——「Pierogi？哎瑪！那玩意兒是人吃的嗎？」

　　安迪：「……」

　　蘇彬好奇道：「咋？你吃過？」

　　金飛：「嗯，哥哥去過波蘭。」

　　安迪：「你不喜歡Pierogi嗎？」

　　金飛：「……」媽的，怎麼可能喜歡！

　　一想到自己在波蘭的經歷，金飛就要流下辛酸的淚水。

　　高中畢業那年，金飛一個人環遊歐洲，經過波蘭，差點被餓出胃病……然而這種有害世界和平的事他是不會當著安迪的面說的。

　　金飛「Pierogi跟中國的水餃完全是兩種東西，雖然它倆長很像，若非要把Pierogi翻譯成中文，只能叫'波蘭餃'。」

　　加前綴真的不是貶低波蘭，而是嚴格區分美食和黑暗料理。

　　蘇彬：「是嗎……」

　　金飛那真誠的眼眸透露出炙熱的「信我」二字。

　　安迪還沒嚐過水餃，無法定論，但他對金飛去過波蘭的很在意：「你覺得波蘭怎麼樣？」

　　「其實我不太理解你們波蘭人每天都在吃啥……」金飛委婉道。

　　波蘭的食物比B國還匱乏，金飛好幾次去超市買東西，看到三五成群的波蘭人加在一起買的食物都沒他一個人的量多！

　　那種一瓶可樂一袋麵包解決一餐溫飽的，金飛還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很多人去超市只買一個西紅柿、一根黃瓜、一塊黃油，或者幾根胡蘿蔔神馬的，結完帳後還瀟灑地揚長而去，獨留金飛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完全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吃——黃瓜配黃油？西紅柿配黃瓜？胡蘿蔔配黃油？

　　總覺得無論怎麼搭配都很奇怪呢(=_=)……

　　安迪：「唔，我們主要吃麵包，還有土豆。」

　　眾人：「……」又是土豆，難道和B國一樣……

　　「只有土豆嗎？」蘇彬作死地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安迪一臉自豪道：「土豆有很多種啊，大土豆，小土豆，土豆泥，煎土豆，烤土豆……唔，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土豆泥和薯條的。」

　　眾人：「…… 」這種事，完全不值得羨慕好嗎！

　　安迪又道：「除此之外，還有熏肉，各種各樣口味的熏肉是波蘭的特產，特別是'獵人香腸'，用杜松和果樹樹枝熏烤而成，世界聞名，非常好吃。」

　　眾人：「……」又他媽世界聞名，不過根本沒聽過……能香得過孜然味的新疆羊肉串嗎？

　　而且話說，燒烤是因為烹飪技術不發達而遺存下來的原始手段吧？

　　在中國，就有很多窮地方，土地貧瘠，食材匱乏……一戶人家每年只殺一頭豬，全部做成熏肉或者香腸，晾在窗口，大日子的時候才吃一點……

　　額，當然不是拿這個跟波蘭人比較，只是聯想到，所以有那麼一點點同情而已。

　　安迪繼續道：「除此之外，我們每天都會喝湯。」

　　蘇彬：「什麼樣的湯？」

　　安迪：「比較受歡迎的是一種發酵的甜菜根湯，還有黑麥粉和蘑菇煮的湯，講究的人會用酸奶把野生蘑菇湯加濃。」

　　眾人：「……」那種東西聽起來就完全沒有食慾啊！

　　「但那些湯都沒有我今天吃的好吃，」安迪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搖了搖頭，然後一臉癡情地望像桌上的火鍋，「這個鍋裡的湯，是我有生以來吃到過的最美味的湯……它的美味真的不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簡直是'神之湯'（God's soup）！」

　　大夥兒聽得通體舒暢，各種自豪。

　　安迪問蘇彬：「這個湯是怎麼做的？」

　　蘇彬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解釋了一遍，因為時不時給艾倫介紹中國的美食，八角、茴香之類的單詞蘇彬都說得很熟練，解釋起來毫不費力。

　　安迪聽完後震驚道：「中國人真是太可怕了！你們是怎麼想出這麼複雜的製作方法的？我們波蘭的湯根本沒有這麼繁瑣，大多數時候，我們回去超市購買湯配料，然後自己加入一些食材，就像意大利麵醬一樣，非常簡單。」

　　孫昱傑舉了舉爪子，默默道：「安迪給我嚐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孫昱傑露出「完全不會嘗試第二次」的痛苦表情。

　　安迪欣喜道：「啊，對了，我們最近因為體制改革引進了很多外來食物，其中最讓波蘭人喜歡的是……蝦！」

　　眾人不解：「蝦？」

　　楊誠哲在邊上補充解釋：「唔，的確，其實現在仍有高達半數的波蘭人不知道蝦、三文魚之類的海鮮是啥。」

　　眾人：「……」[蠟燭]

　　大夥兒聽了倍感同情，突然能理解為啥安迪吃什麼都震驚臉了。

　　對那些在飲食上彷彿還未從原始社會進化完畢的凡人來說，出生在美食天朝且「什麼都吃」的中國人簡直像是開了掛一般的存在！

　　而眼前的「火鍋」對這個單調到只吃麵包、土豆和熏肉的波蘭人來說，也如同饕餮大餐、滿漢全席了！

　　蘇彬告訴安迪：「中國超市也有火鍋專用的湯底調料賣，而且味道做出來跟這個差不多。」

　　安迪一聽，那眼神就跟泰勒第一次聽說中國城有賣方便麵一樣，都快冒星了。

　　「其實波蘭的Pierogi在世界上真的挺有名的，不知道和你們中國的比怎麼樣。」安迪說著，就撈起一隻水餃在碗裡。

　　金飛忍不住用中文吐槽了一句：「那玩意兒還有名，我去……」

　　蘇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Pierogi到底啥味道啊？」

　　金飛咬牙切齒道：「我當時吃的一種餡兒好像是土豆、奶酪、洋蔥的味道……你們感受一下。」

　　眾人：「……」OAO土豆、奶酪、洋蔥？什麼鬼？

　　「喔！那是當地最受歡迎的，叫'魯塞尼亞餃子(pierogi ruskie)'！」安迪解釋道。

　　「對，就著名字！」——最受歡迎？真的沒在搞笑嗎？

　　金飛一臉猙獰地訴說著自己的血與淚的經歷：「我還見到一種據說是用土豆粉做的蒸餃，還聽說有水果餡兒的！」

　　——能想像一下跟「餃子」、「鍋貼」長成雙胞胎似的東西一口下去是奶酪、洋蔥和水果味的嘛？那酸爽……簡直了！

　　「啊，你說的那些都素食者的最愛！」安迪懷念道，「但主流pierogi的餡兒主要是肉末、剁碎的酸菜、蘑菇、乾奶酪做的。」

　　眾人：「…… 」一聽這餡的配料就是妥妥的黑暗料理啊！

　　安迪介紹完自己國家出名的Pierogi後，便把碗裡已經不太燙的「水餃」舀出來。

　　大夥兒齊刷刷地盯著他，幾秒种後，他們在安迪的臉上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震驚的表情。

　　「這、這是什麼？太美味了！」(⊙o⊙)……

　　眾人在心裡激動地握拳——Yes！完勝！！！

　　打工時經常受秦超耳濡目染的孫昱傑習慣性地來了一句：「This is水、餃。」

　　金飛再次強調：「沒錯，水餃和pierogi完全不一樣！」——千萬別把它們相提並論啊啊啊！！！TAT……

　　安迪觀察餃子裡的餡兒，問蘇彬：「這是什麼做的？」

　　「豬肉、白菜、小蔥、蒜蓉、雞蛋清、芝麻油……」蘇彬解釋完還不忘打個廣告，「 M大中心廣場那兒有一家'蘇老闆'就有賣，Jason在那裡做兼職，你想吃可以讓他給你帶。」

　　安迪瞬間含情脈脈地看向了孫昱傑……

　　孫昱傑：「…… 」

　　酒足飯飽，一群人還沉浸在吃火鍋的爽快感中靜不下心來，尤其是安迪，這一頓飯幾乎洗刷了他對美食的三觀，也塑造了中國人在他心目中的「食神」形象。

　　眾人折去沙發上喝酒聊天，其實吃飯時已經喝了不少，但大家仍然覺得不盡興，於是繼續。

　　楊誠哲和安迪在邊上聊起了歷史和軍事，孫昱傑八卦了幾句金飛遊歷歐洲的過程和見聞，金飛開玩笑地跟他扯，什麼荷蘭的紅燈區特發達啦，捷克的煙比較便宜啦，法國的鵝肝也就那樣啊，比利時的巧克力和啤酒不錯啦，瑞士的東西既難吃又他媽貴啦，意大利的男人很帥小偷很多啦……

　　「這麼多國家，也就西班牙的海鮮好吃點兒了。」金飛推薦道。

　　蘇彬聽得一臉神往，如果自己也有機會像金飛那樣去那麼多國家見識見識就好了。

　　艾倫看出蘇彬的心情，下意識地摟住了蘇彬的肩膀，似乎在用這樣的行為表達以後會帶蘇彬去。

　　蘇彬從剛才開始已經喝了不少酒，特別是在吃飯時，大夥兒為了感謝他備餐，舉杯敬了好幾次，所以這會兒他都有點醉了。

　　可能又因為吃得多，所以懶洋洋的不想動，被艾倫攬住時也沒戒備，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了過去。

　　這個一摟一靠的動作做得無比自然，自然得幾乎沒人察覺出來有哪裡不對勁。

　　只除了一個人，李美菡。

　　時刻關注著蘇彬與艾倫一舉一動的她，被那兩人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密的舉動徹底嚇蒙了。

　　這是在B國，一個男的這麼摟著另外一個男的，真的沒關係嗎？

　　而且當兩人靠在一起之後，艾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又看了李美菡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和方才一樣讓人頭皮發麻，讓人本能地顫慄。

　　有那麼一瞬間，李美菡感覺自己的想法被徹底看透了。

　　——喜歡蘇彬，不想這麼快就放棄追求。

　　——對初見的艾倫莫名心動，又有點害怕。

　　——疑惑著蘇彬和艾倫的關係，某個定性次在心中呼之欲出。

　　……

　　「所以，不要想，不要看，他是我的。」那個人的眼神彷彿在這樣說。

　　似乎是為了印證李美菡的猜測，下一秒，艾倫就當著李美菡的面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蘇彬的耳鬢。

　　李美菡：「……」

　　醉醺醺的蘇彬正專注於金飛的話題，對艾倫的觸碰毫無防備，還露出一副習以為常的舒適表情。

　　李美菡的大腦一片混亂、心如鳴鼓……為什麼這樣的場景，她不但沒覺得噁心，還有點臉紅心跳？

　　這個詭異的畫面一直持續到安迪問孫昱傑——

　　「Jason，我剛剛吃了一個既像肉又像烏賊的東西，很好吃，那個叫什麼？」

　　「啊？哦，你說的是牛百葉吧……就是牛的胃。」

　　「……」

　　和安迪被雷到一樣，艾倫的表情也有點僵硬，他對蘇彬說了句「我上樓吃點藥」，就站了起來。

　　蘇彬一愣，緊張道：「怎麼了？吃壞肚子了？」

　　艾倫一臉凝重道：「沒有。」

　　蘇彬擔心地跟他上樓：「胃不舒服？」

　　艾倫：「不是，別亂猜。」

　　蘇彬：「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啊！？ 」

　　艾倫：「……」

　　喝多酒的蘇彬膽子大了許多，平時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現在都沒了障礙。

　　見艾倫沉默，蘇彬一把搶走了他手上的藥瓶子，兇巴巴道：「你不說我會擔心啊！」

　　艾倫面色古怪地看著他，解釋道：「只是一些……清腸和助消化的藥片。」

　　蘇彬：「……」

　　消化的藥？等等……

　　想到對方剛才喝水吞藥的速度，似乎急著要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消化掉一樣，「哈哈！」蘇彬突然噴笑出聲，「你難道是在後悔吃了牛胃嗎？」

　　艾倫：「……」

　　青年臉上有著艾倫從沒見過的……欠揍的笑容。

　　「你就承認了你喜歡吧！剛剛一碗接著一碗吃到停不下來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啊！」蘇彬越想越有意思，越笑越開心。

　　艾倫不爽地瞇起眼睛，那表情在蘇彬看來，就像是變相地承認了他的猜測。

　　蘇彬繼續作死：「就算吃了消化藥也無法掩蓋你喜歡牛胃、牛舌、鴨血、雞心的事實，哈哈哈哈……啊~做什麼、啊……！」

　　艾倫抓住蘇彬的胳膊把他拖到床上，迅速壓了上去——很好，這是你自找的！

　　蘇彬不肯服輸地瞪著對方——死傲嬌！惱羞成怒神馬的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