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奇怪的垃圾

　　蘇彬不知道該說啥了，如果他當年聽過神曲《忐忑》，那這首曲子就是他此時此刻心情最好的寫照——啊~哦~~哎~~呀咿~~喔……

　　這神奇的世界，總是會無情地刷新我們的三觀，上一秒還在自詡過盡千帆，下一秒就被打臉甩掉下巴。

　　特拉福德球場比蘇彬想像中大很多，他一開始聽說「球場」還以為就跟省體育館那樣。當年蘇彬給陳小恬通宵買演唱會門票，之後當然是和陳小恬一起去看的，所以他知道一個場館大概是什麼規模。

　　但現在到了特拉福德球場，蘇彬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壯觀。

　　聽說這個球場的大小在全歐洲都排的上名，全場能容納七萬多觀眾。球場附近的連帶產業也很多，有青少年球迷俱樂部、球星紀念品店、周邊商品購物中心、餐館酒店等等。

　　由於今天下午有一場著名球隊的火拼賽，所以現場不只有本地觀眾，還有從B國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趕來的球迷。部分甚至為了看球賽，順便拖家帶口來B國旅遊，於是就要從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買球票、準備簽證……

　　球場的每一個入口附近都有小商店，賣爆米花、烤腸、飲料等零食和一些喝彩道具。

　　蘇彬看著有些素質不好的遊客隨手把吃完後的食物包裝盒丟在地上，心裡默默地想，一會兒自己要撿的估計就是這類垃圾了吧……

　　金飛和孫昱傑也打算過去買點零食，蘇彬卻要在這裡與他們道別——他要提前進去了解兼職工作的具體事項。

　　「我要先走了。」蘇彬對著正在跟孫昱傑傳授如何掰彎程昂……的金飛說。

　　「啊？哦！」金飛轉過頭來，「拜拜！」孫昱傑也跟他揮了揮手， 「一會兒電話聯繫！」

　　「……」蘇彬本來還以為那兩人至少會說一些體貼祝福的話，譬如「撿垃圾別累著」之類，但他顯然是想多了。

　　儘管蘇彬對他們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但這會兒被如此對待，也是有點寂寞的……

　　蘇彬突然有種衝動，要去山崖再發個帖子，帖子名就叫《我的一個半彎的室友在慫恿我的一個彎的同學去掰彎我的一個直男學長，我該袖手旁觀嗎？》

　　蘇彬默默望了會兒天……哎，還是別管了，彎的世界跟他一個有女朋友的人沒有半毛錢關係！

　　拿著提前打印出來的兼職錄取證明和學生證，蘇彬走向了員工通道。

　　此刻蘇彬腦海中莫名出現了一句話——納粹殺共產主義者，我沉默，納粹殺猶太人，我沉默，最後，他們走向我……

　　聯想到金飛謀劃著讓孫昱傑去掰彎程昂的事，蘇彬身上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知道為什麼，蘇彬的心中產生了一種深沉的不祥感。

　　「Su先生？」員工入口保安的聲音拉回了蘇彬的思緒，他審查著蘇彬的證件和兼職信，又盯著蘇彬學生證上的中文名看了很久，最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彬壓五毛錢賭那胖子在腦中吐槽自己的中文名！

　　可能是最近因為「撿垃圾」的兼職工作受到了太多傷害，蘇彬對名字的bug已經有點麻木了……

　　胖子保安告訴了他兼職主管所在辦公室的位置，就順利給他放行了。

　　接待蘇彬的人不是給他回信的凱特，而是另外一個叫比爾的中年男人，他先讓蘇彬在一個員工休息室裡休息，等所有人都到了再給他們解釋兼職的具體內容和注意事項。

　　說是休息室，其實這裡更像一個家庭客廳，有獨立洗漱室、茶水間，房間中間放著幾個矮腳長沙發，沙發正對面的牆上還掛著一個約十九寸大小的液晶電視，裡面正在直播球場上的佈置情況，看來在這裡還能同步觀看比賽！

　　蘇彬想起凱特的錄取信上寫的「上百位應聘者」，當時著實把他嚇了一跳，現在看這條件——吃的喝的看的躺的，樣樣都有，雖然「撿垃圾」聽起來很難聽，但實際待遇卻很不錯，難怪那麼多人擠破腦袋要來應聘。

　　不一會兒人就到齊了，一共才八個人，除了蘇彬，其它都是年輕的外國學生，看來蘇彬作為一個中國人，要不是名字開掛，還真擠不進來！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小時，觀眾們開始陸續入場，比爾也帶著蘇彬他們圍著球場在看台下繞了一圈。

　　球場的設施佈置得非常完善，且極具人性化。

　　蘇彬跟著其它兼職者經過了一系列球員更衣室，洗衣房，休憩室等等，比爾都耐心地為他們介紹，言語間充滿自豪。

　　大部分兼職員工都是球迷，經過球員休息室時，聽比爾說到兩個隊伍的球員已經在裡面侯賽，許多人都激動地嗷嗷亂叫，比爾笑瞇瞇地示意他們降低聲音……

　　蘇彬雖然不狂熱於足球，但此刻，和時常出現在電視中的著名球星僅有一牆之隔，也讓他有點興奮。

　　他突然覺得，球場與其說是想找兼職員工來撿垃圾，不如說是通過這種行為把B國的足球文化介紹、傳播出去，蘇彬他們在這裡見識到的人，學習到的事，其價值要遠超他們付出的體力勞動。

　　這樣想著，蘇彬突然覺得心理平衡多了。

　　參觀完球場後，比爾就開始發布工作任務，八人分兩組，每二十分鐘換一次班。四人小組又被分成兩個二人小隊，當值時兩小隊就從休息室出去，一左一右沿著球場邊沿進行包圍式撿垃圾……

　　蘇彬起初還奇怪為什麼只沿著球場邊緣撿，後來才想通，他們要撿的可能是觀眾從看台上丟下來的東西，因為主賽場距離看台最裡圈的位置都有一個安全距離，所以丟下來的東西不會進入賽場，而是在球場邊緣。

　　兩人小隊中，其中一人負責拖一個帶滑輪的垃圾桶，另一人手執夾垃圾的大鉗子，遇到比較髒的垃圾就直接用鉗子夾進桶內。

　　「遇到液體狀的垃圾，你們可以無視，但不要踩到，盡量繞著走。」比爾說。

　　蘇彬：「？？？」液體狀垃圾是什麼？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蘇彬被分到第一組，所以沒坐多久就和同隊另一名隊友拖著垃圾桶沿球場逆時針的方向出發。

　　可能是因為比賽剛開始，大家都耐心看著，所以蘇彬他們只撿到幾個空的可樂瓶，還有之前蘇彬預想到的爆米花盒子，就沒別的了。

　　優哉游哉地繞著球場走了兩圈，還能偶爾看個球，蘇彬覺得這工作簡直太輕鬆了。

　　直到某隊的一位球員踢進一球，全場頓時沸騰起來，支持另一球隊的球迷們瞬間開始瘋狂地往球場內丟垃圾……什麼臭雞蛋、西紅柿、土豆、喝了一半的啤酒易拉罐……

　　蘇彬簡直震驚了，他沒想到觀眾還真會把這些食物帶到現場來！

　　蘇彬和隊友們立刻變得繁忙起來，看到臭雞蛋也只能把雞蛋殼夾進垃圾桶裡。蘇彬剛剛認為地上的臭雞蛋液就是比爾所謂的「液體垃圾」，眼前突然飛過一個白色塑料袋，緊接著……「啪——！」一包嘔吐物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上炸開了花。

　　蘇彬：「…………」

　　撿垃圾小分隊隊友：「……」

　　台上那個扔嘔吐物的觀眾被保安發現了，當即被勸離了前方觀眾台……

　　蘇彬無語地盯著地上的嘔吐物，心中忍不住腦補著這些噁心的東西是那人先前就吐好了帶過來的還是現場剛剛吐的……要是現場吐的，那也太入戲太誇張了吧？

　　現在看來，丟空可樂瓶什麼的簡直可以用「溫柔」來形容了。

　　兩人受到了驚嚇，盡量遠離危險範圍。

　　一開始是隊友夾垃圾，兩人走了半圈後進行交換，輪到蘇彬夾。

　　這會兒顯然是拖垃圾桶的人比較幸福，蘇彬戰戰兢兢地夾著地上出現的各種鞋子、襪子、皮帶、包、文件夾、塑料熒光棒，小喇叭……之前以為垃圾就是「食物包裝盒」的想法真是太天真！

　　就在氣氛逐漸平緩下來的時候，反方球隊也進了一個球……場內再次沸騰，蘇彬還來不及反應，就聽上面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然後，一件女士T恤就出現在了蘇彬眼前……

　　蘇彬：「。。。」

　　再接著，又從上面飛下來一個帶狀物、蕾絲物……

　　蘇彬：「。。。。」

　　如果他沒看錯，那、那個是bra和「胖次」吧……她、她是全脫了嗎？（=口=）

　　瘋狂的女球迷被保安迅速用一塊布包住拖出去了，看起來保安們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很熟悉了……

　　蘇彬赤紅著臉把內褲與胸罩夾進垃圾桶，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比凌亂的狀態。

　　之後再出現奇奇怪怪的垃圾，蘇彬就見怪不怪了，什麼沒拆封的套套啦，鐵彈（？）啦，玩具手槍啦……哎，也不知道看球賽的B國本地人有多少，腦殘粉真是不分地界般神奇的存在啊。

　　蘇彬出現在台下時，金飛和孫昱傑就看見他了，因為他倆看見球場內的蘇彬比蘇彬在茫茫觀眾中找他倆要容易多了。

　　兩人在看球賽的同時也在關注蘇彬，一開始金飛看見蘇彬在樓下被各種垃圾怔住還覺得很好笑，但當他看見蘇彬被一個空可樂瓶砸中肩膀，就笑不出來了……

　　出場時金飛和孫昱傑自覺地把手上的零食盒丟進垃圾桶，莫名覺得有點心酸——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在台上看球賽，我的朋友在台下撿垃圾！

　　出了門，金飛給蘇彬打電話，蘇彬在電話那頭急急地說：「我還要加班，場內垃圾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撿完，你們先回去吧！」

　　金飛：「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什麼時候結束了跟我說一聲，我來接你……」

　　蘇彬感動道：「帥哥你好棒~~~等我回去做飯糰餵你啊！」

　　金飛：「……」哎，這傻小子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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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責任小劇場01】

　　十月初的一個週末，艾倫回了一趟D市的家，順便去皇家醫院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

　　週六晚上和幾位朋友小聚，其中有位朋友是中國通，席間他突然問艾倫：「你在M市租的房子是不是搬來一個新室友？」

　　艾倫想起那個看見自己總是一驚一乍的中國交換生，點頭：「怎麼了？」

　　友人笑嘻嘻地說：「有個中國留學生剛來B國，搬進了一棟合租房，他懷疑他隔壁的室友是吸血鬼，怕得不得了，在中國一個著名的論壇上發了個求助帖，那帖子很火，我根據帖子裡他對他室友的描述，猜到他說的……也許是你。」

　　艾倫：「… …什麼論壇？把網址發給我。」

　　友人發了網址，艾倫當場看了，友人還翻譯了一些有趣的回帖給他聽……

　　艾倫：「……」這麼一想，新室友那些古怪的行為突然都有了合理解釋，譬如買大蒜什麼的……

　　友人覺得很有趣，道：「我都想去發帖逗他了。」

　　艾倫看了他一眼，說：「幫我註冊個賬號。」

　　友人顯得很驚訝：「你也要玩？」

　　艾倫勾起嘴角：「這是我的遊戲，不許插手。」

　　友人：「…… 」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忐忑》]：神曲《忐忑》，演唱者龔琳娜，2010年的時候開始火，蘇彬出國那年好像還沒火？

2、[蘇彬想到的那句話原文]：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銘刻著一位叫馬丁.尼莫拉(Martin Niemoller)的德國新教牧師留下的發人深省的短詩。尼莫拉曾是納粹的受害者：「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百度） 　　

3、[bra和胖次]：文中有對應翻譯(*/ω＼*)。

4、[鐵彈]：玩具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