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番外：衛嵐（三）

　　「我現在就往回走。」衛浠道。

　　「那你一會兒到了哥哥家門口給我打電話，我出去。」

　　衛浠覺得他說話的語氣，簡直就像自己去朋友家串了個門，「你在人家家待的挺舒服啊。」她感慨道。

　　衛嵐點了點頭，「所以媽媽你不用著急，慢慢開車，外公說了，你開車太快了，這樣不好。」

　　衛浠有些無語，「你還是乖乖的等著我去接你吧，衛小嵐。」

　　「嗯。」衛嵐掛了電話，繼續看著電視。

　　王嬸打掃完衛生，重新回到廚房把鍋碗洗了，又把廚房收拾了一番，這才停下手裡的工作。她檢查了一下冰箱裡面的東西，給自己列了一張果蔬的補給單子，又清點了一下家裡的其他食材，在清單上增增補補。臨走前，她走到衛嵐面前，溫柔道，「我要回家了，你乖乖在這裡待著，等你家裡人來接你，不要去樓上打擾哥哥好嗎？」

　　衛嵐問她，「哥哥在樓上的哪間房間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

　　衛嵐把自己的溜溜球和小蜘蛛拿了起來，認真道，「我得把這個給他。」他看著自己手上的東西，給王嬸解釋道，「溜溜球交換進屋等媽媽，小蜘蛛交換吃飯，我們說好的。」

　　王嬸覺得他還挺可愛，不過她才不信自家少爺會和面前的小朋友說好這種事情，「不用了，哥哥不需要這些。」

　　「哥哥不需要，但是我需要。」衛嵐道，「他在哪個房間啊？」

　　王嬸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哦，不然他會生氣的。」

　　衛嵐聞言，也不為難王嬸，揮了揮手，「那阿姨再見。」

　　「好，再見。」

　　王嬸拿了自己的包，換了鞋，離開了。

　　衛嵐又看了一會兒電視，就接到了衛浠的電話，說她到了。

　　衛嵐讓她在門口等一下。他關了電視，背起自己的小書包，卻沒有直接走到玄關，而是上了樓梯。衛嵐一直走到了樓梯口，看著面前長長的走廊和許多扇門，他喊了句，「哥哥，我走了。」

　　衛勳沒有回答他。

　　他又大聲的喊道：「東西我給你放在樓梯上了，謝謝你，下次我再來找你玩，再見。」然後，他把手裡的溜溜球和小蜘蛛放在了樓梯口，轉身歡歡樂樂的下了樓梯，朝玄關跑去。

　　衛嵐換了鞋，出了門，就看到大門外衛浠已經站在車前了。

　　他開心的穿過院子，拉開了大門，撲進了衛浠懷裡。

　　衛浠一把抱住他，「你可真是膽子夠大，媽媽給你說的話，你都不聽。」

　　衛嵐笑瞇瞇的，「因為哥哥並不兇嘛。」

　　衛浠才不信他的話，「反正你下次不准再這樣了，離衛勳遠點。」

　　衛嵐沒有答應她，他剛剛搬到這裡，還沒有遇到同齡的小朋友，沒有玩伴。很多時候，衛浠不在，就是他和阿姨兩個人在家，阿姨走了，就剩他一個了。所以他覺得剛剛在衛勳家的感覺也不錯，雖然衛勳不愛說話，但是這沒什麼，他多說兩句就好了，反正他說話，衛勳大部分時候也是會回答他的。

　　衛嵐心裡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只是沖著衛浠笑著，衛浠揉了揉他的頭髮，讓他上了車，帶著他回了家。

　　衛勳看到衛嵐上車，這才離開了窗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覺得很快，自己的父親大概就會給自己打電話了，畢竟，從衛浠搬到這裡，他父親就一直想要搬回來住，只不過被他給拒絕了。現在衛嵐突然進了他家，等到他父親知道了，肯定會好奇是為什麼？好奇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衛勳覺得麻煩，甚至有些後悔當時讓衛嵐進屋。他站起身，離開書房準備去隔壁的房間運動一番，結果出了房門，卻想起了衛嵐說的那句「東西我給你放在樓梯上了」。他不覺轉了個方向，向樓梯走去，就見樓梯口，果然端正的放著一個溜溜球和一隻小蜘蛛。

　　衛勳心道：還真是固執。

　　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衛浠給專門負責接送衛嵐上下學的司機配了把鑰匙，以防衛嵐再次忘帶鑰匙，自己又在忙，他進不了屋。

　　衛嵐對這個沒有很在意，他並不會經常忘記帶鑰匙，只是偶爾罷了，並不嚴重。

　　衛浠最近很忙，道上混久了，總是想要洗白，尤其是這兩年有風聲傳來，未來將會嚴打這方面的勢力，所以衛銘和衛浠這兩年都很忙，他們既要忙著洗白上岸，又要提防著有人想趁機咬他們一口，兩個人的時間都很緊張，難免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衛嵐。

　　衛嵐很懂事的表示自己沒關係，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或者看漫畫。

　　衛浠雖然覺得對不起他，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好買了許多玩具給他，並且告訴他可以讓自己的朋友來家裡玩。衛嵐的好朋友是從幼兒園就認識的袁小胖和于鈴，不過他們倆的家都離自己家太遠了，周末還可以過來玩一會兒，周內就不太方便了。

　　衛嵐沒有找他們，他在第三次感慨著一個人好無聊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捧著家裡阿姨剛給自己做好的小蛋糕，按響了衛勳家的門鈴。

　　依舊是王嬸開的門。王嬸穿過院子，看到站在門外的衛嵐，有些驚訝，「你又忘帶鑰匙了嗎？」

　　衛嵐搖頭，他指了指手上的蛋糕，「我們家阿姨給我做了個小蛋糕，我給哥哥送點。」

　　王嬸覺得他還真的是一個很熱情的小朋友，只是偏偏自己的少爺不是什麼熱情的人。

　　「他不怎麼吃蛋糕的。」

　　「哥哥不在嗎？」

　　「在是在，不過……」王嬸看著他，「我不確定，他願意讓你進來。」

　　衛嵐也不失望，只是道，「那你去給他說一聲，我在這裡等他。」

　　衛勳聽到王嬸說衛嵐捧了個蛋糕來找他，還愣了一下，他自問自己那天的態度並不算好，衛嵐這個年紀的小孩兒，理應喜歡那種性格爽朗能和他們玩鬧的人，怎麼會又來找自己。

　　他不想搭理，可是沒一會兒，就聽王嬸又給他說道，衛嵐讓他出去一下，說有話和他說。

　　衛勳拒絕。

　　然而衛嵐很堅持，王嬸有些沒有辦法，只好繼續傳話，「那個小朋友說他有東西要給你，讓你出去見見他。」

　　衛勳覺得他有些煩，站起身，準備出去把話說明白。

　　結果他剛走出房門，一抬頭就見衛嵐看見了自己，彎著眼睛笑了起來，還揮了揮手，似乎很是高興。

　　衛勳穿過院子，走到了大門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衛嵐。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衛嵐就主動道，「我帶了蛋糕過來給你吃。」

　　「我不吃。」衛勳冷漠道。

　　「不喜歡吃嗎？」衛嵐問他。

　　「嗯。」

　　衛嵐點頭，「那我自己吃。」

　　「那你可以回去了。」衛勳覺得事情可以到此結束了。

　　可是衛嵐明顯不這麼覺得，「我們家只有我一個人，阿姨家裡有事，今天要早點回去，我有些無聊。」

　　他的左手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一個消防車，「我把這個給你，你讓我進去坐會兒好嗎？」

　　衛勳：……

　　衛勳覺得他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小孩兒。

　　衛嵐見他不說話，很自然的繼續道，「這個車會噴水的，就是我現在不太好給你表演，我可以進去給你表演。」

　　衛勳有些頭疼，「你覺得我會喜歡這些？」

　　「你不會啊。」衛嵐道，「可是我喜歡啊，這些都是我喜歡的玩具，我拿我喜歡的交換我想要的，這樣才比較公平。」

　　衛勳一時被他這話說的愣住了。他看著衛嵐稚嫩的臉，無法想像，這麼小的一個小孩兒，也能說出這種話。

　　衛嵐微笑著看著他，沖他撒嬌道：「我都拿我喜歡的和你交換了，你就讓我進去嘛，好不好？哥哥。」

　　衛勳看著他，最後還是沒有拒絕，只是轉身朝房屋走去。這不在他本來的預想中，可是衛嵐站在門外，眼睛明亮的沖他笑著，像一株蒲公英。衛勳還沒來得及拒絕，就已經給他讓出了路。他覺得這個走向不對，所以也不搭理衛嵐，安靜的走在前面，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

　　衛嵐多聰明，他見衛勳沒有再讓他離開，而是轉身朝屋子走去，就知道衛勳是同意了。衛嵐心道，他就知道，這個哥哥只是看起來不好相處，但是其實並不兇。

　　他跟在衛勳身後，語調歡樂道，「謝謝哥哥。」

　　衛勳權當沒有聽見，一回房，就直接上了樓梯。

　　王嬸對於衛嵐再一次被衛勳首肯入內感到了驚訝，她幾乎是從小照顧衛勳長大，對於自己家這個少爺的脾性也算了解。衛勳是天生的薄情，薄情到和自己的父親也不親近，他們在一起，從來都不像父子，更像是兩個莫名湊在一起，因為血緣而綁定的和對方不得不熟悉人。

　　王嬸起初還以為這是因為衛鄴城從小對衛勳疏於照顧，衛勳缺愛，所以才造成了父子間這樣的關係。可是後來，他才發現，並不是這樣，因為衛勳從來都不渴求愛，也從來沒有什麼太過失落或者難過的情緒。

　　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帶著一副冷漠的態度，和誰也不親近，和誰也不多話，哪怕是有女生追到家裡給他告白，卻也只能換來「嘭」的一聲關門聲。

　　而他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眉宇中透著幾絲厭煩。

　　衛嵐是第一個，和衛勳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只見了兩次面，但是偏偏兩次都被衛勳允許入內的人。

　　王嬸很驚訝，但是，卻沒有多說什麼。

　　衛嵐在衛勳家餐廳吃著蛋糕，他給王嬸分了一塊，問王嬸，「好吃嗎？」

　　「好吃。」王嬸笑道。

　　於是，衛嵐給衛勳留了一塊，放在了碟子裡，想著不管他吃不吃，既然好吃，那麼就給他留一塊吧。

　　他吃完蛋糕，又看了會兒動畫片，被動畫裡的搞笑片段逗得哈哈笑。衛勳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樓下有笑聲傳來。

　　他走到樓梯護欄處朝下看了看，就見衛嵐正坐在沙發上笑著。他笑的很開心，衛勳看著，覺得很神奇，他也有過十一二歲的時候，卻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衛勳不是很能理解，只是看個電視，怎麼能笑的這麼開心。

　　他看著衛嵐，安靜的，沉默的，甚至難得的覺得，衛嵐笑起來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不像有些小孩兒，笑起來太過吵鬧。衛勳一直都知道，他和很多人不一樣，他生性薄涼，沒有太大的感情波動，他不缺愛，但也不會愛，他甚至對自己的父親，都沒有太多的感情。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所以他將自己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身上，他會定期和衛鄴城見面或者進行電話通話，接受衛鄴城的指導，陳述自己的觀點，完成衛鄴城佈置給自己的作業，然後，去學習更多，讓自己擁有更強的能力。

　　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衛勳從來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只要成為強者就好。

　　可是他看著坐在沙發上，被動畫片逗得哈哈笑著的衛嵐，卻突然覺得，如果能一直這麼開心的笑著，也是一種本事。衛勳覺得衛嵐理所應當的擁有這種本事，因為他是衛銘的外孫，衛銘活著一天，他就可以這麼開心的笑一天，可是，如果衛銘不在了呢？衛勳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衛銘不在了，衛浠能守得住衛銘的勢力嗎？能讓他的兒子還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天真的笑著嗎？

　　衛勳覺得自己很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衛浠：呵，別期待了，哪還輪的到我，你可真是低看你自己了。

衛嵐：所以我小時候的玩具，就是這樣從我的抽屜，到了我哥的抽屜的！

衛勳：乖，反正最後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