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月嬋嬌笑道:
“爹爹窮畢生精力,窮研劍術絕學,短短時間,我那能得它神髓呢?你能把招式學會,已超常人,絕非過譽!”
武陵山在湖南西北,介乎沅灃之間,廣袤千里,絕嶺飛岩,奇松古柏,高聳人云,沿西南直下,穿渡沉江,與楚西出地相接,直與黔連。
這時,正是深秋。
山麓傍,卻有兩位少年男女,並肩而來,男則溫文俊雅,女則皓齒明眸,冰肌玉骨,容光照人,使人暗中產生無限傾慕。
一條寬約三凹尺的石道,自山麓迤邐而上,夾道兩旁,桂子飄香,虯松翠竹,挺秀如恆,颯颯秋風裡,絕無肅然之氣。
這兩位少年男女,行不數里,突從斜刺裡,轉出兩位驃形漢子,把路攔阻。
少年男女,不由一怔,那背負古箏的淡紅少女,微促雙娥,旋往右橫跨半步,不由冷笑道:
“尊駕橫路相邀,是何用意?”
那腰繫飛槌的漢子,忙含笑答道:
“不知姑娘和這位公子,屬那位高人門下,煩見示請簡,好作通報。”
少女見他尚無渺視之意,似覺怒氣全消,遂含笑答道:
“愚姊弟純係遊山而來,事前並未接獲任何簡帖!”
飛槌漢子把兩人上下打量一眼後,神色上似覺為難,但終於把話說出。
“這一七之內,為敝幫五十週年大慶,曾飛函中原武林道派,在此聚首,姑娘和公子,想是練武的人,不會沒有門幫,既有門邦,必有簡帖,否則……”
“否則怎樣?”少女把雙蛾一挑,似又重新為最後兩字,掀起一種怒火。
與飛槌漢子同來的,卻是一位背負峨嵋刺的武生,此刻嘿然一聲刺耳長笑,大聲答道:
“姑娘如無請簡,在下兄弟委實無法通報,只好委屈姑娘,此日武陵之遊,且請俟諳異日!”
紅裝少女淡然一笑道:
“這倒新奇,歷來名山大澤,供人遊覽,如今遊歷武陵,卻需憑貴派書簡請帖,未免過份霸道?”
拋身後美少年,立即接口道:
“大約他們門幫之內,有什麼不軌圖謀,深恐外人知道,嬋姊姊,我們改日再游罷!”
原來這兩位少年男女,正是靈舒和月嬋,舒兒老誠,恐事弄僵,力勸嬋姊,卻不料“不軌圖謀”一語,深犯江湖忌諱,那背負峨嵋刺的少年漢子,不由大怒,雙眉上挑,怒咤道:
“請問不軌圖謀一語,究何所指?如解說不來,事無住證,只好把你兩人委屈幾日!”
武月嬋有名的勾魂仙子,平日殺人已慣,那肯吃虧,當即冷笑一聲,扭頭招呼舒兒道:
“弟弟,不必和人鬥口,既來武陵,那有白跑之理?且隨姊姊一道上吧!”
餘音猶裊裊耳際,男女兩人,已縱躍而起,青紅兩條人影,如蟄龍騰空,從攔路漢子的頭上,疾掠而過,但對方也非弱者,狂笑聲中,暗器破空之音,疾奔而來。
陸靈舒首先發難,暗裡一提真氣,立覺全身輕靈,雙臂微抖,竟又騰高數丈,那暗器,卻似漫天銀雨,碧雲天高,寒芒刺目,但靈舒已脫出暗器範圍之外,月嬋縱得較低,立被暗器緊緊包圍,但見紅影翻飛,錚錚之聲大作,銀雨如箭,均反彈而回。
勾魂仙子武月嬋,有意懾服守山壯漢,將天空暗器,用背上古箏,一一震落之後,突地嬌笑連聲,柳腰微斜,人如天馬行空,往前飛駛。
空中一條青色俊影,直飛而下,如星隕丸瀉,奇迅無比。
那腰繫飛錘的壯漢,正擬披錘突襲,靈舒卻極為乖著,腳枝梢點,身子往前一彈,藉著這股前衝之力,幾和嬋兒碰個正著,勾魂仙子突伸皓腕,把靈舒肩膀輕輕扣住,低聲告道:
“你武功已精進很多,可不准隨意稱強,眼前便是天大麻煩,必須小心應付!”
對方已發出一枝響符,厲嘯騰空,山谷爭鳴。
月嬋和靈舒,可不管山上情形,朝著半山,疾躍而進。
尤以靈舒初入江湖,不知武林險惡,竟掙脫了嬋兒的手,在樹梢之上,兔起鶻落,一縱便是六丈餘遠,他平時頗為沉默,月嬋見他高興,自然歡喜,眼看他在自己之前,超過十餘丈。
突聞刷的一聲,半空裡,突現出一蓬黑索,轉眼間,竟化作一張奇形巨網,正從舒兒頭上疾落而下。
這事突如其來,迫使靈舒措手不及,立用巧墜千斤之法,擬朝下落,避開網羅,不料那奇形巨網,四周朝下一搭,如一朵烏雲,被高空風力,朝下一卷,把人網個正著,人和巨網,立時消失在樹林之內。
月嬋驚叫一聲,背上古箏,隨手而起,蓮足幾點,踏著樹梢,猛朝前面撲去。