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對……對……我是他的房東……對，他今天沒辦法上班……好，我會轉告他……什麼？可是不太方便，他現在在休──」對方要求把電話交給魏齊駿，顏綺夏話還沒說完，手中的話筒就被劫走：「喂？……林小姐的CASE嗎？資料都在我這，你要不要讓小東過來拿？」男人眼神專注，即使清楚感覺到一道殺人目光射向自己，依然鎮靜地繼續通電：「你沒有要忙的嗎？……好吧，那你快到之前再打過來。」疑似對話結束，男人把話筒從耳邊移開，遞給一旁的女人。

　　半晌她遲遲沒接過，他轉頭望向她，發現她環著胸，瞇著美眸，像在說「你膽子不小嘛」。

　　顏綺夏揚起粉唇，眼微彎，看上去非常甜美，但熟識的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魏齊駿，你膽子不小嘛。」

　　……果然。

　　魏齊駿只好挪動身子，自己把話筒掛回電話上，俊臉沒有太大變化，理性道：「都已經請假了，況且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性質向來無法各做各的，如果你不讓我接電話會造成其他人的困擾。」要不是這幾天手機遺失，不得不用家用電話，他也不用看這女人臉色。

　　顏綺夏幼稚地挪挪嘴，撇開眼，沒好氣問：「你同事要的資料在哪？」

　　魏齊駿瞅了她一眼，知道這傢伙拉不下臉好聲好氣地明說要幫忙，心裡覺得好笑卻沒有表現在臉上：「書房辦公桌上有個牛皮紙袋。」

　　言罷只見顏綺夏轉身走離房間，幾分鐘後拿著一份文件回來，遞給他。魏齊駿道了聲謝接過，然後咳了兩聲。

　　只見眼前的女人再度離開，這次只花不到一分鐘便拿著印有小新郎圖樣的水杯，湊到他面前：「吃藥。」待他接過水，顏綺夏毫不顧忌地上了他的床，俐落欺身拾起剛才被她當球扔進來的可憐藥袋，打開夾鏈，窸窸窣窣地翻出一包藥。魏齊駿含了口水，看也不看旁人便朝著她伸手，隨即藥丸便如他意欲地落入掌心，張口服下，然後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遞給一旁的人。

　　顏綺夏拿著空杯，挪動身子下了床，便走出房間將杯子歸位。門鈴倏然響起，她正想著是要先去應門，還是去幫他把文件拿出來，才頓了半拍，某人已經拿著文件，拖著因感冒而痠痛的破身子走向大門，把門打開。

　　顏綺夏略略蹙起柳眉，也跟了上去。還沒走近，只見一名身著細肩帶杏色洋裝的嬌小女子快步走向魏齊駿，不待他說話便搶先開口：「齊駿，你有好一點嗎？」來者是魏齊駿的「女朋友」，因為是常客難怪管理員沒有先打上來通報。明明自己有未婚夫，和魏齊駿的戀情根本見不得光，說穿了就是把他當地下情人。一看見她顏綺夏就沒什麼好氣。

　　娃娃音有夠噁心，問這什麼白癡問題不嫌矯情做作，哼！廢話一堆，他不就張要死不活的臉嗎？

　　還有那低胸洋裝，品味會不會太差？沒什麼料還敢穿低胸，一堆睡衣才會出現的蕾絲款式，自以為是童話世界的公主嗎？

　　顏綺夏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內心不悅完全寫在臉上。

　　魏齊駿直直瞅著前面足足矮自己一顆頭多的女子，深邃黑眸稍有波動，扯開顏綺夏覺得見鬼的溫柔微笑和溫柔嗓音道：「妳怎麼來了？」

　　「想你就來了。」王婉妮漾起柔美的微笑，一張平凡只稍能稱為清秀的小臉在魏齊駿眼裡比誰都耀眼。她的語調和小鳥依人的模樣惹人憐愛，但一旁觀望的顏綺夏卻是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她是眼殘嗎？沒看到她這麼大個人就站在旁邊，好意思說這種不要臉的肉麻話。

　　粉紅色的氛圍讓甜蜜蜜的兩人完全無視旁人，繼續談情：「傻瓜，小心被我傳染。」

　　顏綺夏差點沒臉部抽筋，一張嘴久久闔不攏，瞇起眼直盯著眼前的人，真的是魏齊駿嗎？雖然已經領教過多次，但還是不禁會懷疑……和王婉妮說話的他該不會是被阿飄附體？還是被外星人佔據？不不不，或許是發燒燒過頭，頭腦啪帶啪帶了……

　　「我才不怕勒！倒是你，小心不要傳染給人家綺綺了。」王婉妮說著小臉轉向顏綺夏，露出微笑：「綺綺，不好意思打擾喔。」

　　綺綺？我幾時跟妳那麼熟，准你這樣叫了？我爸媽都還沒這樣叫過我！……顏綺夏客套地回以淡笑，但很明顯是硬堆疊出來的假笑：「不會，你們慢慢聊，我去倒水。」

　　儼然是女主人的台詞讓王婉妮的臉色瞬間暗了暗，隨即又以更燦爛的笑容蓋過：「不用這麼麻煩啦，我一會兒就走。」

　　顏綺夏沒有漏掉王婉妮細微的表情變化，彎起笑弧，只在心裡輕鄙地冷笑一聲。但陷入情網的魏齊駿視野裡全是粉紅色的霧氣，什麼也沒瞧見：「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覺得麻煩。」

　　顏綺夏瞠大了眼……喂，現在是誰要去倒水啊？不客氣是他在說的嗎？在心裡發幾句牢騷，旋即還是漾起虛偽的甜美笑容，若無其事地順勢接下一句：「是啊，『客人』最大，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王婉妮的臉色果然有點垮下，深知不是眼前女人的對手，急忙轉向魏齊駿：「言歸正傳，齊駿，我是來幫你送文件的。」清楚那女人氣焰再旺也只是逞口舌之利，真正的贏家始終是她，她才不需要因為唇舌輸給那女人而難過，因為魏齊駿喜歡的人，始終都只會是她。思及此，小臉上的笑容愈加甜美。

　　魏齊駿的臉閃過一絲訝異：「妳怎麼會知道的？」

　　杏眸微彎，頰邊的梨渦讓原本平凡的臉蛋增添幾分可愛：「你忘了，前些天你把手機留在我那忘了帶走了。剛好公司的人打過來找你，我一問就知道了。」王婉妮不需要看一旁的人，也知道她聽見這句話後肯定笑不出來了，心下覺得大大出了口氣，情緒轉好。

　　魏齊駿愣了下，他向來不是會遺漏東西的人，更不用說手機這種重要物品。當下心裡意會到什麼，卻沒有也不忍拆穿她，他只是柔柔笑道：「是嗎，那麼多天還有電嗎？」

　　「嗯，我有幫你關機。」未察覺對方言語的圈套，王婉妮單純地直答。經過確認，魏齊駿沉沉眼眸，難怪他找不到手機，曾試圖打過好幾次手機卻都打不通，緣是她頭幾天故意關機啊？雖說手機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但猜想她偷把自己手機拿走大概只是想查查裡頭是否有可疑紀錄，便沒有當穿拆穿她的小心機。

　　魏齊駿依舊寵溺的神色：「好，那順便還給我，要不然客戶連絡不上我不好對事務所交代。」

　　聞言王婉妮柔順地點頭。

　　顏綺夏沒有繼續站在原地偷聽他們談話，逕自走進廚房。

　　她取了客人專用的馬克杯，另一手卻遲遲沒有伸向茶壺，只因一雙原本自信十足的弈弈皓眸突然失了焦，一張神采飛揚的臉不再，頓時疲憊了幾許。

　　為什麼不管她怎麼努力，那個人眼裡始終沒有她？

　　她不懂，真的不懂，原本自信滿滿認為自己條件遠比那女人好，以為自己稍加努力，總能把他搶過來的。但如今，她卻失了信心，有些迷惘了……

　　端著水走出廚房時，客廳卻只剩下魏齊駿一人。

　　「走了？」顏綺夏輕問，接著強迫自己在魏齊駿轉過頭看見她前恢復原本表情。

　　「嗯。」

　　顏綺夏挑眉，黯然黑眸淡掃過手上的馬克杯，走回廚房把水倒掉。太好了，她因為過度不爽，連白開水都吝於給那女人，所以盛的是自來水。

　　哼，她就是小心眼。或許讓魏齊駿知道了肯定又要罵她一頓，尤其又是跟他心上人有關的話題。但她不管，她就是看王婉妮那女人不爽，尤其她明明心機深沉卻又裝純真裝善良裝無辜，更讓人不爽的是，向來聰明的魏齊駿因為被愛情蒙蔽失去了看人的能力，完全忽視掉那些原本極容易看穿的小把戲。

　　唇上一抹嘲諷的笑，顏綺夏轉身走進自己房裡，打開衣櫃。

　　愛情果然會讓人變笨。明明是個有未婚夫卻朝秦暮楚的花心女人，哪裡值得他這樣為她付出？像他條件這麼好的人，放棄王婉妮那女人，撇開她自己不說，也還有一堆好女人更值得他喜歡，但他卻偏偏專情、固執得很。

　　不過她也沒有什麼資格說他。因為她何嘗不是明知道他很專情，卻依舊不想放棄努力，拒絕掉外頭一堆品質參差不齊的追求者，有比他有錢的，也有帥的，有才華又個性好的更是多到數不清，但她通通不要，只因，雙子座再花心，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卻也是很專情的。

　　其實，雙子座和天蠍座某種程度上也挺像的吧？一樣的傻，一樣癡情，一樣自詡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偉大情懷。

　　苦笑了下，但傷感沒持續多久，她便讓逸出的一聲輕嘆順勢帶走。隨意挑了件粉藍桃色挖肩格紋襯衫，搭上刷色口袋低腰牛仔短褲，踩著雙綁帶楔形涼鞋，帶上櫻花淡粉色凱莉包匆匆出門，並不忘對客廳的男人囉嗦幾句：「趕快睡覺，水記得多喝一點。」

　　魏齊駿瞥了她一眼，極有「我又不是小孩了」的含義在。顏綺夏揚眉，用帶嘲笑性質的眼神回了他一記「那怎麼還會生病」，見狀魏齊駿似落敗逃避地先移開視線，裝認真地看著電視螢幕。

　　顏綺夏笑著轉身關上門，心頭滑上一股失落。他從不會問她要去哪啊。雖然知道他這是對她感到很放心的表現，但如果是對喜歡的人，他再放心也會嘮叨上幾句吧？

　　所以……他對她真的一點點喜歡的感覺也不存在？

　　顏綺夏垂下眼眸，狹長睫毛覆蓋掉大半眼色，蒙上一層陰影。她輕吁了口氣，再次振作起精神──沒關係，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明白的！她絕對會讓他喜歡上自己，到時候，她才不會輕易答應和他交往，她要讓他也嚐嚐追不到人的痛苦，誰讓他負心漢當慣了哼。

　　思及此，顏綺夏恢復樂觀地展開笑靨，拍拍自己的包包，輕聲自言自語道：「好，取材去！」

　　客廳中，斜臥在沙發上的男人盯著天花板，電視機不知道何時已關起。一旁茶几上擺著茶壺和卡通新郎圖樣的馬克杯，他隨手盛了第三杯溫水飲啜。看著背上的圖樣，他想起她剛買回來時開心的模樣──

　　「這是義大利進口，限量版『Let’s Get Married』主題琺瑯杯，因為都是對杯，所以便宜你了，一個就給你吧！」那雙貓眼因嘴角彎成弧而有些瞇起，一邊比手畫腳地解釋她有多興奮、那組杯子有多好等等。

　　……不過「我們結婚吧」？

　　他只稍覺不妥，便婉拒道：「妳幹嘛不留著等有男朋友再給他。」

　　聞言她垂下拿著杯子的手，瞇起眼，咬唇，因他的婆婆媽媽和不解風情作出不爽的表情：「你現在是在酸我嗎？」

　　於是他被強迫收下了，而且還被強迫要非常感謝她的恩賜，好像是他曾經表示很想要、苦苦央求她似的。現在想想，她也沒別的意思，確實是他想多了。她對朋友向來大方，而且毫無保留，她的確是一個此生難求的好友。

　　不過她真的是很囉唆！

　　濃眉蹙起，像是有人在旁邊監督他硬逼著他似地，不甘不願盛了第四杯水，嘆氣，然後喝下。

　　明明她自己也像個小孩似地，每次小說寫不出來沒靈感，就會跑到外面鬼混好幾個小時，有時候甚至還一身酒味，三更半夜才回到家，他都懶得說她了，她卻當他這樣好欺負，他的事什麼都要唸上幾句。

　　哪天他也學學她，在她出門前老媽子似地碎唸著「早點回來」，她出門晚歸時嚴父似地訓她一頓，為了打小說而埋在電腦桌前不吃不睡只光喝飲料時，老媽子似地逼她進食催她睡覺，然後穿著太清涼時嚴父似地說句「不成體統」，讓她換上保守一點的衣服……

　　她還真以為他是心虛認錯才不敢反駁嗎？錯了，他是不想反駁！要是卯起來，他絕對可以比她囉嗦、比她煩人！

※ 　　　　　※　　　　　※

　　「喂，妳這女人有病是不是？都讓櫃台跟妳說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談話要諮詢費，結果妳乾脆掛號進來了，妳敢付錢我都不敢收。」一名長相俊秀，細皮嫩肉，頗有白面小生潛力的棕髮混血花美男拿下掛在臉上裝飾用的金邊眼鏡，托著下巴一臉沒輒地瞪著前面和他年紀相仿的女人。

　　「對啊，所以才來看心理醫生。……咦你不好意思收？好吧那就別收好了，反正我最近正好有點拮据。」朝著他笑笑。

　　「有點拮据妳還給我裝闊，跟朋友聊天要用諮詢計費的方式？」范亞綸俊臉冒出三條黑線，漂亮的丹鳳眼微瞇起。

　　「別這樣嘛！人家都失戀了，你不要再唸我啦。」嘟起嘴裝可憐。

　　「失戀？妳也會失戀？我以為妳都跟自己談戀愛談得很爽，寫的每本小說男主角都近乎完美，在現實生活中當然找不到合妳標準的人。」范亞綸旋動辦公椅，一邊敲鍵盤紀錄著，邊遊刃有餘地回答道。

　　「才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王婉妮真的很過分，一想到她就來氣。」

　　「人家又哪裡惹到妳了？」頭抬也沒抬，繼續埋首於電腦螢幕。

　　見狀顏綺夏噘了噘嘴，上前一把將穿著白袍一副很專業工作著、不太搭理她的傢伙轉正，像小孩鬧彆扭似的口吻：「你給我認真一點！」

　　范亞綸點頭連稱是，無奈嘆氣。這傢伙占用他診察時間，她不知道聽她說話變相地成了他在付她諮詢費嗎？罷了，誤交損友啊！……不過真要探討源頭來應該算「誤抽學伴」。

　　「哼，那女人仗著魏齊駿眼殘看上她，今天居然故意在我面前閃我，很有膽量嘛，改天看我不整死她！」顏綺夏一張俏臉氣呼呼地邊比手畫腳邊怒咒著。

　　范亞綸翻了個白眼：「妳們女人真的很心機。……室友和自己的女人鬥得死去活來，魏齊駿卻完全不知情，可憐喔！」

　　「哼！他哪裡可憐？被我喜歡的人應該感謝上帝好嗎。還有，不准用『他的女人』來稱呼那死三八。」

　　「就是被妳喜歡才可憐。綺，認清事實吧！魏齊駿很專情，短暫看來是不可能會放棄的。妳先物色一些好男人起來放，如果他們要結婚妳也不至於太難看。情場失意，面子還是得做足。」同樣身為雙子座，他很了解她愛面子的心情。

　　「物色好男人？放眼望去只有你勉強合格，那乾脆我們馬上公證結婚，怎麼樣？」顏綺夏笑瞇瞇地提議道。

　　又來這招？范亞綸抽搐了下，挑眉，開玩笑地回應：「好啊，公證人就請魏齊駿、王婉妮怎麼樣？雖然這樣好像有點刻意，不過亞傑那傢伙大概抽不出時間。」亞傑是范亞綸的孿生哥哥，醫美界的名人。

　　唔了聲，顏綺夏努努嘴，半晌擠出一句話：「好寒酸。」

　　「要不然我把所有積蓄拿出來辦一場世紀婚禮，夠豪華吧？」

　　「渡蜜月我要玩遍歐洲，少說會花上你一個月，扣掉周休八天，看診時數一天十個小時，乘上二十二天，再乘上每小時一千元……哇！你不心疼？」

　　范亞綸笑瞇起眸：「妳比較重要。」

　　顏綺夏哈哈大笑：「和你這種三八的人聊天就是這麼過癮！」

　　「謝謝，如果沒有三八配合，我也三八不起來。」范亞綸神情自若地一邊打著診斷報告，一邊回道。

　　顏綺夏嘖了聲，感嘆道：「范亞綸，我真的要認真考慮和你結婚的事。」

　　差點因她的話被口水噎到，范亞綸輕咳了聲，把診斷書送到她眼前：「咳！我還不急，妳慢慢來。喏，妳的病歷。」

　　顏綺夏接過他遞來的報告，失笑：「過度理想、自以為是、標準太高、三八、近視過深，宜配副合度數眼鏡。」

　　「范亞綸，你終於承認長年對我有諸多不滿喔！還有你什麼時候涉獵到眼科方面了？」

　　「顏綺夏，妳真不知還假不知自己做人多失敗？還有我本來就多才多藝，只是妳沒發覺謝謝。……好了，妳預約的時數到了，再見，不送。」他不知道何時又戴上那副假裝專業的金框眼鏡，見狀顏綺夏翻了個白眼：「減少你欺騙善良無知百姓的時數，幫你減輕點罪孽，以免你下地獄後被酷刑太久。」

　　范亞綸努努嘴，煞有其事地配合道謝：「那真是感激。」

　　笑哼了聲，顏綺夏走到門邊轉開門把，又想起什麼地側過頭：「范亞綸，謝啦！」

　　啪搭啪搭打著字的人俊臉沒抬起，視線還定在螢幕上，只輕笑了下：「不用謝，改天請我一頓就好。」

　　聞言顏綺夏翻了個白眼：「好好好。那麼愛吃，小心中年發福。」

　　「放心那還久，而且我相信我家綺綺不會因為這樣拋棄我，對吧？」說著不忘朝著她裝俏皮地眨眨眼。

　　顏綺夏笑了，學他的幼稚朝他吐舌：「ㄌㄩㄝ，靠臉吃飯的人變醜就沒人要了。」

　　……其實，偶爾交幾個損友好像也挺不錯。

※ 　　　　　※　　　　　　※

　　顏綺夏將冰箱中煮好的粥熱一熱，盛進碗中端到客廳。客廳裡的男人斜躺在沙發上，專注地看著電視。她瞥了眼螢幕上播放著的新版獵人，柳眉一挑：「沒想到魏大律師也會看這種幼稚的卡通。」之前還老說她看的節目和少年漫畫都很幼稚。

　　「還滿好看的。」黑眸移向她手上蒸著熱氣的碗，粗眉蹙起：「又是蔬菜粥？」

　　「嗯哼。」伴著她的回應聲，滿滿的一碗公空降在他正前方的桌上。

　　瞅著五色雜陳的黏稠物體，魏齊駿挪動喉結，遲遲不動手。

　　顏綺夏見狀瞇起美眸：「我不介意像早上一樣餵你。」

　　「……」遭受威脅，魏齊駿沉重地伸手拾起湯匙，舀了一勺送進口中。

　　「明天可不可以改別種口味？」

　　「蔬菜很健康，不然你想吃什麼？」顏綺夏托著下顎，看向他。

　　魏齊駿沉吟了良久：「隨便，什麼皮蛋瘦肉粥還是海鮮粥都可以，不然妳蔬菜粥不要放茄子和豬肝。」

　　「為什麼？不放的話就少了一個味道啊！」奇怪，她之前生病時媽媽也是煮這種粥給她吃，當時她覺得挺好吃的啊！

　　「我覺得很奇怪。」

　　「……好吧，那我不加就是了，難吃你就不要怪我。」努努嘴，一把搶過他吃了幾口的蔬菜粥，起身。魏齊駿見狀不解地問：「妳幹麻？用不著倒掉啊。」

　　「誰說要倒掉了，浪費。不吃我來吃，你這挑食鬼，最好祈禱能娶到一個超有耐心又會煮飯的老婆。」

　　「我並不會要求我老婆廚藝要好，時代不同了。」魏齊駿聳聳肩。

　　聞言顏綺夏翻了個白眼，氣結：「房東和朋友就能物盡其用是吧？」

　　魏齊駿笑了。站起身，頎長的腿跨向顏綺夏，搶回那碗被他一番嫌棄的粥：「我可沒說。」

　　顏綺夏輕哼了聲，走回房間迅速地卸下外出裝束，換上作為睡衣的細肩內搭襯裙。但她身材太過高挑，裙襬剛好稍稍低於蓋過臀部，遮掩不住的白嫩修長美腿幾乎全裸露在外，見了這一幕的魏齊駿差點沒把嘴裡的粥噴出來，噎著咳了幾聲：「喂，拜託一下……」

　　「嗯？」顏綺夏不解地睜著圓眼瞅向魏齊駿，然後瞥見他難得地面帶潮紅，撇過頭不敢看向她的模樣，頓時了然，低頭看了下自己光滑的長腿，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又不是沒看過，況且你對我也沒興趣。」

　　魏齊駿無語地看向那張自在依然的俏麗臉蛋，她到底是太信任他還是把他當成同性戀？拜託，他雖然對女友很專情，但不代表對這種血脈噴張的畫面完全沒感覺，他只不過是死會，她就當他性無能啊？

　　還有依照往例，這女人換上睡衣時，衣服底下一定都沒穿胸──停停停！該死的，他都在想些什麼？魏齊駿重重倒抽了口氣，低吼了聲，煩躁地弄亂那頭男性短髮。

　　顏綺夏見狀誇張地揚眉，調侃道：「你打擊這麼大啊？後悔太早交女友了嗎？你可以換一個身材比我好的。」

　　魏齊駿瞇起黑眸……這女人太無法無天了，真的該有個人來治一治。

　　「顏綺夏，誠心拜託妳交個男朋友。」他就不信她的男友會允許她在他面前穿這樣毫無防備地走來走去。

　　顏綺夏聞語身子微震，臉蛋有一瞬間垮下，在魏齊駿察覺前又立刻恢復，不正經地道：「沒辦法，沒人喜歡我嘍！」眸色微黯。

　　對她的回答頗不以為然：「妳這種條件沒人喜歡？」

　　她聳聳肩，故作瀟灑：「正確來講是，喜歡我的我都不喜歡，我喜歡的又都不喜歡我，每次都是這結局，我都懶得談戀愛了。這麼慘，你說算不算沒人喜歡？」

　　魏齊駿涼涼地戳中事實：「那是你標準太高。」

　　「……」這男人……也太抬舉自己了吧！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能拐著圈稱讚自己。顏綺夏吐舌──她如果標準高，那不就代表被她喜歡的他條件很優？

　　見她沒答話，魏齊駿拿起空碗起身，越過她走向廚房之前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小宅女，你每天賴在家裡打小說，能認識人才有鬼。」

　　「我是小說家，又不是畫家，難不成要我到外面『寫生』啊？」

　　「你可以多參加聯誼性質的活動。」高大身影沒入廚房，接著是嘩啦嘩啦沖洗碗盤的聲音。

　　居然催她去聯誼？拜託，她才剛滿二十四歲，這個就要邁入三十而立，到達適婚年齡的臭男人竟然叫她快點去聯誼？拚命想把她推給其他男人是吧？

　　眼神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努力打起精神。顏綺夏鼓起臉頰，佯裝氣憤地朝著廚房的方向舉起粉拳：「臭傢伙，你就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