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番外：衛嵐（四一）

　　衛浠和衛銘談了很久，等到她從衛銘的房間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衛浠很難受，她一想到衛銘和她說，「你年輕的時候，你喜歡那個男生，我沒有反對，那麼你現在喜歡上了衛鄴城，我也不會反對。只是小浠，你要知道，我比衛鄴城年長，我已經六十多了，我會比他先離開這個世界，我不能護衛你一輩子。所以你要自己留心，要注意，不要讓自己吃虧。爸爸不管你做什麼都支持你，我辛苦了一輩子，為的不就是我的女兒、我的孫子，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你去做你喜歡的，只要你開心就好。」

　　衛浠覺得自己很不應該，她不該和衛鄴城結婚，不該讓她的父親在晚年了還在為她擔心，她甚至覺得要麼算了，她和衛鄴城這種身份，談什麼戀愛，還是分手比較合適。可是她見到衛鄴城，又說不出口，衛鄴城一直在為她退讓，她看得到他的付出，所以她也沒法去傷害衛鄴城。

　　她只能告訴他，「如果你對不起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衛鄴城說，「不會的，」他說，「小浠，你要相信我。我們應該互相相信對方，至少學著相信對方。」

　　衛浠覺得這很難，但她還是點了頭，她願意給自己的愛情一個機會，儘管這個愛情系在崖間的鐵絲上，但是她願意鋌而走險，只希望，自己是對的。

　　他們最終還是舉辦了婚禮，在十月的時候結了婚。全城矚目，所有人都沒想到「大小衛」井水不犯河水了半輩子，竟然會在最後選擇了聯盟。無數的眼睛都盯著他們，想看看兩家下一步的動作，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衛銘和衛鄴城卻什麼都沒做。

　　衛銘在忙著籌備衛嵐十八歲的成人禮，衛鄴城則和衛浠還有衛勳、衛嵐商量著他們一家四口日後的生活。

　　「所以，我的建議是，我們還是搬到市中心比較合適，我們上班還有小嵐上學都比較方便一些。」衛浠道。

　　衛鄴城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

　　衛嵐沒有意見，「我都可以。」

　　他看向衛勳，衛勳放下了筷子，說道，「我不搬。」

　　衛鄴城早就和衛浠說過衛勳不會願意和他們一起生活的，現在聽到衛勳的這句話，也沒有什麼詫異，只是看向衛浠。

　　衛浠明知故問，「為什麼？」

　　「我沒有和別人一起生活的習慣。」衛勳道，「我習慣一個人住了。」

　　衛浠心說可拉倒吧，還沒有和別人一起生活的習慣，她兒子不是人啊，不照樣一年365天200天和衛嵐住在一起嗎！

　　「如果小嵐搬過去，你也不願意嗎？」衛浠直切要害的問道。

　　衛勳想了想，難得的有些猶豫。

　　他生性不喜歡熱鬧，獨自一個人慣了，突然要和衛浠還有衛鄴城一起住，衛勳怎麼都覺得不願意，可偏偏衛浠搬出了衛嵐。

　　衛鄴城到底了解自己這個兒子，於是道：「要麼小嵐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就好，小勳一個人住習慣了，沒必要非讓他和我們住在一起。」

　　衛嵐不同意，「那不行，我們三個一起住，我哥單獨住，這算什麼，我們三個是幸福的一家，我哥是外人嗎？我不要。」

　　衛嵐想了想，「要麼這樣，我和我哥還住在這裡，爸媽你們住市中心，剛好你們新婚燕爾、濃情蜜意，加我們兩個電燈泡也不合適啊。」

　　他說完，還沖衛浠眨了一下眼睛。

　　衛浠簡直無語，「你懂的還挺多啊。」

　　「那是。」衛嵐笑道，「就這樣吧。」

　　衛浠看他，「那你不和我住了？」

　　「我們兩個每周末回去住兩天，然後我哥要是忙的話，我就去你們那邊住。」

　　衛浠看向衛勳，「你呢？」

　　衛勳很給衛嵐面子，「可以。 」

　　「那行吧。」衛浠覺得這樣也行，和之前差不多，衛嵐從搬到這塊兒開始，差不多就是這樣生活的，一半時間在她這裡，一半時間在衛勳那裡，於是他們愉快的結束了這個話題，繼續吃飯。

　　吃完飯，衛浠和衛鄴城離開了，衛嵐和衛勳出門送了他們倆，衛鄴城離開過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享受到被送的待遇，有些受寵若驚，不覺看了衛勳一眼。衛勳還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衛鄴城看著，覺得挺不明白，衛嵐這麼活潑的一個人，怎麼受的了自己的兒子這種無趣的性格，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轉頭離開了。

　　衛鄴城和衛浠的婚禮過後一個月，就到了衛嵐的十八歲成人禮，這是兩家結盟後第一個大事，衛銘很上心，辦的很大。衛嵐覺得沒什麼必要，但是也乖乖的出席了，只是在露完面後就偷偷離開了。

　　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拿著手機打遊戲，衛勳找到他的時候，他剛好結束了一局，還沒來得及歡呼，就看到了身前的衛勳，只好心虛的和他解釋道，「在裡面很無聊嘛。」

　　衛勳嘆了口氣，沒有說他。

　　少年的衛勳也很討厭這樣的場合，可是青年的衛勳已經可以遊刃有餘的應付著那些想要巴結他的人。他從18歲之後，在衛鄴城的鍛煉下，飛速成長，成為了衛鄴城手裡最大的一張底牌。可是衛勳不希望衛嵐也這樣，成長是需要代價的，衛勳不在乎那些，但是他捨不得衛嵐也去經歷。

　　「走吧。」他說，「你外公在找你。」

　　衛嵐「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他每年的生日都是要回老宅度過的，今年也不例外，只不過今年，多了衛勳和衛鄴城兩個人。

　　衛浠晚上準備睡覺時，被衛勳給叫住了，衛浠見他有事想和自己說，帶他來到了自己在老宅的會客室。她在椅子上坐下，問衛勳道，「怎麼了？」

　　衛勳問她，「衛嵐十八歲了，他是不是也會慢慢的開始接觸衛銘的事業？」

　　衛浠糾正他，「你應該叫外公，或者說他外公，我還是第一次在我們家遇到有人直呼我爸的名字，你膽子還挺大。」

　　衛勳從善如流，「所以他是不是會開始慢慢接觸他外公的事業？」

　　「那是當然，我們家的事業，總是要傳給他的。」

　　「可是現在的衛家還沒有徹底洗乾淨不是嗎？」

　　「你想說什麼？」衛浠直接了當。

　　衛勳走上前，在她身邊的玻璃茶几上放下了一個U盤，他看著衛浠，平靜道，「我願意替衛銘做事，做他手上的刀，作為交換，在衛家徹底洗白之前，小嵐不能接手衛家的事情，任何一件事情。」

　　「你憑什麼？」

　　衛勳看了一眼桌上的U盤，衛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把U盤拿了起來，「這是什麼？」

　　「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們家的事情，你手上的東西，足以致我於死地。」

　　衛浠愣了一下，她不自覺握緊了U盤，輕聲道，「你父親應該和你說過吧，我們兩個的婚姻，是無效的婚姻，我們兩家，表面上是聯盟了，實際上還是兩家，互不干涉，互不侵擾，他應該告訴過你，不要把目光放在我這裡吧。」

　　「和我父親無關。」衛勳的話很平靜，「即使你和我父親沒有在一起，我也會來找你說這件事。現在，只是更方便了罷了。」

　　衛浠看著衛勳，輕笑了一下，「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嗎？」她問，「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你把小嵐當什麼呢？他姓衛，他享受了這個姓帶給他的榮華，他就要承擔這個姓的責任。讓你去替我爸爸做事，那小嵐算什麼呢？」

　　「小嵐當然會擁有和繼承整個衛家，但是不是現在。」衛勳看著衛浠，冷靜的，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是這個屋子裡，所有姓衛的人中，唯一一個沒有沾過血的人，所以他是睡得最安穩，最沒有負擔的人。他的人生本就應該純粹而乾淨，他以前沒有見過的，以後，也不會見到。」

　　衛浠所有的話，都被他這一句話堵在了喉間。

　　她看著衛勳，衛勳的臉上滿是堅定，他的眼睛很黑，可他的話在衛浠聽來卻很溫柔。她記得第一次在家裡看到衛勳，衛勳哄了衛嵐一晚上，衛嵐生著氣不理他，他面不改色的劃了自己的手腕，卻小心的沒有讓血滴到衛嵐的床上。

　　衛浠一路看著衛嵐在衛勳身邊長大，看著衛嵐依賴他、信任他，她一方面覺得衛勳是真的在乎衛嵐，一方面又真的怕這一切都是衛勳在演戲。

　　衛浠握著手裡的U盤，本來堅定的心被衛勳這一句話擾的有些煩亂。衛嵐的成長，是和其他普通的小孩兒沒有太大區別的成長，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麼就是衛嵐更自由更沒有壓力，她也好，她的父親也罷，都在無形中，避開了那些早就應該讓衛嵐看到的血腥，兩個人默契的只教了他拳腳和各種武器的用法，卻沒有讓他付諸實踐。

　　這是不應該的，衛浠很清楚，即使是她，在少年時期，也是見過不屬於這個年紀應該看到的事情的，所以她能在成年後幫助衛銘做事，能夠調整的自己的心態，讓自己對很多事情變得接受並且不在意。

　　可是衛嵐沒有見過，衛浠不捨得他看見，衛銘也不知為何避開了他。所以衛嵐成長的環境乾淨且溫暖，他沐浴在陽光下，長成了衛浠最想珍惜的樣子。

　　衛浠抬了抬眼眸，看著面前讓她意想不到的青年，她說，「你不會只和我說這些話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