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

　　有個扎著雙馬尾、穿著紅色斗篷的小姑娘看見了，就走了過來，她不喜歡玩打雪仗，倒是很想和別人一起堆雪人，於是上前問道：「你們在堆雪人嗎？」

　　燕清池點頭。

　　小姑娘怯怯的問道：「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燕清池看向棋棋，棋棋有些不情願的撅了噘嘴。

　　燕清池就笑著對小姑娘說道：「不行哦，我們兩個打算靠自己的努力堆個雪人，謝謝你的幫忙，但是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我們還是先自己堆吧，你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小姑娘抿嘴笑了笑，溫柔的說道，「那你需要幫忙的話再叫我啊，我也去自己先堆一個。」

　　「好啊。」

　　燕清池見她走了，回頭看向棋棋，給他眨了眨眼。

　　棋棋抿著嘴巴，不好意思的開口，「爸爸，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他的小手戴著手套，在團好的雪球上拍了拍，低著頭，有些自責。

　　燕清池輕聲道：「不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嘛，棋棋不想她和我們一起玩也很正常，棋棋開心就好。」

　　棋棋聽他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解釋道：「棋棋還沒有和爸爸一起堆過雪人，所以想和爸爸一起堆，不要其他人。等到下一次，棋棋就可以和小朋友們一起堆了。」

　　燕清池「嗯」了聲，「爸爸也沒和棋棋一起堆過，所以爸爸也想和棋棋堆，堆一個屬於我們兩個人的雪人。」

　　棋棋彎著眼睛笑了笑，沒說話，繼續堆著雪人。

　　兩個人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把雪人堆好了。燕清池讓棋棋站在另一邊，給他和棋棋還有雪人一起拍了張自拍，又給雪人拍了幾張單獨的照片，這才收了手機，琢磨著自己再不回去，江默宸估計又該著急了，便牽著棋棋回了家。

　　棋棋還有點不捨得雪人，問他，「不能帶回家嗎？」

　　「不能啊，帶回家雪人就要化了。」

　　棋棋三步一回頭的看著身後的雪人，依依不捨的問他，「我一會兒還能下來看它嗎？」

　　「可以呀，等一會兒我們再下來。」

　　「嗯。」棋棋歡聲道。

　　江默宸從樓上的窗戶看到他們倆玩夠了，終於準備回屋了，這才鬆了口氣，去廚房繼續學做飯。真的是太讓人操心了，他想，以前只用操心一個，現在好了，要操心兩個，啊不，是三個，還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當天晚上的飯是江默宸做的，飯很簡單，皮蛋瘦肉粥加燕母給燕清池包的包子。

　　廚房裡，江默宸把燕清池叫進來試味，心虛的表示，「這是我第一次做飯，所以做的比較簡單，味道也一般，你擔待點兒。」

　　燕清池看著他，拿勺子舀了一勺粥，「我先嚐嚐。」

　　江默宸瞬間有些緊張，一直盯著燕清池，「還……行嗎？」

　　燕清池看著他一臉緊張，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唉，還記得我第一次來這個屋子，張姨在做飯，你說你不會做飯，我那時候就在想，你還真是少爺的習性，沒想到，竟然有一天，還是在這個屋子，我竟然吃到了你做的飯。」燕清池「嘖」了一聲，「還真是父憑子貴啊。」他調侃道。

　　江默宸聞言，卻是神色慢慢變了，他看著燕清池，有些不解的問道，「你覺得，我是因為孩子，所以現在才學著做這些？才對你好的？」

　　燕清池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有些懵的「啊」了一聲。

　　江默宸回顧了一下他們之間的相處，確實，之前都是張姨在做飯，燕清池偶然會下廚做幾道菜，給他們換個口味。可是自己，一直都沒有下過廚，甚至沒有流露過這方面的意思。

　　開始學做飯，甚至想學做飯，都是在燕清池懷孕後，他有了孩子，身子不方便，他們又不打算讓張姨繼續留在家裡，所以他才提出自己做飯。可這並不是因為燕清池肚子裡的孩子，只是因為，他心疼他罷了。

　　他看著燕清池，正色道：「清池，我想你誤會了什麼。」

　　「啊？」燕清池疑惑。

　　「我並不是因為你懷孕了，有了孩子，為了孩子才想著要學習做飯的。當然，事情的觸發點是在你懷孕後，可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因為懷孕的是你罷了。雖然說這句話有些不要臉，但是，從我成年起，想給我生孩子的人就不少，如果我想要孩子，那麼，即使我喜歡的是男生，我現在也會有屬於自己的親生孩子的。」

　　燕清池沒想到他的一句調侃會引來江默宸這麼正經的解釋，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可是我想說清楚。我之所以現在緊張你，學著照顧你，不是因為我關心你肚子裡的孩子，——當然，對於這個孩子，我還是很關心的，但是更多的是我害怕你孕期不舒服，所以想讓你盡可能舒適一點。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和孩子出了事，兩個之間只能選一個，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你明白嗎？」

　　燕清池聽他越說越嚴肅，一時有些後 悔自己不該多那麼一句嘴，他走近江默宸，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和你開玩笑呢，哪想到你還這麼認真的和我解釋了起來。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吧，我覺得皮蛋瘦肉粥挺好吃的，你很有做飯的天賦。」

　　江默宸微微笑了笑，「你喜歡就好。」

　　「那我去叫棋棋，你把飯端出去，我們吃飯吧。」

　　「好。」

　　燕清池聽他應了，轉身出了廚房，去叫棋棋。江默宸轉頭看了眼他的背影，慢慢從碗櫃裡拿了棋棋和他的碗出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默宸沒想到燕清池的心裡，竟然還有這麼一個詞。他一時間停了自己手上的動作，只覺得這個孩子來的時間確實有點不太合適。——他已經把戒指的終稿發給了設計師，讓他聯繫製作部門，盡快趕製出來。江默宸本是打算趕在情人節，或者再往後一點，四五月的時候用這對戒指向燕清池求婚，可是現在看來，卻是即使拿到了戒指，也不適合求婚。

　　沒有孩子的時候，他向燕清池求婚，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燕清池，告訴所有人，他是因為喜歡他，單純喜歡他這個人，所以才希望他能永遠和在自己在一起。可是一旦有了孩子，那麼一切就都變了，即使他依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燕清池，告訴所有人，他只是單純的喜歡燕清池，可其他人，甚至燕清池自己，會信嗎？

　　會不會覺得自己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呢？

　　江默宸不喜歡這樣的假設，可是燕清池今天那一句玩笑，卻讓他不得不顧慮。

　　他們的感情，本應該和孩子無關，只是源於喜歡，現在，卻偏偏摻雜了孩子的因素。這讓江默宸有些頭疼，甚至想把這次求婚向後挪一挪。他喜歡的只是身為燕清池本身的燕清池，不是懷了他的孩子的燕清池，如果現在求婚，會讓燕清池或者別人對他的喜歡有誤解，那麼他可以等，等到燕清池把孩子生下來，重新只作為燕清池這個個體存在，那個時候，他再向他求婚。

　　江默宸幾乎是瞬間就做好了這個決定，這樣也好，他想，如果他真的只是在乎孩子，那麼生完孩子的燕清池就理當一文不值，別說求婚了，他甚至應該對他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君不見多少妄圖利用孩子嫁入豪門的女星，在生完孩子後，都是去母留子，孩子在豪門長大，母親一輩子沒有名分，只是在生完後被打發了一張支票罷了。

　　如果他真的在燕清池生完孩子後再求婚，那麼那個時候，燕清池也好，其他人也罷，也就該看清楚，自己在乎的到底是誰了。江默宸想到這裡，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只是可惜了，他想，可惜燕清池要再等一段時間。

　　他想到這裡，還有些惋惜。

　　江默宸盛好了粥，端了出去，又把熱好的包子擺放在碟子裡端了出去。

　　棋棋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燕清池看桌上沒有蘸汁，就進廚房調了三碗蘸汁，端了出去。

　　「吃飯吧。」他看著桌上簡單的食物，伸出筷子夾了一個包子，卻是沒有放在棋棋面前的碟子裡，而是放在了江默宸的碟子裡，「感謝今天的大廚，大廚辛苦了，以後還請繼續努力。」

　　江默宸笑了笑，溫聲道：「好。」

　　晚上的時候，天上還在下雪，棋棋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雪人，看著它被白雪覆蓋後顯得「胖」了不少的模樣，咯咯咯的笑了好一會兒，還伸手指給燕清池看，「爸爸你看，它長胖了。」

　　燕清池覺得他這個說法很有趣，於是微笑著應道，「是啊，可能小雪人也吃飯了吧。」

　　棋棋轉頭看他，「可是棋棋也吃飯了，棋棋就沒有胖。」

　　「所以棋棋很厲害。」燕清池哄他，「好了，棋棋和小雪人說再見，該睡覺了。」

　　棋棋這才沖著小雪人揮了揮手，戀戀不捨的離開，回房睡下。

　　燕清池看著他閉了眼睛，關了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他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想著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和棋棋都出去玩了雪，卻獨獨把江默宸留在了屋裡，再加上自己之後在廚房裡調侃的那麼一句，一時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他。

　　他轉頭問向江默宸，「你想出去看看雪嗎？」

　　「你不是下午都出去玩過了嗎？」

　　「那是和棋棋，又不是和你。」

　　江默宸聞言，笑了，「怎麼，想和我看雪啊？」

　　燕清池看他，「不可以嗎？」

　　「那你下午的時候還不讓我去。」

　　「那是我知道，你和我一起出去玩，肯定又要管東管西，又怕我摔著又怕我凍著。」

　　「所以你覺得，現在我陪你出去，就不會管這些了嗎？」

　　「當然不是，」燕清池走近他，「只是，現在我願意讓你管著了呀。」他看著江默宸，「所以，你想和我出去看雪嗎？」

　　他語調溫柔，眼裡盛滿了溫暖的光，江默宸看著，沒有原則的點了頭，「嗯。」

　　正如燕清池所想，江默宸確實是又怕他摔著又怕他凍著，羽絨服圍巾帽子一樣沒少，燕清池有些無奈，「我現在簡直是一個加大版棋棋。」

　　「那你可沒有棋棋聽我的話。」江默宸道。

　　燕清池笑了笑，「可是我比棋棋更懂你啊。」

　　江默宸聞言，倒是笑了，「走吧，出去吧。」

　　天上的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燕清池看著，轉頭看向江默宸，「浪漫嗎？」

　　「說實話，我一直不是很懂，下雪天有什麼浪漫的。」江默宸道。

　　燕清池想了想，「下雪天不浪漫，浪漫的是誰在你的身邊啊。」

　　江默宸看他，「那倒確實是挺浪漫的了。」

　　「你想玩打雪仗嗎？」燕清池問他。

　　江默宸輕笑了下，「我都多大了。」

　　「可是我想玩啊。」

　　燕清池說完，就團了一個雪球朝他扔去，江默宸正想說他，就見另一個雪球迎面而來，江默宸見此，沒有辦法，只好陪他玩了起來。

　　兩個人玩了一會兒，燕清池才終於作罷，江默宸走過去，摸了摸他的手套，果然，全濕了。

　　「手冷嗎？」他說著，就摘了燕清池手上的手套，「我媽說了，你這段時間，不能受涼，手腳最好都保持溫熱的狀態。」

　　江默宸說著，拉開了自己的羽絨服，把他的手放了進去，貼在了自己的毛衣上，小心的捂著。

　　燕清池看著他，心裡慢慢有些溫熱。

　　江默宸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又覺得自己緊張過度，便道：「你自己說的，你現在願意讓我管的。」

　　燕清池一時就有些心酸，他掙了掙自己的雙手，江默宸感受到他的動作，就鬆了一直抓著他手腕的雙手，然後燕清池圈住了他的腰，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抱住了他。

　　江默宸有些驚訝，伸手抱住了他，「你怎麼了？」

　　「我向你道歉，」燕清池說，「不管是今天下午不讓你和我們一起下來玩，還是在廚房裡的那一句玩笑話。」

　　他抬起頭看向江默宸，「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也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在乎我。雖然這對我而言，有點難以適應，但是我會努力去適應。我不會再明知道你擔心還不讓你跟著了，我保證。」

　　江默宸還以為他怎麼了，沒想到只是因為下午的事情，「沒事，我又沒有怪你，我最近確實有些緊張過度，我知道，你不用在意。」

　　「那我們各讓一步，你別什麼都不讓我做，把我當個病號，我也聽你的，你如果真的擔心，我就不做了。 」

　　「好。」

　　燕清池抱著他，有些可惜，「下午的時候，這裡其實挺熱鬧的，有許多小朋友，棋棋還和我一起堆了個雪人，可惜，我沒讓你下來。」

　　江默宸湊近他，額頭貼著他的額頭，「可是，比起熱鬧，我更喜歡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一群人在雪裡玩耍那叫熱鬧，叫有趣；兩個人在雪裡漫步、說著話、打雪仗，這才是浪漫。我喜歡浪漫。」

　　燕清池覺得他可真是溫柔，他輕輕抬了抬頭，吻上了江默宸。

　　江默宸抱著他，細細的吻著，天上的雪花還在輕盈的下著，落在綠色的冬青上，落在乾枯的樹枝上，落在白色的長椅上，落在棋棋堆的雪人上，也落在他們倆的身上。

　　江默宸抱著懷裡的人，輕笑了一聲，在接完吻後，親了親燕清池的耳朵，輕聲道，「現在，我也覺得下雪天很浪漫了。」

　　燕清池以為這場雪會下一個整晚，然而並沒有，零點不到，雪就停了。第二天的早上，太陽更是高懸空中，難得的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

　　棋棋早上起來，看到自己堆的雪人融化了，不由得有些惆悵，可憐巴巴的看著燕清池。燕清池摸了摸他的頭，「太陽出來了，雪就沒人，所以小雪人也就沒了。」

　　棋棋氣呼呼的，「太陽不能晚一點再出來嗎？」

　　「不行啊，太陽不出來天就不亮了，天不亮了，大家好多事情就都做不了了。」

　　棋棋聞言，還是有些難過。

　　燕清池安慰他，「我們昨天不是拍了小雪人的照片嗎？那今天，我們照著照片把它畫出來好嗎？」

　　棋棋聽他這麼說，這才開心了起來，「嗯，我們畫畫。」

　　燕清池揉了揉他的頭髮，只覺小孩子的情緒真的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也是很好哄了。

　　於是，燕清池叫上了江默宸，和棋棋一起開始了他們家傳統的一家三口畫畫時間。

　　然而，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和燕清池這邊的溫馨幸福相比，元明煦這個年過的就不太好了。

　　他看著自己面前左擁右抱的男人，聽著酒吧裡嘈雜混沌的聲音，一顆心就像是浸在了冰水裡，冷得結了一層細碎的冰渣，粗礪的外表磨破了柔軟的內裡，讓他覺得疼痛卻又諷刺。他怎麼會真的對他報以希望？怎麼會真的覺得他是喜歡上了自己！元明煦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他沒有說話，調頭就走。

　　只留下震驚的周以行，在他離開後，才如夢初醒的追了出去，一邊喊著他，「小煦，」一邊著急道，「你聽我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