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番外：衛嵐（二四）

　　衛嵐到衛勳家的時候已經快8點半了，他按響了門鈴，王嬸出來給他開了門，笑道，「今天是先回家了嗎？這麼晚才過來。」

　　「和朋友玩了會兒，所以回來晚了。」

　　王嬸點頭，她和衛嵐邊走邊聊的進了屋，拿起剛剛擱在茶几上的抹布，抹著桌子，「少爺在樓上。」她沖衛嵐說道。

　　衛嵐早就猜到了，畢竟，衛勳一回家如果不是陪著他在客廳看電視，就會直接去樓上的書房，他的哥哥和他不一樣，衛嵐一直都知道，他自己愛玩，衛勳則嚴於律己多了。

　　「那我上去了。」衛嵐說完，直接上了二樓。

　　王嬸收拾完屋子，拿了包，直接離開了，她之前已經和衛勳說過了，所以不需要再說第二次。

　　衛嵐推開書房的門，就見衛勳正在寫卷子，他走了過去，把蛋糕放在了衛勳的桌子上，「給你。」

　　衛勳抬眼看了一眼，冷漠道，「我不喜歡吃蛋糕。」

　　「這是新口味，不甜的，你嚐嚐。」

　　衛勳看著他，衛嵐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很是惹人喜歡。衛勳看著他臉上的笑，覺得他笑起來真的是很好看，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遷就他。可是他想到衛嵐在甜品店和別人在一起時的笑，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他沒有說話，低頭繼續去寫卷子。

　　衛嵐是知道他不愛說話的，他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衛勳就是這樣，全靠他自己主動，才和衛勳建立了現在這樣的關係。所以衛嵐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同，反而走到他身邊和他說道，「走吧，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我已經吃過了。」衛勳道。

　　衛嵐很驚訝，「不是讓你等我的嗎？」

　　「你說了嗎？」

　　「我發短信給你說的啊。」

　　衛勳平靜道，「我沒看見。」

　　衛嵐有些不滿，卻又覺得這事也不怪衛勳，畢竟自己也有漏看短信的時候，所以他輕聲問道，「那你有給我剩嗎？」

　　「王嬸已經收拾了。」

　　「那我就得讓她重新給我做了。」衛嵐道。

　　衛勳沒有說話。

　　衛嵐嘆了口氣，「你先寫卷子吧，我去讓王嬸做飯。」

　　「她可能已經走了吧，」衛勳想了想，「她剛剛說自己快打掃完了，這會兒可能已經打掃完了，離開了。」

　　衛嵐連忙跑了出去，就見客廳果然沒有人了，王嬸的包也不見了，看來是真的走了。

　　他很惆悵的又進了書房，看著衛勳，問他，「現在怎麼辦啊？王嬸走了。」

　　衛勳沒有說話。

　　衛嵐想了想，戳了戳他，「要麼，哥哥你給我做點什麼吧。」他說，「家裡冰箱應該有菜或者速凍餃子吧，哥哥你幫我煮一下吧。」

　　衛勳看著他，衛嵐沖他笑了一下，搖了搖他的手臂，「好不好嘛？」

　　他說的是那麼自然，動作也是那麼自然，彷彿只要他這麼搖一搖，自己就會答應，衛勳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衛嵐會這麼覺得呢？他很快就自己回答了自己這個問題，因為好像，突然間從某一天開始，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只要他這麼撒撒嬌，自己就會答應。

　　衛勳覺得很神奇，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看著衛嵐，怎麼也想不到，短短幾個月，自己竟然可以和一個人相處的這麼融洽，對他這麼包容與寵愛。他一直以為自己天生薄涼，可現在，衛勳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很少有人能觸發罷了。而衛嵐，恰巧觸發並得到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才可以在自己這個這裡，什麼都不做，只是撒撒嬌，就能讓自己心甘情願的把一切都給他。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衛勳默默的感慨著，心裡卻平靜如水。他想起自己甚至不願意讓衛嵐等他，所以決定主動翹課去等衛嵐，等著和他一起回家。可是衛嵐拒絕了，他拒絕了和他一起回家，坐在甜品店裡，等著另一個人。

　　所以，他對衛嵐的一切遷就、包容，有什麼意義呢？他不是衛嵐的唯一，也不是衛嵐的世界中特殊的存在，他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衛嵐可以等他，也可以等別人；可以和他撒嬌，也可以和別人撒嬌。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大概就是他家離衛嵐家比較近，所以，放學後的衛嵐才會在一個人無聊的時候來找他玩。也是，衛勳想，衛浠在的時候，他就很少會過來了。

　　他在衛嵐這裡，其實也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末等選擇，就連他最初想要的哥哥，也不是他這種薄情冷性的人，而是那個小姑娘的哥哥那樣的。

　　衛勳覺得，真的挺沒有意思的，他要強了這麼多年，什麼都要當第一，都要做最強的，結果卻在衛嵐這裡，成為了最後的保底選擇，還真的是，挺無聊的。

　　衛勳把手臂從衛嵐手裡抽了出來，他沒有心思陪衛嵐繼續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也沒有心思和他繼續這種無意義的對話。

　　他看著衛嵐，沒有感情的說道，「你回去吧。」

　　衛嵐「啊？」了一聲，有些驚訝，「為什麼讓我回去啊？」

　　「回你家去吧。」

　　衛嵐不解，「你怎麼了？」

　　「衛嵐，遊戲到此結束，從今天起，就不要再來我家了。」衛勳說著，言語很是平靜，就彷彿他之前和他衛嵐說，下午一起回家一樣。

　　衛嵐不明白，他看著衛勳，眼裡滿是疑惑，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中午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晚上見面了，就和他說這種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遊戲到此結束，為什麼以後不能再來你家了？你說清楚啊，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了？」

　　衛勳沒有回答他的這些問題，只是平靜道，「出去。」

　　「你告訴我為什麼！」衛嵐固執道。

　　「我再說一遍，出去。」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哪有你這種什麼也不說就讓人出去的，我哪裡做錯了，我哪裡不好了，你說啊！」

　　衛勳站起身，拉著他的胳膊，在衛嵐不敢相信的震驚中，把他拉出了書房。

　　衛嵐整個人都是懵著的，在衛勳轉身進門的那一剎，本能的拉住了衛勳的胳膊，叫了他一聲，「哥哥。」

　　衛勳抬起自己另一隻沒被拉住的手，抓住了衛嵐的手腕，準備把他的手拿下來。

　　衛嵐緊緊的握著，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問他，「哥哥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這樣？」

　　然而衛勳沒有回答他，他只是捏著衛嵐的手腕，說，「放手。 」

　　衛嵐不放，衛勳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放手。」他說。

　　衛嵐看著他，他感覺到衛勳捏的自己越來越疼，他看著衛勳的眼睛，他曾經在衛勳的眼裡見到過溫柔與笑意，見到過他哄著自己時無可奈何卻拿他沒辦法的遷就包容。可是現在，他什麼也看不到，衛勳看著他，眼裡沒有一點感情，平靜的彷彿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彷彿他並沒有不斷的加大捏著自己的力度。

　　衛嵐感覺到了疼，手腕上的疼，心裡的疼，他想起了于鈴問他的，「如果他欺負你怎麼辦？」

　　那個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給于鈴說不會的，他不會欺負自己的，可現在，他卻在用力的捏著自己的手腕。

　　衛嵐覺得難受，他問衛勳，「你是在生氣嗎？為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

　　可是衛勳卻拒絕回答他，他的回答只有不斷加重的力道。

　　衛嵐低頭看著他捏著自己手腕的手，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衛勳會用暴力來威脅自己鬆手。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衛勳這裡是安全的，他一直以為衛勳是喜歡他的，他一直以為他們兩個雖然不是親的兄弟，可是卻是可以像親兄弟那樣相處的。他乖乖的聽衛勳的話，衛勳遷就的包容寵愛他，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可以這樣相處下去的。

　　可是現在，衛勳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是的。

　　很多人都曾經和衛嵐說過衛勳很兇的，他媽媽和他說過，他外公和他說過，他的好朋友也和他說過。只是衛嵐都沒有信，因為他相信自己，他相信衛勳只是對被人兇，對自己卻不會的。

　　可是現在，衛嵐知道，自己錯了。

　　衛嵐覺得悲涼，覺得可笑，卻也覺得氣憤。

　　他看著衛勳，心裡有火氣在燃燒，他覺得于鈴說對了一點，卻也說錯了一點，如果衛勳想要欺負他，他確實是和高詳他哥哥一樣，沒有還手的餘地，可是，他不會和高詳他哥哥一樣，真的讓自己還不上手。

　　衛嵐握緊了另一隻手，狠狠的咬著牙，然後，對著衛勳就是一拳，衛勳一把抓住了他的拳頭，冷漠的看著他，「你想和我打…… ？」

　　衛勳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衛嵐踩了他一腳，踩腳這種偷襲的動作並不在衛勳的預料內，所以他沒有防備，沒有躲開，直接被衛嵐得手。衛嵐這一腳並不輕，衛勳皺了皺眉，正打算說他，卻感到衛嵐鬆了手。

　　衛嵐鬆開了，之前一直握著他的手腕的那隻手。

　　他看著衛勳，眼裡有著悲傷與憤怒，更多的卻是固執與倔強，「衛勳，」衛嵐平靜的叫了他一聲，無悲無喜，卻擲地有聲，「沒有人可以欺負我，我姓衛，衛銘的衛，這世上，我可以欺負別人，但是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包括你。」

　　他的眼睛很亮，在燈光的折射下，眼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他握著拳，心裡有氣憤有委屈有不滿但更多的失望，「我不會再來找你了，再也不會了。」

　　他說完，轉身向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