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番外一04

　　不出幾日，金飛就用他那犀利的洞察力觀察到了些什麼——瞧瞧蘇彬看那人時那憂鬱的小眼神，簡直像只渴望被人撫摸的小狗！偶爾又露出神經質的笑容，也不知道在「意淫」些什麼……

　　確認蘇彬的暗戀對象是艾倫後，金飛默默地在心裡給他點了根蠟燭。

　　哎，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上艾倫？

　　那個人，雖然活在這個世界上，卻仍過著彷若遺世獨立的生活，要形容成「千年冰山」也絕不為過。

　　就算是已經和艾倫有過一年合住經歷的金飛，跟對方也僅是點頭之交。

　　蘇彬不是太陽，最多只能算是個小暖爐，要融化「冰山」無異於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然而想歸想，金飛也不會把自己的主觀臆測強行灌輸在蘇彬的頭上——對於他人的愛情，旁觀者絲毫沒有評判對與錯、值得與否的權利。

　　為了轉移蘇彬的注意力，金飛開始找藉口帶他出去，逛超市也好，參加一些社交派對也好，總不能放任他一個人胡思亂想。

　　在愛情中有一句經典名言：先愛上的人，永遠都是輸家。

　　之前的蘇彬雖然輸在起跑線上，金飛尚能使點兒情商想辦法讓他翻局，現在一看對方是艾倫，就完全沒有贏面了，他這會兒能幫蘇彬做的，只是讓他不要輸得太難看。

　　對金飛的用心良苦，蘇彬很是感激。

　　事實的確如此，自從穿越回來後，蘇彬幾乎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在現實與夢境之間一番掙扎，一次次接受著艾倫並沒有離世的巨大喜悅，又夾雜著艾倫此刻並沒不愛他的失落悲傷……再這樣下去，他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壓抑中變態了！

　　同時，蘇彬也強迫自己不再跟踪艾倫，不刻意討好對方，反而盡量自然表現。

　　他勸自己，現在每天都能看到艾倫，已經很幸福了，慢慢來，不要太貪心。

　　轉眼一個月過去，日子倒也過得平淡和諧。

　　艾倫終究沒有換房間，在唯一可能和蘇彬產生矛盾的「公用浴室」方面也沒有發生摩擦，他甚至很少在那裡碰到蘇彬。

　　不得不說，那傢伙有非常好的作息和衛生習慣，平時早睡早起，樂於做清潔，也不吵鬧，連走路都躡手躡腳的，像是怕驚擾到誰。

　　但蘇彬的「克制」並沒有讓艾倫放下戒備，反倒越發留心起這個人的言行。

　　原因無他，正是某些讓艾倫奇怪的「細節」。

　　譬如，在蘇彬搬進來之前，艾倫洗完澡都是在浴室擦乾身體再回房間換衣服，使用過的浴巾會隨手丟在大理石檯面上，等第二天起床洗漱時再丟進髒衣簍或洗衣機——雖然他有潔癖，但在獨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也有隨意的一面。

　　剛和蘇彬共用浴室後，艾倫也沒有改掉這個習慣，但他發現，蘇彬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兀自幫他洗了浴巾，還在架子上方他順手的位置換上了新的。

　　雖然這一行為非常貼心，但被一個才認識的陌生人碰觸貼身物品這一事實，卻在一開始讓艾倫產生了抵觸之情。

　　這也是艾倫當初對楊誠哲提及想要換房間的原因，他並不討厭蘇彬，只是不習慣。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譬如下雨天的清晨，門後的雨傘會出現在玄關顯眼的位置——擺放雨傘的位置只有艾倫知道。

　　譬如弄髒後還來不及擦拭的皮靴會在不經意間變得鋥亮——那是艾倫最喜歡的一雙鞋子。

　　譬如洗手台上會突然多出了一瓶在蘇彬搬進來前就已用完，卻一直沒時間去買的護手霜——因為經常使用有消毒成分的洗手液，會導致皮膚乾燥，艾倫也有用護手霜的習慣。

　　……

　　這些瑣碎的小事，艾倫每次反應過來都會一怔，蘇彬雖未提過，但除了他，沒有人會這麼做。

　　有時候，艾倫也會恍惚，竟然有人這麼了解自己，而這種了解，卻來自一個才認識一個月、沒有什麼交集的室友。

　　這種像是被人完全看透、或者說，是被人熟悉的感覺，讓艾倫覺得很彆扭。

　　但任何事，時間長了都會習慣，在最初的彆扭之後，那些細緻的、從不張揚的行為，就逐漸透出一絲溫暖來，讓人覺得享受，覺得舒服。

　　有一次，艾倫買了培根、生菜，自己在家裡做三明治，當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菜刀切麵包時，蘇彬一臉緊張地站在背後盯著他。

　　艾倫被盯得實在不舒服，只能開口問蘇彬：「你看著我做什麼……是想一起吃嗎？」

　　蘇彬搖搖頭，懇切地望著他道：「我幫你切吧！」

　　艾倫：「……」

　　還沒來得及拒絕，蘇彬已經開始洗手準備了，艾倫無奈地把刀子遞給他，只見對方從自己手中接過刀後，明顯鬆了口氣。

　　在那之後，只要艾倫在廚房做什麼，蘇彬總會找機會過來幫忙，尤其是碰刀子的事，那傢伙一旦看到都會表現得很緊張。

　　有一次艾倫想烤土豆吃，蘇彬主動幫他，期間艾倫去客廳接了個電話，一回來就發現蘇彬在短短一分鐘內幫他切掉了操作台上的一袋土豆… …一袋，整整一公斤。

　　雖然蘇彬的「刀工」的確是不錯，但看著在砧板上堆成小山的土豆，艾倫仍要無語撫額——他只是想切四五個來烤而已。

　　艾倫不忍心責備「好心」的蘇彬，卻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麼總是幫我？」

　　「怕你受傷。」蘇彬想也不想就脫口，說完後似乎也是一怔，然後便垂下頭不再多言。

　　艾倫在對方臉上捕捉到一縷「難過」的神色，說實話，那一瞬間，他有點受觸動。

　　因為身患血友病，從小被身邊的人妥善照顧，並禁止碰觸那些尖銳的、可能弄傷自己的東西，然而，這種照顧總讓艾倫覺得自己不夠強大。

　　為此，身體好轉後的艾倫來到M市後，沒有找僕從，也沒有找保姆，而是嘗試著獨立生活。

　　他希望自己能夠活得像個正常人，他反感一切因為同情和憐憫而滋生的關愛，雖然那些人心地善良。

　　蘇彬的回答讓艾倫想起了被人照顧的日子，但蘇彬又與他們不同，蘇彬並不知道他有血友病，所以，他的話所要表達的也許只是單純的關心。

　　起初艾倫更願意認為蘇彬是個「樂於助人」的傢伙，對誰都一樣，但他逐漸發現，蘇彬對自己的「好」和對另外兩個室友的「好」有些區別。

　　比如，儘管蘇彬會經常下廚招待大家，但他絕不會幫Joe和Fly切土豆，也不會幫他們洗浴巾、擦鞋子、準備雨傘、買護手霜……

　　而且，蘇彬與另外二人的相處非常自然，他們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會嬉笑怒罵，會勾肩搭背。唯獨對自己，蘇彬小心翼翼的，連「好」也「好」得偷偷摸摸，像是怕被自己提防。

　　雖然已經習慣蘇彬的「伺候」，但艾倫無法就此泰然處之。

　　他相信蘇彬是善良的，對自己沒有惡意，但他卻不相信蘇彬這麼做毫無理由、毫無目的。

　　……喜歡自己？也許沒怎麼簡單。

　　艾倫不爽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不過，他得承認一點——那傢伙成功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站在樓梯的護欄邊打量著此刻在客廳裡跟金飛鬥嘴的蘇彬，對方在發現自己的身影後，臉上閃過一絲緊張，掩飾得很好，卻沒能逃過艾倫的眼睛。

　　——呵，我總能逮到你主動暴露的時候。

　　臨近萬聖節，金飛正在與蘇彬討論參加一個假面舞會的事。

　　若在以前，蘇彬肯定懶得去，他不熱衷這類場合，但這一個月來，為了分散注意力，他跟著金飛到處跑，也習慣了參加一些派對。

　　只是找點事打發時間，在哪兒都一樣，何況孫昱傑也會去，兩人還能聊聊天。

　　比起上一世經歷了一番掙扎才接受孫昱傑是同性戀的身份，這一次兩人成為好友則要順利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愛情上的相似遭遇讓兩人惺惺相惜，他們的關係比上一世還要好。

　　「記得準備一身帥氣的衣服和面具，說不定會有艷遇呢！」明知道蘇彬已經心有所屬，金飛仍不忘調侃他。

　　蘇彬正想回嘴，就瞥見了站在樓梯口的艾倫，對方灼灼的目光盯著他，似乎在探究什麼……蘇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誒？艾倫！」金飛也看見了艾倫，顧及到蘇彬的心思，竟下意識地邀請道，「這週末有萬聖節派對，你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